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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棲紅豆樹

2012-04-29 00:00:00天真無邪
飛魔幻A 2012年12期

約圖風格:一個妃子拿著劍直刺過來,劍插在一個宮里的太監胸口,畫出兩個人和這把劍的具體動作,不用正面的臉,可以是背影。

我不曾喜歡她,只因那時起我再也沒見過她。

一、

十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明瀝,在鄉野,雨歇,風正吹過,她纖細的身影出乎意料地落入湖面,激起水花,讓我何其可惜只看到了她一雙璀璨的眼睛。我涉水趕來,慌慌張張地想將她拉上來,何曾這樣狼狽過,我反被她沉在水中的重量再度拖入湖中。她的唇擦著我的臉頰而過,如果那一刻心存妄念,或許我已被發現。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明瀝,她身上有傷,很重的傷,令她清醒后還恍然,困惑地對我笑道:“我為什么在這里?”

我局促難安地告訴她出現的理由。她微笑著解釋說,家中父母想讓她嫁給自己不愛的人,她不愿意,就逃了出來。

我知道她是騙我的。微敞的衣襟露出自光潔脖頸之后蔓延的可怖傷疤,我不懂得武功,但我猜想那不應當是疲勞奔波所能形成的。

她察覺到我細致的目光,微覺冰涼,向上扯了扯領口,再向我道謝,雖然此時的語氣比先前的已經生分了許多。

我也明白自己逾越本分的注意力,訕訕地低下頭。

她在我家中住了三月有余,離開在深夜,她送我柳笛,我訥訥地道:“我不會吹。”

她笑著說:“等我回來,我可以教你。”

我從小沒有手足,更加珍惜她曾與我結伴的日子,也不清楚什么時候可以再見。

那天夜晚涼風蕭瑟,層疊的枝葉遮住圓月。她即將告別,突然折身扣住我,摟住我將我壓在高缸之后,并在我耳邊提醒:“小心,有人來了。”

無數黑衣男子連疊躍入僅用簡陋柵欄圍住的院內,直奔屋內。我想起臥病在床的母親,驚起,卻被她硬生生地箍在懷內。風聲攪亂了我們步調不一致的心跳聲,她低低的聲音響在我頭頂:“不要去,危險。”

我竭力掙扎,她控制不住我,索性伸手死死地掩住我的唇鼻。逐漸逝去的空氣和屋內劍光寒影一樣令我如湯沸燒灼,無計可施之下我狠狠地咬住她的虎口,直至血腥味盈滿口腔,她始終都沒松手。

夜半,黑衣人掩在夜色之下相繼離去。我狠狠地推開她奔入房內,但母親已經故去,死在那些人的逼問之下,她以一介婦孺的良知維護明瀝去向。我坐在她身邊,而她渾身冰涼,已經良久。

明瀝站在我身后,抱了抱我的肩,再緊一緊,啞聲開口道:“我對不起你們。”

我木然,而天色大亮,離別已經迫在眉睫,包括我和母親,也包括我和她。她為我埋葬親母,并在無法不離開的時候終于告知我真相:“我姓陳而非葉,陳王,是我的父親。

“我無法告訴你更多,因為即便更多,也難抵我對你母親的虧欠之情。”她摟了摟我,在墳前說,“小弟弟,你尚小,這仇不需要你背負。”

她終于離開,在語焉未詳的句子里。

母親過世之后的很長一段日子里,我都過得渾渾噩噩的,不知她的去向,陳國困敗的戰火自王都燒到了小鎮。在第二年,王都傳來改朝換代的消息,異族篡位為王,改陳為明,這于民間來說并無多大的影響,但于我卻不啻天災,池塘殃及戰火,我失去僅供生存的依仗。正巧新帝繼位,還來不及勵精圖治、光闊版圖,便急著在民間搜羅男女充役,我失怙且幾乎快要餓死,根本沒有容我選擇的余地。

