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頂著深圳33攝氏度的高溫,避開外界關注,中國最大的兩家通訊設備公司悄然走進法庭。5月9日,在深圳市中級法院,中興與華為的知識產權互訴案件正式開庭審理。
在此之前一周,諾基亞5月2日正式宣布,將對HTC、RIM和優派提起有關45項專利侵權的訴訟。
過去兩年來,無數錯綜復雜的專利訴訟在全世界多處爆發:宏達電起訴蘋果也起訴華為;谷歌起訴微軟,摩托羅拉也起訴微軟;甲骨文起訴Facebook,雅虎也起訴Facebook,英國電信起訴谷歌和甲骨文……在全球化市場爭奪中,技術與專利的主導權爭奪正愈演愈烈,成為產業巨鱷們決戰的主陣地之一。
對于正在逐漸走向全球化市場的中國企業們來說,這正在成為新的壁壘和考驗。
在過去的兩年中,中興和華為,這兩家來自中國的全球化電信設備供應商,在多個國家的市場無奈地甚或是莫名其妙地遭遇到挫折。
除了頻繁遭遇訴訟外,美國、澳大利亞,以及印度,都以國家層面的理由,對包括中興通訊、華為在內的中國公司,予以苛刻的準入條件,甚至直接拒絕中國公司進入其部分商業領域。
隱藏在這些圍追堵截現狀之下的,是在看到中國企業的成本優勢消失之后,傳統國際產業巨頭對有威脅的高成長的中國企業進行的新一輪市場狙擊。
通信設備產業可以說是中國體制改革最早、市場化程度最高、國際競爭實力最強的科技產業之一,中興、華為也是中國創新實力最強、全球化程度最高的科技企業之一。
這一定程度上意味著,中興現在的煩惱,中國其他科技企業現在或未來也都可能遇到。
更進一步的問題是,面對中國企業“走出去”遭遇的殊死競爭,國家層面應該如何作為?如何助力?
當成本優勢之劍磨鈍的時候
一直被視作是中國全球化最成功企業之一的中興,正面對自己的成長煩惱。
此前,中興4月27日發布的最新財報顯示,公司2012年第一季度實現歸屬于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為1.51億元,同比增長了18.5%。但若扣除相關匯兌收益等毛利率約為27.4%,低于2011年一季度的毛利率32.2%。
雖然,利潤下降的一個原因是中興在歐美一些重要的區域搶占市場的代價,但是在一些業內人士人看來,這也是中興正在遭遇的諸多內外問題在業績上的折射。
“比如,我們的成本優勢正在減小。”5月8日,中興通訊執行副總裁謝大雄告訴《財經國家周刊》記者,隨著匯率、通貨膨脹、人力成本增長,以及外資公司的本地化和研發轉移,近年來中興與歐美公司的研發成本差距正急劇縮小。
這是所有中國企業都正在面臨的問題。過去業界傳言:“美國人發明東西,日本人把東西做好,韓國人把東西做濫,中國人把東西做到沒錢賺”,但現在,“廉價中國”時代已經結束。這意味著,中國企業過去以低成本、低優勢殺出一條血路的發展策略,將不得不改變。
對快速發展的中興來說,這種改變的壓力來得更快更猛。在許多人眼里,中興已經大量進入海外市場,海外收入占據企業主要收入份額,且目前仍在不斷開拓全球業務,是一家全球化的公司。而恰恰如此,過去10多年,中興、華為等中國通信企業得以走出去的主要靠的就是成本優勢,而當競爭的條件、環境發生改變之后,揮動這支利劍制勝的底氣不會那么充足了。
戰略必須有所改變。比如華為,今年以來已經見不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激烈價格戰。
在中興通訊執行副總裁謝大雄看來,通過科技創新進行技術突破,才是打開新天地的煌煌正道。
“這就像是三大戰役,第一戰打基礎打成本,第二戰比拼營銷服務,最后還是要回歸到科技創新。”他說。
單個企業難以負擔的問題
“我們內部有一句話:一代看著跑,二代跟著跑,三代并肩跑,四代希望領先跑。”謝大雄說,從技術的積累與產品的競爭來講,中興、華為等中國企業現在已經能夠跟國外企業同臺競爭,并不比人家差,在4G時代領先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果還要再向前一步,還需要國家給予一些力度更強,更集中的持續支持,解決很多一個企業難以擔負的問題。”他對《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表示。
一個例子是,中興生產的手機中的芯片,原來海外采購價格昂貴,后來自己設計生產,更便宜且更安全。但當中芯把芯片設計好以后,由于中國芯片產業的基礎相對落后,高性能的芯片只能找國外廠商代工,還是會受到國外廠商的制約。
