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城南舊事》中的女性書寫與普世價值觀

摘要：《城南舊事》是著名女作家林海音以其七歲到十三歲的生活為背景創作的自傳體短篇小說集，是其成名作，亦是其代表作。全書透過小女孩英子的雙眼，觀察大人世界中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在以往的研究中，學者多從兒童視角的表現手法和鄉愁文學角度來分析《城南舊事》，本文則選擇從女性書寫及人道主義悲憫情懷的角度來分析《城南舊事》的思想內涵，并就這一作品在生死哲學和個體認知等方面表述進行深入探討。

關鍵詞：《城南舊事》；女性書寫；人文關懷；普世價值觀；個體認知

作者簡介：王夢楠（1990.6-），女，遼寧沈陽人，吉林大學文學院新聞學專業09級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1-0031-03

一、不同以往的聲音——不一樣的女性視角

1959年，國民黨政府敗走臺灣， 政治上推行“反共抗俄”的方針，并提出了“三年反攻大陸”等口號，在出版和言論方面更是嚴格控制，禁止印發和閱讀“五四”以來的進步文學作品，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等人的作品都在被禁之列，官方扶持下的“戰斗文藝”、“反共文學”則大行其道。然而，政治與文化上的高壓政策并無法扼住思潮的涌動，二戰后的臺灣處于巨大的社會轉型期，長達數十年的日本殖民統治讓臺灣本地人對于傳統文化略顯疏離，而剛剛遷至臺灣的大陸將領、知識分子又無法很快地完成自己的角色轉變。與此同時，很多在民國時代養尊處優的女性必須由花瓶步入自食其力的職業生涯，境遇的巨大變化，讓她們開始探求新生的道路，也讓她們開始懷念在大陸的生活。不同于同時期男作家的宏大敘事或是落魄文人情緒，林海音等女性作家開始以細膩的筆觸勾勒故土的輪廓，更有人認為，這便是臺灣“懷鄉文學”的發端。

這一代人，幾乎都生于中國近代史上最為動蕩的年月，逃難遷徙、流離失所的生活沒有讓他們變得麻木，而是變得格外敏感。作為他們中的一員，林海音以女性特有的細膩情感， 開始以孩子的視角講述的《城南舊事》。

1、動人的細節與細膩的情感

作為女性作家，林海音獨到的細節描寫與細膩的情感表達是這部作品的亮點。兒童視角是整部書文風清新的重要原因，每一個《城南舊事》的讀者都會對小英子學駱駝咀嚼的片段記憶猶新。而相似的手法也不止一處，“我把鼻子頂著金魚缸向里看，金魚一邊游一邊嘴巴一張一張地在喝水，我的嘴巴也不由得一張一張地在學魚喝水。有時候金魚游到我的面前來，隔著一層玻璃，我和魚鼻子頂牛啦！ 我就這么看著， 兩腿跪在炕沿上，都麻了，秀貞還不來。”【1】除了可愛的動作，英子的心思和對很多事物的描述也充滿了童趣：“印花斜紋布的棉襖棉褲，都是新做的，棉褲筒多可笑，可以直立放在那里，就知道那棉花夠多厚了。”在英子暗中撮合了蘭姨娘與德先叔之后，媽媽問她要買些什么，英子毫不遲疑地說：“一副滾鐵環，一雙皮鞋，現在我還要加上訂一整年的《兒童世界》。”【2】讀到這里，每個讀者都會會心一笑或是搖搖頭，一個小女孩得意洋洋的形象躍然紙上。英子一家本是臺灣人，英子本人卻在北京長大。父輩不時冒出來的臺灣方言使整部小說增色不少。方言拉開了英子一家和北京古城的距離，它無時無刻不提醒著讀者，這是一個臺灣孩子眼中的老北京，這種文化碰撞式的幽默，既暗中交代了那個時代動蕩不安，卻并不讓人有飄零無根的凄涼感。

作為一個特殊時代背景下的作品，《城南舊事》沒有同時代很多作品中的國仇家恨和絕望孤獨，林海音以女性作家的特殊身份讓人們用一種全新的視角審視新舊變更之時的中國，女性對細節的敏銳觀察力和對細膩情感的把握讓這部作品給戰后的臺灣文壇帶來了不一樣的聲音。臺灣學者齊邦媛就曾評論說：“《城南舊事》在英子的歡樂童年和宋媽的悲苦之間達到了一種平衡。掩卷之際，讀者會想‘看啊，這就是人生的最簡樸的寫實，它在暴行、罪惡和污穢占滿文學篇幅之前，搶救了許多我們必須保存的東西。’”【3】