我無法分辨羞愧和難當,或者在天之上的母親對我十分失望,但我知道肚皮饑餓的痛苦,那種能消磨人意志的感覺,讓我希冀立刻擺脫。

二、

我十歲那年進入明宮,沉默寡言迅速獲得幾位年長宮人的信任。在深夜或午后孤寂時,他們長坐階前看瘦弱的我疾步經過,喚住我,遣我糴米買酒。作為交換他們愿意跟我講前朝故事,時或有長公主的描述,他們驚嘆她驚人的容貌和出塵的氣質,當今陛下曾還是世家子的時候,與她在宮闈相見,驚鴻一瞥,令他在登基為帝后,用大部分的精力來找尋遺落在民間的她。

我幾乎脫口而出我曾經見過她,在偏隅小鎮,與傳聞中咋舌的美貌和混雜在她情緒里的冰冷火焰。

但此后長達五年的時光里,我沒有她只字片語,也同時讓我困惑,我所見的不過是想象,或許她只是乍現我夢境的一部分,在那一年。

第六年,我被調去侍奉陛下,或許與我緘默的情緒有關。那年陛下年逾三十,而虛置后位,曾有無數人揣測有榮幸被陛下等候多年的人,其中令我最深信不疑的答案,是前朝公主,明瀝。

不僅僅是當年何其榮幸我得以見過她一面,最重要的是陛下,他常年派遣出去的影衛,終年只有尋找那人這一個目的。

我一直以為見不到她了,但有一日,我還是見到了她,時隔六年的辰光。

在宮內選佳麗的行列內,她在得到進入的允許后孤然行進,如驚鴻回首,無可比擬的美麗。我悵然注視,在帝王命令她抬首之后,驚人的容貌時隔六年之后沒有絲毫更改,而她的艷麗蔓延至她行走的每一個瞬間。我驚嘆歲月的仁慈,和人非的倉促。

她緩慢揚首,倔犟并且溫婉。一切事情發生的順序超乎我的想象,殿中嚴禁帶刀入內,我不知道她手中長劍從何而來,等我洞悉眼前的一切時,她已縱步躍上寶階,鋒寒的余光割破我脖頸肌膚,冷冷的微痛。

我茫然,驚懼,下意識竟然想要阻擋這長劍,以及她勢不可擋的恨意。

貫胸而過,她近在我眼前,將我們聯系在一起的是她手中的寒劍。我扶住遺留在我心口前寸長的劍身,定了定心神,想要更近地看清她,也容她將我想起。

也許只是奢望,在無數侍衛擁進殿中前,我只看清了她持劍虎口處鮮明的疤痕,是那一年我留在她身上的唯一痕跡,令我在瀕臨眩暈的疼痛里,生出短暫的歡愉和此生長隔的悲涼。

我沒死,因以死護駕不可思議地得到了陛下重視,擢升官級,還有珠寶,但一切之于我毫無用處,我出不了宮,也不能令我母親起死回生。我擁有的和我希冀的如此違背,而我心中所想及我的行動如此睽違。我無法如心所愿追問行刺的姑娘此后如何,等待一切清晰如白水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之后,她沒有因為刺殺而死,卻換了個名字被安置在妃嬪的位置上。

我不清楚在知道她平安無事的那一刻,自己是欣喜的還是悲傷的。我能理解的是她這樣鋒芒畢露的恨意,明晰而暢快如平淌的溪水,勢不可擋朝固定方向急駛,亟待流血或者流淚的宣泄。

而陛下的寵愛,亦如溪水,無原則地放縱行經亂石的磨損。曾有一次我奉命往書房送前朝翰墨,垂頭經過她身側時,令她注意到我手上捧的書函是前朝舊物,她突然生氣,不顧風儀率性從我手中奪過,撕裂之后猶且不解恨,并用鞋履無數次地踐踏。我為她孩子氣的行為心驚膽戰,以為陛下會因此勃然大怒,而事實上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甚至可以說是愉悅,因她從來冷漠的情緒終于悸動。

他笑了笑:“你看,好好兒的生什么氣啊。是我與你有仇,這字可跟你無冤無仇。”

我震驚他會以如此坦然的態度提及曾經毀人家國的事實,而她似乎更加生氣,迅速站起。

她懷著怒意離去之后,他終于不再笑,更接近于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然后站起,看著她穿過庭院蕭索的背影,突然開口,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我說:“寡人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從沒想過此刻的局面。

