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六）

上期回顧

她張大嘴巴，想要喊醒自己的好姐妹，卻發覺自己突然失聲一般。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任由她拼命喊叫，什么也聽不到。

她的世界，陷入黑暗……

【05】

血，滿眼都是紅色的血液，滴落下來。

蘇思瑤覺得臉上一片冰涼，那樣黏稠腥膻的味道撲鼻而來，避之不及。

旁邊的趙璐璐一身湖水綠的衣服，身下的血水越流越多，安源在不遠處冷笑地看著，再不見半點溫柔多情的樣子。

蘇思瑤喊：“安源，你救救她！快救救璐璐，她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救救你們的孩子吧！”

安源依舊一動不動。

趙璐璐的眼神憂傷地望來，隔著重重紅花綠蔓，聲音宛如預言地吟唱：“不要……不要像我……地下情……”

地下情！地下情！蘇思瑤的頭疼得快要裂了，驚叫著睜眼。一切不過是一場夢魘，卻出了滿身的汗。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濃烈，周圍是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天花板，蘇思瑤意識到自己身在醫院里。

“醒了？”原本守在病床前的秦宇下意識地湊上前，抓住她冰涼的雙手，“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喊醫生再來給你檢查檢查。”

蘇思瑤反抓住他的手：“不要，我沒事。”

秦宇松了一口氣，一臉疲憊的神色：“總算醒過來了，你已經睡了一天了。”

“一天？璐璐呢？”蘇思瑤焦急地問道，“璐璐送醫院來了沒有？她有沒有事？”

秦宇低頭，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小心翼翼道：“趙璐璐原來心臟就有點毛病，體質不適合懷孕。這個孩子是她瞞著安源留下的，居然有三個月了……”

“孩子沒了？”

秦宇頓了頓，輕聲道：“她這個舉動太危險了，再加上受到嚴重刺激……當場流產，搶救也來不及。母子倆一起……”

蘇思瑤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昏地暗，身體撐不住地又要軟倒。

短短一天的時間，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原本還好好兒的趙璐璐，只是去參加了安源的訂婚典禮，居然就和她陰陽兩隔了。

“不會的，不會的，她怎么會這么快就——”蘇思瑤不住地念叨，“不會的。”

心里帶著一點兒有關奇跡的期盼，趙璐璐還愛著那個男人，那么愛那么愛，為了他可以背叛所有人，為了他可以瘋狂，為了他可以在最不利于自己的時候走到大眾面前。

蘇思瑤相信，只要趙璐璐還愛著那個男人，就終究舍不得離開，一定會為了她的男人再睜開眼睛來看看的。

秦宇的表情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她自己也不相信了。

蘇思瑤回想著趙璐璐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突然就忍不住流下淚來。傻女人，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傻女人！

秦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思瑤，別難過了，你剛醒過來，身體也虛弱，不要再激動了！”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攔住她的！”蘇思瑤想起趙璐璐在碧璽酒店門口和自己對峙時的決然，越發忍不住悲從中來，“她說，她要進去，那個男人在里面，說今天是他訂婚的日子，她必須要進去！我猶豫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如果我沒有猶豫……”

“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想到，造成這樣的結果，你也不想的。”

蘇思瑤拼命搖頭：“不對！是我的錯！我當時還有點快意，想著她也有今天，為了一個男人做得這么絕，如今被拋棄也算是她的報應！讓她進去了，我害了她！”

秦宇嘆氣，輕輕攬過她，讓她趴在自己的肩膀上哭，算是給她一些支持和力量。

安家和唐家的婚事，他是早有耳聞的。大概連趙璐璐自己也是清楚的，安源這個男人，私下養著她，卻從來也沒有動過要娶她的念頭。豪門貴公子，再多情再有心，最終也不會為了私人的一點兒感情壞了自己家族的整體利益。

讓人慨嘆的是，趙璐璐這么聰明的女人，也會為了所謂的愛情飛蛾撲火，甚至賠上性命。明知道有危險，還是要背著安源懷上孩子，想要用孩子來牽絆住男人前進的腳步，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傻。