2、女性的悲憫情懷

《城南舊事》常常被研究者定義為“懷鄉文學” 的代表作品，或是被當做“ 自傳性” 兒童文學作品，而在筆者看來，這些都是不全面的評價。《 城南舊事》通篇都充滿林海音對童年生活、大陸歲月的懷念，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同時，小英子的兒童視角又讓全書顯得天真平實，但這并不能說明《城南舊事》是一個僅僅關于“故鄉”或是“童年”故事。整部書中，更多的是一種人道主義的悲憫情懷，一種男性社會下的女性視角。

在小說，林海音描述了令人同情的宋媽，天真卻命運悲慘的秀貞，終年生兒育女，重復傳統女性悲劇的母親，為了弟弟而背負道德枷鎖的“賊”和身世飄零卻結局完滿的蘭姨娘，還有，敘述主角小英子的生命體驗。美國心理學家亞伯拉罕#8226;馬斯洛于1943年提出了需求層次理論，認為人的需求分為五種，像階梯一樣從低到高，按層次逐級遞升，分別為：生理上的需求，安全上的需求，情感和歸屬的需求，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實現的需求。英子在面對父親的精神出軌時，以小聰明捍衛了家庭的安全，滿足了自己的安全需求，也同樣在情感需求層面上渴望著友情。蘭姨娘早年處境凄慘，無法滿足自己的道德保障，卻在最后獲得了愛情，得到了自我實現。人文關懷和有關人生體驗的思考在《城南舊事》中處處滲透，雖然小說的主要內容是林海音童年回憶中的“城南舊事”，但是它的境界并不狹隘。

著名心理學家卡羅爾·吉利根說過：“在婦女心理發展的過程中， 充滿了對他人的關懷和關切。這便是人們通常認為的婦女心理發展方面成問題的東西。因此婦女不僅在人際關系背景下定義自己， 而且也根據關懷能力判斷自己。婦女在男人生命周期的位置， 一直是養育者、關懷者和幫助者， 是這些她輪流依靠的關系網的編制者。”【4】自“五四”以來，我國文壇就有女性創作的傳統，“懷鄉”這種特殊的表達方式，讓很多學者低估了《城南舊事》的精神與美學價值，也同樣低估了很多同時代臺港女性文學作品的意義。在男性為主導的社會中，林海音寫出了不同年齡層的女性從生理到心理的需求與渴望，這種并未以明確方式表達的

人道主義悲憫情懷恰恰是《城南舊事》尤為可貴的地方，不同于普通女性寫作中僅僅對性別歧視、性別壓迫的批判，林海音更加注重對生命的感悟。從女性的道德取向到女性關懷倫理，《城南舊事》將女性書寫的哲學思考、人文精神包裹于“懷鄉”的外衣中，深沉蘊藉的傳達了“五四”以來女性寫作的人文關懷傳統。

二、平實文字下的思考——豐富深刻的普世價值觀與哲學思辨

1、永不妥協的愛

有學者認為，林海音雖然在《城南舊事》中表達了對舊時代女性群體的關注，揭露了她們的悲慘命運，賦予了她們極大的同情，卻在文字中始終滲透著一種帶有妥協的女性主義觀。但是，筆者不以為然。的確，《城南舊事》中的每個女性都有著無奈而苦難的人生，除蘭姨娘外，每個人也都幾乎結局凄涼，但這并不意味著她們本身對于男權社會的無條件臣服，也不能因此而斷定林海音持有的是一種中庸的女性主義觀。事實上，在每個人物的塑造中，林海音都賦予了她們不同于悲慘現實的美好內心。秀貞曾經擁有甜美的愛情，就算被愛人拋棄，被親人扼殺了幼女，精神失常后的她也從未放棄對幸福的追求，一刻不停地尋找自己的女兒，直到死亡，都奔赴在全家團圓的路上。而《驢打滾》中的宋媽，縱然背負著兒子溺水身亡和女兒被送人的傷痛，卻依舊將愛傾注在英子身上，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童年。在《驢打滾》的最后，宋媽回到家鄉，準備再次生育，重新做回母親。同為舊社會底層的勞動婦女形象，都經歷了喪子之痛，很多人都會將宋媽同魯迅先生筆下的祥林嫂作對比。祥林嫂在除夕的祝福聲中死去，而宋媽卻忍住哀痛，鼓起勇氣開始新的生活。林海音筆下的女性們，看似無望地掙扎在黑暗的時代，內心卻從未放棄過改變現狀的希望。《城南舊事》中的每個人都活在愛中，他們有的是對子女之愛，有的是對親人之愛，有的是對情人之愛，而共同的是對生命的熱愛。對于愛的追求，是普世價值觀中永恒不變的部分，透過小英子的眼睛，林海音既表現了中國傳統婦女隱忍堅強的特性，也歌頌了人性中最為美麗的部分。這些女性的閃光點，從不因苦難的現實而被遮蔽，而是在無盡的黑暗中而顯得更加彌足珍貴。《城南故事》傳達的不僅是一種女性意識，更是對愛與美推崇和希冀。

