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窗異草》的詩意特征

摘要：《螢窗異草》是《聊齋志異》最出色的仿作之一，不僅僅借鑒了內容題材，更是在藝術手法上予以吸收。文章充滿詩意則是《聊齋志異》顯著的特征之一，《螢窗異草》借鑒吸收了這個特色，因而小說充滿著詩意特征。

關鍵詞：螢窗異草；詩意；境界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1-0029-01

“文言小說中有詩，通常是人物以詩代言，六朝志怪小說已肇其端，唐傳奇更多用之。”【1】到了明清小說已經是一個比較常用的藝術技巧，但是有時候用的過多并不一定去的好的藝術效果，反而成為累贅。《螢窗異草》和《聊齋志異》一樣更多的是吸收詩歌的藝術因素，從而使篇章具有詩意特征。詩歌最顯著的特征之一是對于意境的追求，“意境是心靈化的境界。”【2】蒲松齡的《聊齋志異》的創作是為了抒發心中的“孤憤”之情，“蒲松齡多是有意識地結撰奇異故事，連同其中的神仙、狐、鬼、花妖，都是出自他個人的心靈的創造，個中有所寄托。寓意。”【3】尹慶蘭的《螢窗異草》也是為了抒發自己內心的情感，他們的作品都具有很濃的情感色彩。而《螢窗異草》作為《聊齋志異》出色的仿作之一，其作者尹慶蘭的創作也是為了抒寫自己的心靈，但是與蒲松齡不同的是尹慶蘭的《螢窗異草》較蒲松齡的《聊齋志異》要溫和許多。《螢窗異草》更多的是一種單純的心靈的情感的抒發，這也跟個人的家庭環境和成長軌跡有關。

尹慶蘭原先的姓氏為章佳氏，是出身滿洲鑲黃旗的貴族子弟。他的父親是尹文端公是清代一位聲名顯赫的人物。尹慶蘭的家人和親戚也都是極為顯赫的人物，尹家在清代可以說是一個貴胄世家。然而出身于這樣一個家庭的尹慶蘭卻是生性恬淡，不熱衷于功名利祿。后來與袁枚相識兩人成為摯友，在此后的日子里來往密切。尹慶蘭曾經在殿試上受到乾隆的稱贊被稱為“殿試秀才”，然而卻一生都沒有出仕做官。

尹慶蘭雖然是滿族的人，可是卻是受到的正統的儒家教育。自從漢代的董仲舒提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儒家就成為中國傳統文化的正統和主流思想。而其中董仲舒提出的一個最主要的思想就是“天人合一”。這種思想的主旨就是說萬物都是有聯系的不可分割的。把這種思想運用于文學作品中顯然是情景交融的條件之一，作者會把作品的中的人物、事情、環境看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因此很容易形成情景交融的氛圍。

滿族人是一個信奉佛的民族，作為一個滿族人的尹慶蘭自然也是受到佛教思想的影響。有人曾經就對于《螢窗異草》中的佛教思想做出了自己的一些闡述，“《螢窗異草》是一部極力模仿《聊齋志異》的志怪小說，書中有相當的篇幅飽含佛教思想，既能使小說情節曲折生動，引人入勝。”【4】而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作者利用幻化之筆，創造出真假難辨、虛無縹緲、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而幻化之筆是與佛教中的“神秘主義”有聯系的。“神秘主義”思想認為客觀世界和心靈本是相通的，由于無知，故以為有差別，實質上這種“差別”的感覺只是一種幻覺。“推而廣之，世間的萬物實質上是一種幻化的影像，并不是實際存在的。它們只是看上去是那樣，而實際上，它們是沒有獨立存在的可能性的，它們的本性是空。這就是佛教‘真空妙有’理論。而這些理論就為‘幻域’的實現提供了一個基礎。”【5】很顯然作者在這樣的思想影響之下，必然能夠超出現實的束縛，從而獲得精神與心靈的自由，進而創造出物與我相融合、余韻無窮的藝術境界。

尹慶蘭善于創造情景交融的意境。《螢窗異草》中的《落花島》中的申翊由于在海上受到驚嚇生病而死，死后來到了落花島。落花島上的景色是十分美麗的，“山徑皆落花，約寸許，別無隙地。踏花前進，滑軟如茵褥，而香益襲鼻，神氣為之發越。環矚皆茂樹合抱，花即生于其上。細玩之，諸色俱備，濃淡相間，香如庾嶺之梅，而馥郁過之。”在這里作者濃彩重墨地描繪了讓人如癡如醉的景色，因此申翊為眼前的景色而感到心曠神怡，只是陶醉在眼前的景色之中。因此連自己不善文辭都忘記了，在被女子要求對句子的時候， 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因為景色而生發出不舍的心情，因為喜愛之情、不舍之情，從而忘記自己的不善文辭，真可謂是真正的情與景相互觸發與融合。

