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者的悲劇

摘 要：英國偉大的戲劇家莎士比亞在他的古典悲劇《哈姆雷特》中為讀者塑造了一個性格悲劇人物的典范——戲劇主人公王子哈姆雷特。受到父死母嫁、王位被奪的嚴酷打擊，理想與現實的重重矛盾造成了哈姆雷特行為上的猶豫、徘徊、延宕，使他成為文學史上的“延宕王子”。

關鍵詞：哈姆雷特；延宕

[中圖分類號]：I10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01-0029-01

古典悲劇《哈姆雷特》中的王子哈姆雷特曾經是一個生活在樂觀、理想王國的人物，他是一個在人文主義思想策源地的威登堡大學學習的快樂王子，他對人類充滿了理性的信念：“人類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杰作！多么高貴的理性！多么偉大的能力！多么優美的儀表！多么文雅的舉動！在行為上多么像一個天使，在智慧上多么像一個天神！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

可是世界倏然改觀：哈姆雷特心目中理想化的君主——老哈姆雷特突然亡故，猥瑣而卑鄙的叔父克勞狄斯卻踐登王位；父母親的愛情理想又為改嫁的母親所玷污；盛大的結婚笙樂使哈姆雷特看到了本民族的致命缺陷，而老臣新貴們紛紛向新王獻媚邀寵更使哈姆雷特感受到了人情的冷暖、世態的炎涼。僅僅這些生活的不幸、人世的苦難就已經使哈姆雷特深深地陷入悲涼、憂郁中，誰知還有更加殘酷的謀殺陰謀，使哈姆雷特的信念受到致命一擊，巨大的震驚和憤怒，使憂郁的王子從個人的痛苦中轉到了更加深廣的范圍，使他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顛倒混亂的時代”，在嚴峻的現實中，他自覺地擔負起自己的歷史責任：“唉，倒霉的我，卻要負起重整乾坤的責任。”

理想與現實的殘酷矛盾造成哈姆雷特行為上的猶豫不決、徘徊延宕，讓他在痛苦中飽受精神的折磨，所以哈姆雷特發出“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的哲理性思考。哈姆雷特的猶豫延宕不僅是因為找不到復仇的方法，而且是他所進行的關于人類生命本體的哲學探討，涉及了人的生存、死亡與靈魂等諸多形而上的問題。殘酷的現實讓哈姆雷特認識到，人類并不是像頌揚中的那樣圣潔，人的情欲在失去理性的規范制約后會產生無窮的惡，這時社會便趨于混亂。在理想幻滅后，哈姆雷特眼中，人的心靈是陰暗污濁的，人的本體意識是丑惡的。這一切現實與他的人文主義理想相悖，徹底打破了他的美夢。迷惘困頓的哈姆雷特陷入一種痛苦的延宕。

哈姆雷特是他所生活的時代的人文主義者的先驅，他希望用自己的力量拯救人類社會，使人們獲得個性解放的自由。但是父親的死，母親的改嫁，親朋友人的叛離，情人的離開使哈姆雷特對人性的認識產生偏激和悲觀的認識。他開始對人的問題進行深刻的思考，而且得出“人生毫無意義”的結論。于是想到死亡，但是死后又將會墜入一個虛無的世界，又讓哈姆雷特對死亡產生恐懼。“生存還是毀滅”的痛苦始終圍繞著哈姆雷特，讓他的靈魂陷入一種焦慮和惶惶不安的情緒中，形成了他復仇路上的行動延宕和猶豫。

哈姆雷特的理想是崇高的、完美無缺的餓，對人類的幻想也是美輪美奐的，而現實中他又感悟到人的渺小，人生的虛無。信仰的失落使哈姆雷特陷入一種“兩難”境地，思想上的尖銳激烈的矛盾沖突讓他痛苦不堪，行為上的延宕便盡顯無遺。哈姆雷特內心的沖突表現在：他追求理想又對現實的丑惡感到悲觀絕望；向往人性的善而又深信人自身有惡的淵源；想重整乾坤又因人性之惡的深重而感到無力回天；覺得人生無意義又對死亡的虛無充滿恐懼。內在的與外在的雙重矛盾沖突表現在人與人以及人與自身的理智、信念、情感、欲望之間的沖突，哈姆雷特處于這種“兩難”境地而無法超越，不能自拔。因此，他的延宕便不足為奇。

清醒者的悲劇是最痛苦的。哈姆雷特正是當時社會的獨醒者，他認識到了殺父仇人的存在，卻又找不到復仇的充分理由和方法；對人文主義的個性解放自由、禁欲思想充滿懷疑，卻又不能公開反對，找不到拯救人類社會的路。哈姆雷特的理想破滅了，夢醒了，卻又找不到真正的出路。這是最大的人生痛苦，也是哈姆雷特悲劇的所在。

哈姆雷特是一位有智慧、有理性，思想深刻的青年。他的思想清晰，受過人文主義的理性教育，加之自身優越的家世是他樂觀而充滿幻想的基礎和根源。然而，美夢最易破碎，一切美好的依托頃刻間灰飛煙滅，巨大的現實反差和精神痛苦徹底擊垮了他心中的人生信條。如果哈姆雷特渾渾噩噩的死去，或者是毫無思想的存活，對于他自身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幸事。但是，他偏偏清醒著，痛苦地、矛盾地生活著。對理想破滅后的失望湮滅了他殺死仇人、為父報仇的欲望，他陷入精神的幻滅中不可自拔。對人性的思考、對人類社會的探討、對理性的追求以及拯世救人的信念與人性的淪喪、人類社會黑暗的現實、虛偽的道德禮尚構成強色彩的對比，使哈姆雷特的理性精神徹底崩潰。懷疑一切而陷入困惑，因而導致一切行為的猶豫、延宕，是哈姆雷特的悲劇得具體表現。無論行事或思維，哈姆雷特就是這樣徘徊不前，往往在即將觸及本質的時候又能很油滑地閃開。于是重重的顧慮使我們全變成了懦夫，決心的赤熱的光彩，被審慎的思維蓋上了一層灰色，偉大的事業在這一種考慮之下，也會逆流而退，失去了行動的意義。

行為的猶豫、延宕結束了清醒的意識毀滅，死亡淹沒了哈姆雷特的痛苦。殺死仇人、毒發身亡對于哈姆雷特來說反倒是一種“兩難”困境的徹底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