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以喜,一則以憂。作為美國最大投行之一的摩根大通近日的境遇可謂悲喜交加。
悲的是,摩根大通首席投資辦公室在合成債券上的倉位出現了20億美元交易損失且仍在進一步發酵,由此引發了公眾對其風險管控能力的強烈質疑。
喜的是,在近期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所達成的聯合聲明中,中國同意提高外國公司在合資券商中所持股份的比例——由此前的33%提至最高49%。摩根大通是有望借此獲得對中國境內證券承銷業務更多控制的兩家美國投行之一。
不過,這里的悲和喜,更多地是對于摩根大通而言的。對于中國的監管當局和證券行業的思考者而言,其當前的情感狀態要遠比這復雜得多——擴大開放之際遭遇風險提示,有理由讓其對中國證券行業的“引進來”和“走出去”進行更加多元的思考。
上一次類似情形的出現是在2007年底到2008年年初。斯時,盡情享受著牛市紅利的國內第一大券商中信證券與當時華爾街風頭尚勁的第五大投資銀行貝爾斯登經歷了那場被稱為“離萬丈深淵還差三步”的驚險戀愛。
2007年10月,中信證券公布與貝爾斯登達成全面合作意向,曾讓好大喜功且浸淫于牛市狂熱中的媒體們勁刮了一陣“民族風”。不料,五個月后風云突變,貝爾斯登在次貸危機中泥足深陷,最終走上破產之路。
時隔四年之后,在今年四月底的一次內部論壇上,中信證券董事長王東明以略帶自嘲的口吻談及此事時,引得滿堂會心一笑。對于局外人來說,這會心一笑里包含著對中信證券“福大命大”的感慨;對于作為局內人的王東明,這會心一笑的背后少不了有關中信證券乃至券商行業審慎國際化的反思。
以此作為對照,若干年后,當中國的證券業者回憶起2012年5月——中國證券業的大門變得更加開放之際,他們是否會慶幸,當時出現的摩根大通“倫敦鯨事件”敲響的警鐘,讓監管當局在擴大對外開放過程中對輸入型金融風險給予了足夠的注意?
毋庸諱言,中國證券市場擴大對外開放,必有與權利讓渡相對等的利益考量。那么,如摩根大通這樣的公司,能給中國的證券行業帶來什么?筆者認為,除了期待中的高端人才、先進理念,外資投行能夠給中國券業帶來的更為重要的東西是——產品。
業界已經形成共識的是,產品缺失是我國當前資本市場存在的最大問題,當前頻吹“創新風”的中國券商也正是要在產品拓展方面尋求突破,才能阻遏住券商在資產管理界占比不斷下滑的勢頭。
問題由此而生,豐富的產品體系是要靠相適應的風險管理體系來護航的。在日后有待發展的產品鏈中,以對沖風險為訴求的衍生品是一個亟待豐富的領域。但實踐證明,若為貪婪所控,風險管理不彰,這些衍生品反倒是放大風險的。這種放大的風險能危害到什么程度,看看美國的次貸危機就可知輕重。
從風險管控能力看,曾經安渡了次貸危機的摩根大通,一向被中國投行界視為楷模。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戴蒙本人也一向以高超的風險控制手段著稱,近來他多有言論抵觸美國的新金融監管立法,稱其將帶來不必要的監管負擔。如今,一切全變了,“倫敦鯨”擱淺再一次詮釋了金融體系的脆弱性以及加強風險監控的必要性。
分析人士認為,以此次事件為由,政府將加強監管,此前一直為戴蒙所反對的“沃爾克規則”和“多德-弗蘭克金融改革法案”等一系列更嚴厲限制銀行冒險和約束衍生交易的法規將加速出臺。
至于我國,可以得到的啟示是,即使傍上摩根大通這樣的“優等生”也未必可將風險關在門外。對于金融風險的防范,我們顯然不能指望類似于貝爾斯登事件上的幸運再次眷顧。
開放的姿態可以豪邁,但步調還須謹慎。在一個更加開放的市場環境中,歡呼于對外開放的步伐加快之余,還必須未雨綢繆,對風險管理做出務實的考量。這方面,美國政府在“倫敦鯨”事件之后的一些做法當可借鑒。
(作者為財經國家周刊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