一切都是逢場作戲，可惜她入戲太深，傷人誤己，不能怪旁人。這些道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擺在那里，他卻不知道怎么說給蘇思瑤聽。

秦宇心里想著心事，那邊蘇思瑤也漸漸收斂哭泣，含含糊糊道：“安源，他和唐家小姐的訂婚，后來怎么樣了？”

“呵呵，說起來這唐家小姐也真是幸運，在訂婚典禮正式開始之前，出了這檔子事情。她和安源的婚禮取消了。”秦宇瞇著眼苦笑，誰都知道，這場聯姻，安家不過是金玉其外的空架子，占了太多便宜，那個相當有背景的唐夢恬反倒是吃虧了。

原本以為唐夢恬和姓葉的以前那些閑事，是真的也好，八卦也罷，說不定哪天能助了自己一臂之力，讓蘇思瑤和姓葉的分了。所以安家突然傳出消息和唐家小姐幼時婚約的時候，他心里很是覺得可惜。趙璐璐昨天一鬧，好像事情又起了新的變化……

“璐璐孩子沒了，人也去了，安源一點兒都沒有動容？”蘇思瑤止住哭泣，臉上猶帶著淚痕，“是唐家提出要取消訂婚的？”

“不過是一個地下情人而已，你以為真能一生一世？”

“地下情人而已？”蘇思瑤聽到這句，眼神瞬間暗淡下去，自己何嘗不也是一個地下情人？

是不是哪天葉兆言也會同樣和旁人訂了婚，把自己丟在一旁？

她的手指死死扣緊，捏得掌心生疼，仿佛可以感受到趙璐璐在臺上聽著安源說那些話時的疼痛，比這樣還要疼吧？

葉兆言會不會？會不會？

趙璐璐臨終前望向自己的那一眼，她再也不會忘記，似嘲似諷，看破虛妄，那是在說：“都一樣，都一樣，我們都一樣！不過是地下情人而已！”

她疼得心尖都顫抖了，猛然間推開秦宇，整個人縮成一團。

“思瑤，思瑤你哪里不舒服嗎？你別嚇我，你怎么了？”秦宇嚇得手忙腳亂，連忙上前，卻見她在床上疼得瑟瑟發抖，神情痛苦。

很疼，真的很疼……葉兆言，你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也疼了……

第四章

【01】

葉兆言坐在公司樓下對面的咖啡館。

他面前的咖啡一口都沒動，早就涼透了。

這些都說明了他的不屑，但是他依然一動不動，沒有表現出半點不耐煩的表情，這是他的禮貌風度。他從不介意這么明確又含蓄地擺出所有的姿態。

對面坐的是他到目前為止唯一的緋聞女友，唐夢恬。

上回被她和戴松明聯手算計了一把，并不代表他糊涂，只是隨便賣個破綻給他們，想看看下一步而已。這個女人還真是不怕死，這回又想算計自己？她以為自己是趙璐璐和安源那樣的蠢蛋，到死都不明白她的面目？

想到此處，他的表情越發耐人尋味。

唐夢恬動作優雅地放下杯子，心里一直在發怵，對面這個男人的手段和能力她一直有所耳聞，自己要是不思慮清楚，一個不小心反被他吃得死死的，那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葉兆言可能認為她是在故作姿態，其實不是，她只是在想一個合理的開口時機。

有些事情，她算無遺策，但是有些變數的后果太嚴重，尤其是剛剛去接了一個電話之后，她的臉色越發蒼白。

臉上掛著虛偽應酬的笑，原本想要給葉兆言狠狠一擊，既斷了他的退路，又能威脅他一把的籌碼居然……

“好了，咖啡已經喝了第三杯了，看來唐小姐并沒有什么具體事情想跟葉某談的，不如就此散了吧？”葉兆言原本優雅交叉的雙腿終于平放。

他依然不瘟不火，拒絕的意思已經直接講了出來，錯過這次機會，下回再想見他，恐怕是不可能了。

連逼迫，都顯得這么以退為進、無懈可擊。

唐夢恬心里暗急，索性咬牙橫下心道：“葉總很急？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為何不在其他方面有所補救呢？”