“以前我們是跟隨,比別人的晚一代、二代,沒有對他們造成大的威脅,別人愿意給我們代工,但現在大家的產品都差不多,別人就會優先代工他們的產品。”謝大雄說,類似的問題在產業鏈的很多環節都存在,而這些關鍵性的問題,已經不可能是某一家企業自己能全部解決。
這只是中興面臨的多種“封鎖”之一。一位設備廠商人士說,在中國企業走向海外的過程中,外資廠商一般會采取不同的策略,如果中國企業相對弱小,對方會給予一定的支持,協助你做大市場,并從中獲取大量利潤;但如果中國企業比較強大,海外巨頭就會進行嚴密的技術與產業封鎖,并通過種種方式將其擠出市場。
這位人士認為,只有通過科技創新,借助產業轉型升級,在國家的扶持下集合整個產業鏈的力量,才可能抓住最好的彎道趕超機會。
“所以,出現創新機會的時候,需要大家形成共識,國家也要有引導牽引,最好是對整個產業鏈有完整的規劃,通過建立一個完整的產業生態引導整個產業鏈的全面成熟。”謝大雄認為,在此之前,中國大力推動了3G標準TD-SCDMA發展,雖然這一技術在不少人看來并不成熟,產業化程度與市場規模也晚于其他國際標準,但它確實帶動了大批中國企業在產業的關鍵環節積累了大量經驗。
“這是必須補上的一課。”他說,就像吃餅一樣,雖然在3G上我們沒有吃飽,但有了它打下的基礎,在下一代通信技術TD-LTE上,中國就已經趕上了國際同行。
不過,即使如此,在芯片、測試儀表、模具等關鍵環節,中國企業與海外廠商依然還有明顯差距,亟待政府在產業鏈層面的統一規劃和政策扶持。
在謝大雄看來,目前中國產業關鍵領域獲得的支持仍然不夠,政策的扶持仍然有限,而且資源非常分散。“我們應該在一些關鍵的領域集中突破,比如芯片,比如發動機,如果它們解決不了,后面整個產業鏈都會遭遇發展的瓶頸,都會出現受制于人的大問題。”他認為,國家應該在每個關鍵領域扶持幾家真正有競爭實力的行業,進行持續地扶持,“看準哪個企業的技術比較好,就要持續地支持,直到它實現大突破,進而帶動整個產業鏈的科技創新提升。”
專利戰是生死無情的血戰
除了技術封鎖之外,海外巨頭也在不斷通過設置技術、貿易乃至政治壁壘狙擊包括中國企業在內的競爭對手。
這也是近兩年來爆發的專利戰爭中,中興、華為等中國企業頻頻“中槍”的原因。
“放眼全球通訊市場,現在到處都是知識產權訴訟的硝煙。”5月3日,王海波告訴《財經國家周刊》。 他的身份是中興知識產權總監,擔當這家公司的知識產權管理、經營與訴訟已經超過10年。
王海波說,在此之前,設備廠商們往往會通過向競爭對手交納專利許可費,以快速進入特定市場。可隨著行業競爭的不斷加劇,不斷擴大專利池,并進行頻繁的專利訴訟,延緩甚至阻止對手進入自己的戰略市場,已逐漸成為新的市場競爭游戲規則。
自2010年開始,全球通信產業在短短1年多時間中已爆發數百起訴訟,其中,各巨頭已經形成讓人眼花繚亂的訴訟鏈條,各公司互為原告與被告,甚至同時既是原告也是被告。
而這些訴訟的出發點,已經不再是對自身知識產權的保護,而是在關鍵時間、關鍵地區以針對性的訴訟,遏止競爭對手的市場布局,或是以同樣的手段反制對手,進行市場利益的兌子交易。
2011年4月,在中興快速擴張歐洲高端市場份額過程中,愛立信就在中興的歐洲手機銷售重鎮——德國、英國和意大利分別起訴中興通訊侵犯其數項專利權,中興通訊隨后在中國提出反訴。
一位知識產權界人士說,專利戰發端于通信、IT、互聯網等科技創新最集中的行業,但已開始向所有實業及虛擬經濟領域擴散,并由知識產權保護政策最為嚴厲的歐美向更廣泛的區域擴散。
只不過,在通信行業,隨著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退出市場,競爭顯得更加集中,勝負的籌碼和代價都更碩大。一位設備廠商人士表示,目前,主流的通信設備廠商只剩下5家,而其中只有前三名才能獲得相對安全的市場規模與利潤率,否則就只會被逐漸淘汰或被迫轉向其他產業。
這種競爭是無情的,輸的結果是難以承受的。在王海波看來,這些都將成為未來大量中國科技企業走向海外的重要壁壘,如果沒有建立自已的穩固專利基礎,中國企業在全球市場上只能頻繁應訴直至被趕出市場。
現實沒有任何理由支持樂觀兩字。目前在海外的專利布局上,中國企業要補的課很多。
3月5日,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當天公布的2011年通過PCT(專利合作條約)提交的國際專利申請的國家、企業及組織機構統計排名中,中興以2826件PCT國際專利超越日本松下的2463件,躍居全球企業國際專利申請量第一位。華為排名第三,華為子公司排名第37。除此之外,中國公司再無一家上榜。