2、生死與離別——永恒的文學主題

臺灣作家龍應臺曾經在《目送》中寫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而《城南舊事》中，雖然充滿了英子可愛的童趣，小小的心思，還有生活中的溫暖軼事，卻始終是一個充滿相遇與離別的故事。

秀貞、“賊”、宋媽、蘭姨娘，一個個人從英子的生命中離開，在長大的囑咐聲中，英子漸漸走完了自己的童年。父親去世了。英子像個大人一樣爬上銀行的高臺，將爸爸吩咐的匯款寄走，沉穩地安頓弟妹，奔赴醫院安慰母親。這樣不頑皮，不憨笑的小英子讓讀者心里為之揪痛。“爸爸的花兒落了，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書最末的這一句話平淡安靜，卻道盡了此前一切的生死與別離。

《城南舊事》不僅僅是一個故事，更是一部關于成長的寓言。無論是電影還是小說，李叔同先生的《送別》都是一條重要的線索。事實上，林海音版本的《送別》與這首酈歌的原始版本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少了“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沒有“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卻多了一絲有關相遇別離，人生輪回的思考。英子的童年，隱喻著所有人類共同的人生體驗。生命中有人過往，有人留下痕跡，也有人突然間就悄無聲息，英子很多時候對于這種輪回是困惑不解的，這也代表了大多數對于人生中相見離別的迷惘。生死別離，一向是文學創作的一大母題，《城南舊事》在歡快幽默的基調下也同樣包含了一個如此厚重的命題。林海音在《城南舊事代序》中曾經寫下這樣一段文字“ 讀者有沒有注意， 每一段故事的結尾， 里面的主角都是離我而去， 一直到最后的一篇《爸爸的花兒落了》， 親愛的爸爸也去了， 我的童年結束了。”得到與失去，是每個人成長中都必須經歷的階段，每一篇結尾的愁緒傷感與英子爛漫的童年形成鮮明對比，加深了這部作品的內涵。每個人的成長不僅僅是告別童年，從孩童變為成人，僅僅是成長的第一步。英子所經歷的，只是我們成長的一個小小的縮影，英子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卻因為這些改變而逐漸成熟。人類在天性中便存在著對死亡的恐懼，對生的渴望，對相伴的依戀，而中國傳統文化對于死亡更是存在一種神秘、敬畏的灰色情緒。每一次面對生死與分別，都必然會讓人開始反思人生的過去與未來，這其中的參不透、悟不清，便成為人們最為關注，也是最能讓人蛻變的部分。遺憾的文學往往才是最美的，沒有大聲疾呼，沒有泣涕漣漣，《城南舊事》的整部作品體現的，便是真正的生活。這種深刻的哲學問題與童真視角的結合，讓《城南舊事》有了自己獨特的藝術價值。

3、我是誰——鏡像中的個人認知

歐洲精神分析學家拉康曾經提出過一個“鏡像理論”。當一個6-18個月的嬰兒在鏡中認出自己的影像時，它就能確立“自我”與“他人”之間的對立，意識到自己身體的完整性。雖然這時的嬰兒在生理上尚不能自理，但它能夠通過鏡子認識“他人是誰”，并進一步意識到“自己是誰”，而形成“自我”的概念。“主體的歷史是發展在一系列或多或少典型的理想認同之中的。這些認同代表了最純粹的心理現象， 因為它們在根本上是顯示了意象的功能”【5】

在《城南舊事》創作的年代，臺灣的很多大陸移民都面臨著一個同樣的問題：“我是誰？”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成立，臺灣并非一個獨立的國家，卻屬于不同的政府，人們開始迷茫于自己的身份，急切地需要重塑自我認知。而作為較早一批描寫大陸生活的臺灣女作家，林海音也有著自己獨特的人生閱歷。與很多祖籍大陸，后遷至臺灣的女作家不同，林海音的原藉是臺灣苗栗， 她生于日本， 長于北京，在讀書、就業、結婚、生子后才于1948年8月攜全家返回臺灣。可以說，臺灣是她的根，而北京則是她的實際故鄉。無論是寄居大陸的臺灣小女孩英子，還是遷居臺灣的大陸知識分子，《城南舊事》給了每個人一個同樣的身份——中國人。沒有對錯，沒有國家與政權的紛爭，對于英子來說，她面對的只是一份相同的中華文化，面對的僅僅是各不相同、形形色色的人。這樣的解讀，對于從大陸遷臺的民眾來說，不失為一個有所慰藉的答案。