“哦？我不大明白唐小姐的意思。”葉兆言心里不好的感覺越來越重。

唐夢恬怕他隨時起身就走，索性直入主題：“如果葉總真的不明白，不會一聽我說起你的地下情人就過來赴約。”

她心里真該慶幸，如果不是那日心血來潮想再去試試葉兆言的深淺，她也不會有機會聽到那個電話。葉兆言吩咐秘書安排司機的時候，她就躲在拐角處，后來跟著葉兆言的車，讓她發現了這么驚人的秘密！

葉兆言的地下情人，居然是趙璐璐！

對于趙璐璐，她并不陌生，安源的情人。所以說，連老天都在幫她！

“地下情人？”葉兆言冷冷道，“我不大明白唐小姐的意思，到目前為止，我的地下情人不是只有唐小姐一位嗎？”

唐夢恬甜甜地笑，帶點羞澀和矜持的模樣，拿捏得恰到好處：“都是報紙雜志亂寫，也不知道怎么會傳得這么快。”

“好了，不用裝了，以唐小姐手眼通天的本事，造出巧遇和跟拍這檔子事根本不算什么，何況還有老謀深算的戴總幕后策劃幫忙，想來沒什么辦不到的。”

葉兆言目光銳利地瞥過去：“唐小姐真是繁忙，這幾天為涇城娛樂事業沒少盡心，真是讓人佩服！”

娛樂圈和商界共同追捧的清純可愛、歌甜貌美的新星唐夢恬，如果真是如表象那般純粹，怎么可能躥紅出名得這么快？

葉兆言原本也只是懷疑戴松明更多一點兒，對于這個總裁外甥女多少有所保留，可惜她自己太過心急，暴露了……

唐夢恬瞬間臉色慘白，她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道還是被他發現了一切。

她的腦袋飛快地轉著，尋思著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

葉兆心里也是快意，他豈是一個自作聰明的女人可以要挾的？她今天約自己出來，雖說讓自己有幾分意外，同時也有幾分期待，為的就是看她此刻的表情。

“宋佳？！”唐夢恬想了一遍，突然意識過來，“是她！”

“那些照片凌晨剛出來，不過半個小時，娛樂圈各大報紙雜志幾乎同時就熱鬧起來，如此手腕，如此心機，還能有如此人脈，肯定是娛樂圈里重量級人物。這幾者條件缺一不可的人數來數去也就只有她了。”

葉兆言盯著唐夢恬僵了的臉色道：“這樣的重量級人物，你說我能不關注關注？可憐宋佳還以為得了天大的機遇，到頭來也不過是被你利用了，這個虧算是吃得有苦難言了！”

怪只怪唐夢恬那天親自去了酒吧，要不然想查出幕后主使，還真要費點力氣。

葉兆言心里一邊盤算，一邊繼續揭破她的所有圖謀：“如果我的消息沒有錯，今日該是唐小姐訂婚的日子。這么悠閑地約了葉某喝咖啡，想來這婚也訂不成了，趙璐璐和安源的那點破事也天下皆知了？恭喜唐小姐，這幾步走得真是漂亮！”

葉兆言陰森的語氣越到后面越覺得刺耳，唐夢恬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只為他事事盡在預料的本事，更為他的隱忍殘酷。

聽他那日打電話時候的語氣，似是極為寵溺疼愛之人，她不是不好奇不忌妒的，甚至花了大力氣查了趙璐璐私下和安源剪不清理還亂的地下關系，輾轉了解了她為安源私下跟錢晨哲的牽扯……那幾張照片得來不易，就是為了一擊即中，讓她永遠翻不了身，讓葉兆言永遠不可能……