其原因在于,海外的專利布局需要巨額的資金與資源投入,每個專利的申請成本,都不少于10萬元人民幣,如果要在全球主要市場都獲得專利保護,總花費甚至可能高達300-500萬美元。此外,企業要掌握不同國家的專利、商標、版權等法律制度以及司法判例、知識產權中介服務狀況,才能根據自身在不同國家的市場戰略,進行有針對性的專利布局。
“即使是我們,也有很大的資金壓力。”王海波說,中興每年僅專利投入費用就數以億元計。
他說,真希望政府未來能夠出臺更有力的政策,支持企業進行創新研發,“這將有助于推動中國企業進行更多的知識產權全球布局。”
在此之前,為了鼓勵企業進行技術創新,不少地方政府曾出臺政策。不過,在一位知識產權行業人士看來,目前這些政策仍多是地方政府行為,在國家層面尚缺少統一的統籌規劃,而且很多地方政策對創新激勵政策的范圍、有效性也缺乏有效的評估與設計。
究竟如何有效地支持創新,依然是沒有真正破題的現實問題。
誰為企業搭建走出去的關鍵性平臺
“曾經有位地方政府負責人對我說,他個人很希望支持中興,但不敢拍板購買中興的設備,因為如果用了中興設備后出問題,領導要負很大責任,但如果用外資品牌設備,出問題后的責任卻相對要小得多。”謝大雄說,這種現象不是個別的。
“在海外,我們也希望政府能給我們更全面的支持。”他說,由于海外市場大多是海外廠商已經占領的市場,中國企業往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不但要有過硬的技術、低廉的成本、優質的服務,還必須深切需要了解當地的政府、經濟、法律、文化、行業等各方面的環境,并經歷激烈的市場競爭,才有可能打開市場突破口。這一過程需要經歷種種困難,比如研究當地的環境、進行本地的研發支持、應對海外公司的專利訴訟、反壟斷訴訟乃至更多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壁壘,其間任何一個問題都有可能導致一個龐大的并付出很高成本的計劃流產。
他舉了一個例子,今年4月,因為涉及一些美國的禁運產品,中興不得不取消了當地一項總值800萬歐元的市場合約。而在此之前,在歐洲、美國、印度等市場,中興、華為等中國廠商已經多次被認為“威脅國家安全”而遭到排斥,多項合約或并購計劃被當地政府否決或被迫取消。
在此過程中,中國企業在海外顯然需要獲得更多的政策資源或信息資源。
王海波認為,目前,由于現在缺少統一的平臺,中國企業不得不自己去研究各個國家的知識產權創新、出口管制、勞工、稅收等法律環境,甚至企業需要獨力應對海外企業的反傾銷訴訟,中興就有超過100名員工專門負責全球的知識產權工作。
“如果政府能在這些方面提供關鍵性的平臺支持,將對中國科技企業走出海外有巨大幫助。” 他說,“比如,目前很多國家的駐外使館都有專門的科技官員,為本國企業提供海外的法律咨詢、知識產權等服務,這值得中國借鑒。”
當包括中興、華為在內的中國高科技企業,已全身投入到全球化競爭的每一個市場角落時,與之相配合的應當是國家戰略層面的新頂層設計結構,以新的科技體制和政策、教育體制和人才環境,適應全球化商業競爭規則和視野,否則跨入全球競爭戰場的中國軍團遭遇孤軍作戰的處境在所難免。
“現在,全球各國的科技競爭越來越激烈,但歸根到底,一個國家在大國博弈中的整體力量,依然是由眾多的企業個體所組成。”一位不愿具名的官員說,“所以,就我個人的看法是,中國就應該堅定地支持科技企業,特別是別人封鎖的、打壓我們發展的,我們更要鼎力支持我們的企業。”
起步與轉制
1985年3月啟動的第一次科技體制改革,以及當時經濟市場化的逐步松動,造就了“一個人人都有可能成為傳奇”的時代。
1984年8月,航天部下屬691廠的技術副總工程師、42歲的侯為貴坐上了南下深圳的火車,到這片經濟特區尋找自己心目中的科技產業夢想。1985年2月7日,中興通訊的前身——中興半導體公司正式成立,同年實現了35萬元的銷售收入。
在中興成立的一個月后,中共中央發出《關于科技體制改革的決定》;5月,中共中央發出《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正式啟動了第一次中國科技體制改革引擎。
