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10日,一位叫李莎莎的女孩在微博上給我留言:“韓松老師您好,崔永元老師讓我向您發出誠摯的邀請,希望您近期能在百忙之中來參與我們的節目……”
我想,這多好啊,又有人找上門來宣傳科幻了,而且是央視一套的小崔——我最欣賞的、一位帶有憂郁氣質的主持人。這的確具有風向標意義。之前,《人民文學》刊登了劉慈欣的科幻作品,《新華文摘》又轉載了,科幻作家還史無前例被請到了倫敦書展上。
這真是科幻的又一個好年頭。
7月3號,我和莎莎、主編曹東在西單大悅城的茶馬古道邊吃邊聊。原來,這是一個作家系列訪談的節目,一共要訪60位中國作家。他們問了關于科幻的問題,對這個領域,他們似乎所知還不太多。我向他們推薦劉慈欣、王晉康和何夕,我向他們說《三體》。莎莎說:“已聯系過劉慈欣啦。”曹東說:“要不,干脆把你們合在一起做吧!”
7月13日,莎莎帶著攝像等人,來到我單位做外拍。他們拍我的藏書。我的書大多都裝在辦公室的大鐵皮柜里,或堆在窗臺上,他們覺得很有意思。根據安排,我要向觀眾推薦書。我推薦了《三體》,中國最好的科幻;《DNA,生命的秘密》,這是迄今把生命現象說得最清楚、最有趣、最深刻的書;還有一本是吳巖老師的《科幻文學論綱》,詳述了科幻的魅力和特質。他們只讓推薦三本。本來,我還想推薦克拉克的書和蕭星寒寫的《光明的右手——世界科幻電影反派集中營》。
錄制那天,當我滿頭大汗趕到農業電影制片廠暨央視農業頻道的一個演播室時,頓時感到很科幻。
大劉坐在一個房間里慢吞吞地喝水。他穿了一件“銀河系旅行指南”的白色圓領衫,憨厚得像個真正的科幻迷一樣。
來到化妝間。崔永元坐在角落里的一張沙發上,王雪純也燦然出現了,我才知道有兩個主持人。我有些緊張。大劉安慰我:“沒事,他們談話也都放得很開,問的問題也很隨意。”進入演播間,滿滿的人。有些人是臨時“開后門”進來的,許多是科幻迷。小崔說:“這是第一次來這么多現場觀眾。”
訪談過程中,小崔把夏笳和萬象峰年也請上了臺,請他們代他提問,因為他不懂科幻。大劉說:“科幻占領央視了。”在臺上,我還是有些不自在。科幻作家大都不善夸夸其談,他們沉浸在自己的遙遠世界中,來到現實世界特別是央視這樣的現實世界,比較靦腆。
崔永元問:“世界末日是科學的嗎?”我和大劉都點頭說:“是。”他就說:“科幻作家相信世界末日隨時會發生吧,那么,我們數:五、四、三、二、一!”
當然,末日沒有發生。我說:“末日并不是你想的那樣,都是小行星撞地球什么的,它也有可能是整夜無法合眼,看著天花板等天亮。”大家都被逗笑了。崔永元曾被抑郁癥困擾,睡不著覺。他說:“科幻作家不能人身攻擊。”夏笳指著我說:“他也這樣。”我又介紹了柳文楊的《一日囚》,對于那個每天都在過同一天的人來講,不也是世界末日嗎?我本來還準備了一些要講的,包括介紹中國科幻作家的作品,但也許是緊張,也許是時間沒把握好,還是沒講出來。只講了萬象的《播種》,提到了夏笳的《如何殺死一個科幻作家》,還有寶樹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講到了吳巖的北師大科幻文學專業和中國的科幻雜志。在短短的節目里要把中國科幻講清楚,很不容易,好在有大劉,他講得非常好,大家等著看節目吧。
節目結束,我要回去值班,就搭了王雪純的車先走了,留下大劉在農業演播室為大家簽名。王雪純說,她看過《三體》,她感覺到,現實主義作家是站在他們的故事中來看世界,而科幻作家,是站在故事之外看世界。我以前很喜歡王雪純主持的節目,沒想到能坐在她身邊,而且她還看科幻,頓然感覺這個世界很美好。回到單位,我一邊回想著王雪純和小崔,一邊奮力簽發了幾篇批判達賴集團的稿件。此時的北京之夜,愈發籠罩在了科幻的氛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