可是此刻，葉兆言說起她的語氣，似是說一個不相干的閑人。那日的溫柔繾綣是自己的錯覺？還是這個男人本就棄情絕愛，不露一絲破綻？

她后悔了，很后悔，甚至開始有一絲顫抖。屋子里的暖氣開得很足，還是感覺汗毛都豎起來的冷，從尾椎一點點向上，麻痹了身體一般。

葉兆言輕蔑地看著她，似看一個小丑，任她怎么花樣百出，也逃不過他一雙雪亮的眼睛。

口袋中的手機急促振動著，他起身，像是要再次用諷刺撕毀唐夢恬的強作鎮定，紳士地鞠躬：“抱歉，唐小姐，我接個電話。”

唐夢恬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感覺自己像是自投羅網的魚，反倒把自己送到了砧板上。這個恐怖的男人，會用什么樣的手段讓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睜睜地看著他起身去接電話，她近乎絕望了……

蘇思瑤的電話號碼。

葉兆言迅速接起：“喂？”

“兆言——”電話那頭有一聲哽咽，隨即是低泣。

他猛然聽到，只覺得渾身一震，背脊頓時僵直：“素素，怎么了？”

“兆言，璐璐，璐璐死了！”蘇思瑤雙肩聳動，被身邊的秦宇摁住，終究泣不成聲，連說話都不是很清楚，“兆言，兆言——我，我想……見你，現在，馬上！”

“你在哪里？喂——你在哪里？素素——”葉兆言的聲音壓得低沉，“你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秦宇看著沒辦法再說話的蘇思瑤，搖頭嘆氣，從她手中接過電話：“喂？”

葉兆言的黑眸一個收縮：“怎么是你？你怎么在她身邊？”

秦宇答：“思瑤去參加安源的訂婚典禮，看見璐璐出事，受到刺激，所以昏過去了。我送她來的醫院，雖然情緒還有點不穩，但你現在不大方便突然出現，所以請放心，我只是暫時陪著，稍后會送她回家。我想有個女人你應該好好兒查一查……”

“我知道了！思瑤就暫時交給你，不要給我耍別的花樣！”葉兆言眼中寒氣一片，“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會過去，你送她回家之后最好早點兒離開，該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狠狠摁掉電話，不給秦宇再說話的機會，心里焦急一片。

“唐小姐好手段！”葉兆言再次站在唐夢恬面前的時候，已經不屑再披著之前禮貌的外衣了。

唐夢恬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驚到，因為慌張而結結巴巴：“那個，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搞臭她的名聲，讓你跟她……一點兒可能都沒有，哪知道她……她懷了孩子，還有心臟問題，居然被刺激得死了……”

“你說趙璐璐？”葉兆言眼中的疑惑一閃而逝，很快被掩飾。

【02】

葉兆言走出咖啡館的時候，臉上表情莫測高深，回頭又看了看咖啡館，唐夢恬依然沒有出來。

她需要時間好好兒消化一下。

他心里很焦急，想早點兒見到蘇思瑤，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干脆利索地關上車門：“有沒有先看一下周遭環境？”

Peter答：“葉總放心，我已經仔仔細細地檢查過幾遍了，唐小姐今天難得沒有帶人來跟著，周圍很清靜。”

葉兆言點頭，她的鬼主意那么多，何況今天的這次見面對她太重要了，為免日后成為把柄，自是不敢隨便找人跟著。

他不放心的另有其人：“那戴老爺子呢？”

“據我一直跟蹤觀察了解，戴老爺子從來都沒有找人監視過唐小姐，”Peter道，“戴老爺子似乎對唐小姐十分信任，葉總，你需要我去細查他們之間的狀態嗎？”

“不用了！”葉兆言淡淡地打斷，眼中厲芒閃過。

Peter的情報沒有出錯，連戴松明這樣的老狐貍都能瞞過，唐夢恬果然有一手！看來她所說的事情，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車緩慢前行，他思索了片刻，隨即道：“剛剛你打來電話，說趙璐璐死了，安家和現場媒體那邊都是什么反應？”他只大概猜到唐夢恬會對趙璐璐下手，卻沒有料到這個女人這么心狠，下的是殺手！