在此之前,一直上溯至新中國成立,中國的科技發展體系一直是沿承于蘇聯的、高度集中的計劃管理方式。在這一體制下,科研資源集中在科研院所,而企業與科研院所各司其職,科研成果無償地為國家建設服務。在生產力水平低下的特定歷史時期,這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體制曾發揮巨大優勢,“兩彈一星”的舉世矚目成就亦源于此。但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計劃式的科技體制弊端逐漸顯露。
此次改革,通過改革撥款制度、削減科研院所的事業費以及放開技術市場,政府對一些吃了30多年國家財政“大鍋飯”的科研院所和科技人員逐漸“斷奶”。而如何將科技與市場結合,成為新中國第一批科技企業們摸著石頭淌過的河灘。
在翻閱資料時,侯為貴發現,在西方發達國家,通訊基礎設施在國民經濟中占有很大比重,而中國卻連電話都還沒有普及。最重要的是,這個行業的技術含量高,而招攬了一批“學院派”學者、教師共同創業的中興技術背景是半導體,與通信產品有非常大的交集,正好可以發揮自己的技術優勢。于是,從68門的小型交換機開始,到生產上萬門的程控交換機,中興逐步開始向整個通訊領域滲透,在公司的第一個十年,同時也是中國第一次科技體制改革的過程中,完成了最重要的行業轉型。
上世紀90年代,全國5000多家應用開發類科研院所開始全面向企業化轉制,在此過程中超過1/4的院所順利完成了改制,或直接轉為大型企業,或并入企業集團成為子企業,大量科研資源也隨之轉移到與市場對接的企業手中。
1992年,中興也開始進行產權改革。侯為貴與中興半導體的主要技術骨干共同成立了民營企業“中興維先通訊設備有限公司”,與691廠和深圳廣宇工業(集團)公司重組成立了“深圳市中興新通訊設備有限公司”,并占有49%股份,經過一系列資本運作,中興通訊成為中國第一個開創采用“國有控股,授權(民營)經營”模式的企業,在1997年改組為中興通訊,并在深交所上市。
跟隨戰略
在1992年,無論行業標準還是市場份額,世界通信技術都還被歐美企業所主導,但通過科技創新,中興開始從應用設計到核心專利一步一步追趕。
“我們把那時候的創新,叫做‘跟隨性的自主創新’,簡單來說,就是別人已經有了,但我們還沒有的創新。”中興通訊執行副總裁謝大雄說,中興通過自己的努力,根據歐美的技術標準進行獨立的設計、開發、生產、維護、銷售,與外資巨頭的技術差距迅速縮短。
這一年,中國開始遭遇通貨膨脹的經濟寒流,1993年,人民幣大幅貶值,美元對人民幣匯率從5.64大幅上升至8.27。時任總理的朱镕基甚至親任人民銀行行長,以強力推動中國經濟軟著陸。
在此過程中,科技體制改革成為挽救中國高科技企業的重要舉措,而通信行業再度成為經濟市場化改革與科技體制改革的先行者和突破口。
1994年,原郵電部成立移動通信局和數據通信局,隨后,根據國務院要求,對郵電管理體制進行改革,將郵政總局、電信總局分別改為單獨核算的企業局。電信總局便是后來的中國電信,并在此基礎上拆分出中國移動。同年7月,中國聯通成立。1995年5月6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關于加速科學技術進步的決定》。在公布之后,這一《決定》立即被定性為“第二次科技體制改革”。
所有這些市場環境的變化,都為目標尚在國內市場的中興,提供了莫大的機遇。
與很多傳統行業不同,通信是一個技術升級換代頻繁的行業,這為中興、華為等中國通信企業創造了規模超越的寶貴機遇。而第二次科技體制改革的推進,和中國數字移動通信的發展更形成了“耦合效應”,帶來的最終結果,是以中興等企業為代表的中國電信設備商,在全球通信業從模擬信號向數字信號轉型過程中,得到了迅速長大的機會,并最終在3G時代,突進到全球通信產業版圖的核心位置。
并且,由于中國改革開放與人口紅利釋放,通信業成為拉動經濟增長的“急先鋒”。正是包括通信業在內的諸多行業,提供的強勁的拉動內需的能力,使得中國在面對和經歷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過程中,牢牢占據了主動地位。
同樣,也正是第二次科技體制改革所帶來的巨大動力,使得中興、華為、聯想等中國廠商,在隨后的十多年間,逐步成為全球ICT市場的主角。在1985年以前,中國通信行業發展的速度還低于GDP,1985年開始不斷加速,此后10多年的增長速度平均近40%,最高的1993年電信年增長率高達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