永遠的卡夫卡

選擇讀卡夫卡的作品，最初是因為他的名頭大，懷著好奇心，也有點想附庸風雅，但是永遠是剛拿起又放下，后來硬著頭皮去讀，也經常是一頭霧水，就像卡夫卡的作品《城堡》里描述的那個土地測量員K一樣，始終走不進他負責測量的城堡，不同的是，阻礙K的是擁有了控制一切權利的政府機構，阻礙我們閱讀的是心態，是閱歷，是對西方文學發展過程，西方文學特點的不了解。

文學評論家解讀卡夫卡作品時，常常會這樣表述：情節支離破碎，思路跳躍性很大，主題曲折隱晦，語言的象征意義很強。正因此，讀者在閱讀和理解它時，一定有很大的難度，真正走進卡夫卡營造的世界必定需要一定的時日，它是一個曲折迂回的過程。

納博科夫曾說過這樣一句話，讓我記憶猶新，“讀天才的作品，領略其中的藝術魅力，不只用心靈，也不全用腦筋，而是用脊椎去讀，脊椎里有神經，而神經能感知愉悅。”讀卡夫卡，讀進去了，他獨到的認識、深刻的批判、入木三分的描寫，都會深深地吸引著我們。我的閱讀體會是卡夫卡是很值得一讀的，應該下點功夫讀一讀。

卡夫卡筆下描寫的都是生活在下層的小人物，比如《城堡》中那個被各種勢力阻礙著，終其一生也沒有辦法走進城堡的土地測量員K；《變形記》中長年累月到處奔波，被各種煩惱、憂慮打壓的變了形的旅行推銷員格里高爾；《訴訟》中的無緣無故就被執行了死刑的約瑟夫；還有那個渴望有人或是任何一樣東西陪伴的老光棍兒布魯姆費爾德；《煤桶騎士》中在寒冷的冬季向財主要一鏟煤而不得的窮苦人。他們在這充滿矛盾、扭曲變形的世界中孤獨、迷惘、惶恐不安，最后絕望，就像《致科學院的報告》中那只人猿因被鐵籠囚禁而發出的呼喊：“我需要的并不是自由，我只要有個出路，左邊、右邊，隨便什么方向都成，我再也沒有別的要求，即使這個出路到頭來僅僅只是個幻想，那也無妨。”

讀卡夫卡的作品，有的時候會感到窒息和絕望，有的時候也會感到一陣陣震驚和恐懼。他是帶著他一直都未擺脫的“精神饑餓”去世的，他的悲劇就是他作品中人物的悲劇，他奮斗一生都沒有穿透他筆下那種“無法穿透的黑暗”。

美國詩人奧登說：“卡夫卡對我們至關重要，因為他的困境就是現代人的困境。”卡夫卡只活了41歲，但是他對怪誕、扭曲、灰色世界里人性的體察和了解，遠遠超過了他的年齡。這個人生前只是一位用德語寫作的業余作家，從畢業后直到生病離職前，一直在他所厭惡的工人工商事故保險所任職，終身未娶，一生只到過三個國家。他是個內心極其敏感的人，也是位寫作方面的怪才，今天，很多評論家稱他為天才、傳奇英雄亦或圣徒式的人物，奧登還認為:卡夫卡與我們時代的關系最近似于但丁、莎士比亞、歌德與他們的時代關系。

卡夫卡的小說大多是隨意寫成的，沒有一篇是為了發表、出名而為，工作之余的創作只是為了寄托思想感情，派遣憂郁和苦悶。生前發表的為數不多的幾篇，還都是在好友的勸誘下發表的，死前囑咐朋友，將一切手稿全部銷毀。我理解這種寫作狀態才是最真實的狀態，如夢囈般的敘述，把他個人眼中的社會的冷漠，以及人生的痛苦悲哀、無安全感的恐懼心理全部再現出來。

世界令他失望，正如他自己所言：“在巴爾扎克的手杖上刻著我能摧毀一切障礙，在我的手杖上刻著一切障礙都在摧毀我！”

卡夫卡在《鄉村醫生》中這樣寫道：在這個最不幸時代的嚴冬里，一個老人赤身裸體，坐在人間的車上，而駕著非人間的馬，四處奔波，飽受嚴寒的折磨。”卡夫卡就如這個老人一般，蟄伏于地，孤獨地聆聽塵世的聲音，他的臉上，有著那個時代特有的風霜和疲憊，他的眼里，卻映射著未來的風云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