Peter頓一頓道：“趙小姐當場死在臺上，場面有些嚇人，當即就有保安維持秩序，把現場保護了起來。警察局的人趕來得也快，媒體大多被圈在大廳外面等候，只有少數幾個手腳利落的記者拍到了一些資料。目前為止的新聞消息大多態度公允，對于趙小姐的死表示同情和惋惜，同時也就艷照門事件和地下情人事件表示了關注和分析……因為這件事情的影響太迅速太惡劣，唐家反應很激烈，當即表示和安家解除婚約。安家長輩很惱火，提前離場，現在在安宅閉門不出，不接受外界采訪……”

葉兆言沉吟不語，剛剛電話里說蘇思瑤受到刺激進了醫院，他還不能感受到現場的混亂。到底曾經是那么好的朋友，在她面前突然倒下，難怪會這樣……

讓她直面這么殘酷的現實，未必是壞事。

Peter瞧著他臉色，醞釀了很久，慢慢地說道：“錢晨哲，翻身了。”

“哦？”

“有人出錢擔保，同時上回兩個事件中均有相關人證等其他變數出現，警方在案情方面有所突破，暫時取消了對錢晨哲的逮捕令，至于上回那個綁架事件——”

葉兆言搖手，表示不用再往下說了。出錢擔保十有八九是唐夢恬的手筆，錢能通天，再加上她的打點安排，自然能保錢晨哲平安無事。這些大概就是換取那些艷照的條件吧？

Peter心里驚疑不定，那個綁架事件，葉總一直都是很關注的，今天居然——

垂眉斂目，不再言語，不該關注的事情不要關注，他只需要做好手頭的事情。

車在公司的門口停住，葉兆言下了車，轉身吩咐司機：“送Peter回去。”

然后，他從公司的專屬車庫里取車，開車到了蘇思瑤居住的小區不遠處，停在偏僻處，隨即步行前往。

他是個謹慎的人，所以他的私生活一直處于神秘的狀態。

他的眼神很好，一下子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那輛蘭博基尼，旁邊站著秦宇。

他居然這么色膽包天！

秦宇正仰頭看著樓上某層，這么遠的距離，根本看不到什么，他依然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似乎再多看一會兒，就能看到他想看到的那個人。

葉兆言看著他仰頭癡情狀的模樣，站在不遠處，冷冷地打斷：“夜深露重，秦先生再看也不會有人知道，不用白費心思了！”

“有沒有人看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花了心思，就一定會有收獲。葉總，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我的觀點呢？”對于葉兆言的到來，秦宇并沒有感到一點兒奇怪。

換句話說，送蘇思瑤回來之后，他就在這里等著了。

他也不知道蘇思瑤在葉兆言的心里算是什么，就算是個地下情人而已，自己也未必能輕易從他手里……

葉兆言來這里花的時間比他預計的長了一點兒，看來，這個男人并沒有太喜歡思瑤。

秦宇轉身看著葉兆言，多年以后再見，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越發冷酷，他明顯感覺到了咄咄逼人的氣息。

當年那段恥辱，幾乎摧毀了原本那個驕傲自我的秦宇，說他的人生因此天翻地覆也不為過。拜他所賜，這么多年不敢有所忘懷。等了這么久，自己再次回到這里，何嘗不是想要再來爭上一爭？

秦宇雖然心里翻江倒海似的，臉上還是保持了波平如鏡。

葉兆言看著他臉上得體的微笑，與當年的輕狂自負相比，早已不是同一回事。他瞬間就做出了判斷，今日的秦宇，已經和他成為同一類人了。

他們注定還會爭搶！

秦宇望著沉默的葉兆言首先開腔：“葉總很忙？連自己的女人都不管不顧，還是這回又在忙著算計誰？貌似做到你今天的地步，應該沒有什么朋友再可以讓你當猴耍了吧？怎么說我也是思瑤的前男友，看到她暈倒在臺上總不能裝作沒看見吧？再怎么說，還是留著情分的。”