《螢窗異草》中的篇章較《聊齋志異》的要長一些，但是故事情節詳略得當，省略描寫的時候用極少的語言便能把想傳達的信息都傳達出來，詳細描寫的時候也是絕不拖沓不浪費一點多余的筆墨。《青眉》中寫到狐仙青眉前幾次與竺十八初相見的幾處對話，都是十分簡短的，但是讀起來卻十分的有趣味。青眉詢問竺十八的年齡，竺十八說他十六歲了，青梅笑著說了一句話：“阿儂適與君同庚。”盡管只是這樣簡短的一句話，卻隱含著豐富的信息。從這一句話張我們可以看出青眉是在暗示竺十八他倆年齡相當可以結為佳偶的意思。然后在要走的時候又謂竺曰：“此即君之臥榻耶？恐逼仄不足以容二人。”如果說先前只是暗示的話，這句話則是赤裸裸的表白加引誘了。

從這些短小的話語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美麗狡黠、聰明大膽、熱情的狐女形象。青眉并不是一開始就表現出想與竺十八歡好的意愿，而是通過循序漸進的對話慢慢地使得竺十八放下心理的防備。其次她并不是一開始就表達了與竺十八歡好的意愿，而是通過兩個問題給予了足夠的暗示。最后還欲拒還休的說了一句假意推脫的話，短短的幾個對話就刻畫出了一個令人過目的不忘的狐女形象令人讀起來趣味盎然。其他如《魂靈》《假鬼》等短小的篇章，也是通過小故事給人以深刻的啟發，蘊含著豐富的意蘊，讀起來韻味無窮。

《螢窗異草》詩意特征還體現在濃郁的抒情，《螢窗異草》中的題材內容和《聊齋志異》的差不多，也是很廣泛的，其中描寫最出彩的也是愛情故事。尹慶蘭也用他的想象力和文采給我們撰寫了許多篇浪漫的奇異的愛情故事，其中有些篇章的藝術魅力與《聊齋志異》中的不分伯仲之間。“《螢窗異草》敘事曲微、情節曲折、故事動人、頗富浪漫色彩，是‘ 仿聊’之作中較得《聊齋》神韻的一部作品。無怪乎被稱為‘《聊齋》剩稿’，可見其與《聊齋》有許多相似之處。”【6】

《螢窗異草》中的愛情也是多發生在人與非人類之間的人鬼之戀、人妖之戀、人仙之戀。《卜大功》《桃花女子》、《劉天錫》、《翠微娘子》、《裊煙》等人鬼之戀。《桃葉仙》、《綠綺》、《梁少梅》、《住住》、《宜織》等人妖之戀。《金三娘子》、《紫玉》、《崔十三》、《徐之壁》等人仙之戀。

尹慶蘭對于愛情的態度是對于愛情的純真和真誠的肯定，反對以門楣、財產等作為衡量婚姻愛情的條件。對于追求真愛的男女們給予同情和真誠的歌頌，在真愛面前對于傳統的世俗標準是持有一種蔑視的態度的。如《秦吉了》中的一個富家公子梁緒愛上了一個婢女，雖然兩個人的身份地位懸殊，但是梁生并不因為婢女的地位低而瞧不起她，而是借鳥兒的幫助向婢女表明了自己的深情，并且兩個人最終用真情感動了梁生的母親得以結為夫妻。《螢窗異草》中的愛情篇章中女子也多是大膽地對男子進行表白，自薦枕席。她們存在于作者撰寫的奇幻故事中，因而能夠突破現實的種種束縛獲得心靈的自由。她們都敢于面對自己的真心，積極主動大膽地追求自己的愛情。

注釋：

【1】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第四卷) [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274.

【2】葉旦捷.《聊齋志異》的造境藝術[J].安徽大學學報，2006，30(4)：88

【3】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第四卷) [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265

【4】王東亮.《螢窗異草》中的佛教思想[J].安徽文學，2009(2):216.

【5】李福軍. 蒲松齡小說《聊齋志異》中的佛教文化思想探析[J].云南電大學報，2011，13(3)：38.

【6】李杰玲，李寅生.《螢窗異草》:《聊齋》余瀾中的波峰———探析《螢窗異草》的思想和藝術特色[J].中國文言小說研究，2007(2):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