而在全書唯一一個以男性為主角，且唯一一個主角沒有名字的篇章《我們看海去》中，林海音描寫了一個充滿矛盾的形象。英子稱這個男人為“草叢里的那個人” 他為了一家人的生計、弟弟的學業，不得不去盜竊。他始終活在矛盾之中，一邊不斷重復：“我是一個好人。”一邊問英子：“我是一個好人么？”得到英子的肯定后才略顯安心。在筆者看來，這種敘述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同時代臺灣人的疑問：“我究竟是誰？”英子的迷茫同時也是一代人的心聲。小說中的另一個形象——瘋子秀貞，也別有深意。在大人們看來，秀貞分不清幻想與現實，總是沉溺在自己編制的美夢中，而對于英子，秀貞并不是瘋，而是在玩“過家家”。秀貞不知道“鏡象中的我”與“本身的我”的區別，卻每天都快樂無憂。大陸的記憶，對于臺灣文人來說，也是一種“鏡像”，它們之間的不同，讓臺灣人開始審視自己，而唯一的肉身卻給他們帶來煩惱：我仍舊是我，可我似乎又不是曾經的我。《城南舊事》中對于自我與鏡像的討論寫得很是隱晦，卻真實地反映了五十年代臺灣人迷茫的思想狀態，林海音并未將其過分放大，也沒有著重寫這種自我認識遭到挑戰時的痛苦不堪、矛盾不已，只是通過簡單的問句，一次擊中要害，又用英子看似理所當然的孩子氣回答來賦予答案。過為復雜的人際關系，過為豐富的人生經歷，讓赴臺大陸知識分子在如何確定自己的身份時糾結不已，無從尋找突破口。曾經有社會學研究結果表明，西方人的思維方式是直線式的，而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則往往是螺旋式的。螺旋式思維，讓國人能夠更深刻地探討很多問題，卻也同樣容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林海音以淺顯易懂的語言，隱喻地提出了“我是誰？”這樣一個哲學問題，又借英子的口，秀貞的行為讓這個問題回歸本真：你認為你是誰，你便是誰。你對自己的認知，來自于自己的鏡像。這樣的明了方式，干脆利落，不拖泥帶水，卻又同樣雋永深刻，讓《城南舊事》不僅僅是一部思鄉回憶之作，更成為一部出色的剖析自我的作品。英子的答案不假思索，卻簡單明了，這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中國傳統的思維定勢，以一種全新的眼光來判斷外我與本我的關系。

結語

一部《城南舊事》，感染了一代又一代讀者，而導演吳貽弓根據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也曾獲得巨大成功，奪得“中國電影金雞獎”等多項大獎。這部作品語言樸實無華、還略帶老北京式的幽默，卻在特殊的時代背景下散發出極其深刻的內涵，從女性主義，悲憫的人道主義，再到生死哲學，個人的自我認知，《城南舊事》可謂是文學作品中深入淺出的佳作，無論何時，都歷久彌新。

注釋：

【1】林海音：《城南舊事》[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版。

【2】林海音：《城南舊事》[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版。

【3】齊邦媛：《超越悲歡的童年》，《林海音研究論文集》，臺海出版社，2001：97。

【4】卡羅爾#8226;吉利根：《不同的聲音——心理學理論與婦女發展》［M］，肖魏譯，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14。

【5】拉康：《拉康選集》[M]，諸孝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1：184。

參考文獻：

[1]、林海音：《城南舊事》[M]，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版。

[2]、齊邦媛：《超越悲歡的童年》，《林海音研究論文集》，臺海出版社，2001年版。

[3]、卡羅爾#8226;吉利根：《不同的聲音——心理學理論與婦女發展》［M］，肖魏譯，中央編譯出版社，1999年版。

[4]、拉康：《拉康選集》[M]，諸孝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1年版。

[5]、鄧一梅：《徘徊于反抗與回歸之間——林海音作品中的女性意識》，《語文知識》[J]，2010(4)。

[6]、程國君: 《臺港女性書寫的現代進程與意義向度》，《陜西師范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J]，2008(6)。

[7]、亞伯拉罕#8226;馬斯洛：《動機與人格》[M]，許金聲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