葉兆言抬眼瞟瞟大樓的燈光，說話極其刻薄：“我算計誰，不是你能管的，我的女人，更不是你能管的。”

他看著秦宇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似乎猶嫌不夠落人面子，又添了一句：“女人嘛，我有本事從別人手里完整地搶到手，就有本事讓她百依百順，眼里再容不下別的男人！”

果然，秦宇在聽到這句話后，面色頓時變了，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

“好！好！好！葉總有這樣的自信，我自然替葉總高興！只怕葉總腳下踩著太多的船，娛樂圈的小蜜糖可是迷倒許多男人，連安家公子也被她當槍使了一把，想來只有葉總才能制伏。我倒是要等著看葉總今時今日的地位，怎么和電視臺一個名主持在一起。你可要小心了！別被人拿了以前的把柄，壞了名聲！聽說最近戴總很是關心葉總的終身大事，雖說他老人家不問俗務已久，但是手腕眼光猶在，葉總只怕以后更要小心了！”

他丟下一堆話，也不管葉兆言是何反應，徑自開車離去。

葉兆言望著遠處消失在夜色中的車影，眉頭微皺，果然今時不同往日，情報網很廣嘛！他的背后，究竟還有什么人？

【03】

鑰匙在鎖眼里面轉過，葉兆言打開門的時候，屋子里漆黑一片。微微有一點兒愕然，他站在門口，身子一半還披著門外的燈光，一半已經隱沒在了黑暗之中。有轉身沖進光明里的沖動，因為今晚，他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對蘇思瑤。

“素素？”他還是擔心她出事，一邊關門，一邊伸手去摸開關，卻被一個物體重重地撞了一把，門“砰”的一聲在他身后重重關上。

“素素？”他熟悉不過的柔軟觸感，還有那體香……

酒氣撲面而來，帶著紅酒的香氣，一個酒嗝兒正對著自己的臉，熏得他似乎也有些醉。

手上抱著的身軀散發著偏高的溫度，在手里不停地扭動：“兆言？是你嗎？兆言？”

“素素，是我。”他抱著她，似乎覺得原本有些緊張肅殺的心情，突然間就安靜了下來。

“嘿嘿嘿，老實說，干什么去了？怎么這么晚？”蘇思瑤一邊傻笑，一邊摟住了他的脖子，像一條蛇一般。

葉兆言的手在她腰間挽住，也不忙著開燈了，聲音里帶著幾分笑意：“查崗？”

“對，查崗！”蘇思瑤今夜有些反常，身軀往他身上貼了貼，柔軟飽滿的胸部正頂著他，理直氣壯。

暗夜里添了幾分魅惑，他渾身一緊，感到有幾分不對勁兒，但是說不清楚。

“我有點事絆住了，所以回來晚了。”

“女人？”

“男人！”

“啊？”蘇思瑤的手緊了緊，居然非常認真地看著他。

天臺的落地窗打開了，有晚風吹進來，輕紗簾幔微微擺動。外面的天光照見室內有些許光亮，蘇思瑤臉部的輪廓顯出很柔和好看的弧線，看得葉兆言心頭一動。

明明有了幾分醉意，她的雙眼迷蒙如水，又是一個酒嗝兒，濃重的酒氣噴在他臉上，帶著她的溫熱，分外引人犯罪。偏偏她結結巴巴，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哭笑不得：“難道——難道你真的，是Gay？”

葉兆言的臉色很難看，這個女人的腦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他一只手摟著蘇思瑤的腰，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誰跟你說我是Gay的，嗯？”

蘇思瑤笑了笑，手指一邊描摹著他的面部輪廓，一邊暗自驚嘆，這個男人長得真是有型有款，尤其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出現在各大商業雜志的封面上時，很難不讓女人們瘋狂喜歡。

