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逃犯既有安全的需要,也需要歸屬感、認同感和對個人愛好的追求。當吉思光“潛伏”一段時間后,安全感上升,開始尋找其他追求,其方法就是“演戲”。但僥幸心理使他對“環境評估”出現錯誤,最終被捕。
“李隊長,我一沒靠山,二沒背景,混到今天不容易!”這是《潛伏》中盛鄉倒賣情報被李崖抓到后的經典臺詞。而說出這一臺詞的演員,其真實生活不妨改為“我一沒身份,二沒戶口,逃到今天不容易”。他就是吉思光,一名在1998年襲警搶槍犯下重案后在逃的嫌疑犯。
吉思光曝光以來,被網友稱為“潛伏帝”,與前段時間落網的電視相親節目“勝出男”吳剛、質疑“曹操墓”的“知名學者”胡澤軍并稱為最“高調”的逃犯。他們挑戰了傳統觀念中“逃犯都是隱姓埋名”的看法。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們敢于招搖過市?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犯罪學系王大偉教授給出了此類“高調”逃犯的心理模式,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選擇性遺忘”。
“高調”逃犯的心理模式
與一般逃犯一樣,“高調”逃犯在案發后大腦也會產生瞬間空白,隨后產生極度恐懼。通常情況下,這種恐懼心理會一直存在,很多逃犯就是無法承受這種恐懼而選擇投案自首的。
和這些逃犯不同,王大偉指出,有些逃犯的恐懼感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淡薄,也有人會選擇性遺忘。吉思光被捕后就表示,潛逃多年,一直在演戲,幾乎快要忘記從前的自己了。
在選擇性遺忘的同時,還有人會為自己的犯罪行為找一個理由,這種慢慢說服自己的過程,在犯罪心理學上被稱為“合理化過程”。比如殺人犯會不斷告訴自己被害人該死,因為他欺騙過自己等等。
由此,王大偉歸納了“高調”逃犯的心理模式,即作案后瞬間大腦空白,隨即恐怖逃逸,一段時間后選擇性遺忘,最后被抓獲,如釋重負。其中,選擇性遺忘無疑是逃犯“高調”與否的關鍵。
近日,北京電視臺播出了《潛伏》演員被捕一事,請來專家對主人公進行了心理分析。節目中,北大博思心理咨詢中心專家楊瑩也作出了類似的評論。她表示,吉思光這樣的逃犯之所以敢于現身人前,如果不是有精神疾病,就是刪除能力較強,能夠自我封閉負面的東西。
逃犯偏愛“選擇性遺忘”?
北京博愛心理咨詢中心專家劉鐵鋼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某些逃犯會選擇性遺忘,一方面是時間隔得久了,其犯罪過程不如初始階段印象深刻了。另一方面,長期處于逃亡的恐懼中,壓力很大,使他們急需擺脫這種痛苦,選擇性遺忘就會形成。
不過,劉鐵鋼對“刪除能力強”這一說法有所保留。選擇性遺忘是一種潛意識的行為,很難與“刪除能力”這樣比較主觀的詞語聯系起來。
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尹文剛教授告訴記者,選擇性遺忘分為病理和心理兩方面。病理上講,有人患有雙重人格等精神疾病,會造成選擇性遺忘。但是吉思光的案例不屬此類。
心理上的選擇性遺忘也是存在的。尹文剛告訴記者,他以前就碰到過這樣的案例,由于初戀的痛苦經歷,當事人把初戀那一年的所有事都忘記了。不過該逃犯被捕后對犯罪罪行供認不諱,證明其并非真正意義上的選擇性遺忘。
之所以被稱為選擇性遺忘,可能更多的是“鴕鳥效應”,即心理上回避不愉快的事情和經歷。在逃犯潛伏中,就是利用了“鴕鳥效應”。像鴕鳥把頭埋在地下就以為可以躲避風險一樣,逃犯也以為只要自己不回憶,案件就像沒有發生。他們回避曾經犯案的事實,并全心投入另一個身份中,在扮演另一個身份的過程中進一步回避事實。
北京大學心理系教授沈政則認為,這些逃犯行為“高調”,除了內心刻意回避犯案經過外,也與自身法制、道德觀念薄弱有關?!斑@幾個逃犯都是未量刑前就逃逸的,對法律制裁會給自身帶來的痛苦未能完全體會,心理上的警惕、道德的譴責和被捕的恐懼還不夠。”
逃犯“高調”的其他原因
既然“選擇性遺忘”這一原因受到質疑,還有什么其他原因促成了逃犯的張揚行為呢?尹文剛分析了吉思光的案例,他認為,人的需求是多方面的,逃犯也是如此。他們既有安全的需要,也需要歸屬感、認同感和對個人愛好的追求。當吉思光“潛伏”一段時間后,安全感上升,對“環境評估”出現錯誤,開始尋找其他追求,其方法就是“演戲”。
縱覽吉思光的經歷,不難發現他對表演確實情有獨鐘并有天賦。早在犯案前就從事過主持、表演等,即便被捕后還在遺憾新片沒有拍完。在逃亡期間做演員,可以給他帶來心靈愉悅和一定的尊重,緩解恐懼心理。
“除了對表演的喜好,僥幸心理也是他行為高調的原因”。尹文剛說。吉思光被捕后對警方供認“我演的戲臺詞不多,事情過了十多年,相貌也變了”,正是反映了僥幸心理。另外,他性格外向。一般說來,此類人常常縮小負面事件的概率,認為壞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性格內向的人正好相反。正是這種性格使得逃犯抱著僥幸心理,坦然上鏡。
除了愛好與僥幸心理,還有一點不可不提,那就是生存需要。對吉思光來說,做演員掙錢更容易。尹文剛發現吉思光曾經一度貧困,拿到《潛伏》劇本時也曾因恐懼而打退堂鼓,最終還是為了溫飽而出鏡。
對于吉思光這樣比較張揚的逃犯,沈政也給出了相似的“診斷”:他是外向、喜歡表現的人。這一性格在案發前后都未變過,事實上性格終其一生也不會改變。這樣的性格使他不顧逃犯身份而亮相變得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