當初自己只把他當成欲望強烈的禽獸敗類了，厭惡還來不及，哪里知道現在是這么容易為他牽腸掛肚了。

她想著瑣碎的心事，只覺得更加黯然惆悵，低頭看著腳下的光，覺得自己就像是這般微弱而藐小。

她喃喃自語：“那些雜志都這么說，可惜了，真的可惜了，怎么就是個Gay呢？我起初還不信，你在床上的時候表現得挺勇猛的呀，這個難道也有假的？”

葉兆言覺得很無語，這算是贊自己還是貶自己？

蘇思瑤頭昏昏的，想事情也有點不大靈光，所以有點傻乎乎地歪著腦袋細細打量葉兆言。偏偏葉兆言的臉在暗處看不清楚，她拉著他往天臺處走，走到客廳中才看清。

“啊哈！終于看見了，小樣兒，越看越像個Gay了。葉兆言，你不是，嗝兒，不是拿我當幌子吧？”蘇思瑤搖搖晃晃，“我跟你說，你還真別瞧不起我！我雖然只是個小主持，但是也是一心一意跟了你的！我不是趙璐璐，為了個男人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

葉兆言也看清了蘇思瑤，也不知道她喝了多少酒，臉上居然呈現出一種玫瑰深紫般的紅色，綺麗嬌艷。

這一瞬間，他有俯身去親一親她嘴唇的沖動，他想知道那里是不是也沾滿了葡萄酒的芳香甘醇？

“怎么回事？心情不好也不該喝這么多！”葉兆言扶住站都站不穩的她，一邊低聲數落。聽了蘇思瑤含混不清的話，他心里暗驚，究竟秦宇跟她都挑唆了什么？

“心情不好？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呢？”蘇思瑤哈哈大笑，越發放肆地揪扯住他的領帶，聲音陡然變大，“葉兆言，說！我不能滿足你嗎？為什么背著我找男人？你還真是欲求不滿喲。我比較關心的是，那個的時候，你是在上面的，還是在下面呢？”

葉兆言覺得頭頂都快冒煙了，突然被她一推，沒反應過來地連退了幾步，小腿撞在沙發邊沿，踉蹌了一下。

正覺得惱怒，蘇思瑤已經鉚足勁兒沖了上來，一下子把他推倒在沙發上……

葉兆言沉默，忍下。

他的脖子被領帶牽引，一點一點被拉起來。

蘇思瑤微微彎腰，湊到他面前邪惡地笑：“嘿嘿，快求女王來疼你！”

葉兆言幾乎是反射性地猛然向前，蘇思瑤“啊”的一聲驚叫，雙手抵在葉兆言的胸口，硬是沒撐住，整個人就這么貼在了葉兆言的身上。

兩個人擠在窄小的沙發之間，臉都貼在了一處，親密無間。

蘇思瑤的臉燒得厲害起來，連忙掙扎著想要起身。

葉兆言突然一伸手，雙手交疊著抵在她的臀部，一口吻上了那飽滿的雙唇。

啊！果然甜美！他心里幾乎喟嘆。

如同他想象的那般，柔軟多汁，微酸的葡萄香，混著酒精的特殊氣味……

熱，很熱。

蘇思瑤的臉部開始發熱，口中的香津源源不絕地被身下這個男人索取著，明明是她占據了主動權的，怎么一轉眼又反過來了？

隨著葉兆言舌頭的深入，她的頭腦混混沌沌，有缺氧的感覺，來不及細想究竟該怎么辦。

好熱，好渴……沒有力氣了，似乎就想這么趴在他身上，隨便他怎么折騰也樂意。

蘇思瑤焦急地解他的襯衫紐扣：“你也給我脫了！咱們怎么著都得坦誠相對！”

解開了兩三粒扣子，細細的手指沿著縫隙伸了進去，摸索到葉兆言胸口……

葉兆言身子猛然一緊，蘇思瑤已經把他的襯衫完全敞開了，低頭在他身上專心吮吸，一邊含含糊糊地唱歌，調子都走了，隱隱可以聽見反復的歌詞：“種草莓呀種草莓，種草莓……”

他的表情再也無法保持冷凝的狀態，喉結一動，嗓子眼里也咕“咚”一聲響，那是咽口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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