“如果可以初相見,寡人也愿意等她心意改變,”他長嘆出聲,在這個融融春日的季節,莫可言語的悲涼附著在他年輕的眉目間,“可是,她就這么走遠了,甚至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三、

直白的敘述令我對這個有嫌疑殺害我母親的男子無法不悲憫,他做了無數努力來博取她的歡心,而她置若罔聞,甚至厭惡,那些令其他妃嬪受寵若驚的眷顧。

春狩時陛下曾獵到一只毛皮雪白的野狐,欣喜地命人送到她跟前,卻在第二天以碎片的形狀被宮人重新送到他跟前。他靜靜地看著,不見怒意,接近于悲涼地說:“她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無權回答,所以緘默。

他苦笑了一聲:“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才三歲,笑著伸手要我抱,奶娘將她送到我手里,那年我十歲,沒有將她抱穩,失手使她磕在床沿上,留下一條傷疤。以后我每年都入宮見她一次,抱抱她,仔細看那額頭上的傷痕,還明不明顯。

“那時我身份并不高貴,只是重臣庶子,并不能長時間與她相處,見過她之后就會被父親領著面見其他朝臣。最后一次分別時她大哭,拉著我不肯讓我離開,因為我們是如此地明白,會有整整一年見不到對方。于是我安慰她,下次我來,一定是來娶你的時候。”

我好奇,幾乎是下意識地追問然后。話一出口才察覺不妥,我深深地垂下頭。而他終于不再笑,鮮見的凄愴漫上他的雙瞳,這是我見過的來自他身上最凄惻的神情,他繼續說:“我最后一次見她時,我的父親正率兵殺入皇城。”

這個消匿在古舊皇城里的故事,被他用言語迅速帶過。我根本無法理解自己在那一刻蔓生出的微微的忌妒,深知這種情緒違背本分和道義,但也無濟于事。我忌妒他們相遇的年紀這么好,相遇的身份又這樣接洽,即便經歷腥風血雨的大背景,也能毫無顧慮地來愛她。

他再次嘆息,越過窗欞的晨風,翻動陳列于桌案上拼湊成完整白狐的碎布。我請示如何處置,他回答說:“她不喜歡,就扔了吧。”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很多次,陛下大多選擇隱忍不發,但是他的包容并不代表明宮所有人的態度,與深愛并存的是他人深入骨髓的痛恨,而她殊為不經心,更別說在意。所以會有這樣簡單明朗的栽贓嫁禍,污她盜取自己首飾,跑來向陛下哭訴的是禁中一名正得寵的妃子。我有幸在一側聽明事發經過,她盥洗時發現自己首飾不翼而飛,想起日間明瀝的宮人來過,便理所當然地找去她殿中。

在那妃子質問之后明瀝一語未發,冷冷地將自己的妝奩擲在那妃子腳下,寶石碎裂珠子彈跳,她卻不顧,微揚起頭,冷笑著問她是否有自己想找的東西。

我們靜靜地看著陛下的表情,同時靜靜地等候他的裁決。而他未辨喜怒,轉頭命令內省高班補上那妃子缺失的物什,情形似乎與往日無異,他一如既往地無原則地包容她的尖銳,只是等到殿中只剩下我和他時,他突然改變主意,命我將明瀝請來。

她在宮人三番五次的催促之下姍姍抵達,陛下站起靜候,一如往常地對她微笑。而她毫不領情,冷冷地追問何事。

陛下嘆息著說:“我畢生都記得我第一次見你時的情景,我很珍惜那笑容。”

“我一直沒變,”她側首,不置可否,“變的只是你的心。”

“我們先不說這個,”他疲倦地不想爭執,而是改變話題,平靜地提起另外一件事,“我在民間找到前朝皇子們。你們姐弟很久未見,應該很想見上一面吧。”

她悲戚而緊迫盯住他的雙目,難以置信地道:“你想做什么?”

陛下移開視線,簡潔地向她解釋:“我不奢望你再對我笑,也不希冀你能改變心意,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拿仇恨折磨自己。”

其后在殿中發生的一切我并未親身經歷,很快明瀝攜著怒意離開了上陽殿,掉頭不顧,不復再見。我膽戰心驚地進入這激烈爭鋒后陡然靜謐下的上陽殿,陛下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陰影和光明承接的中央,維系他一貫面無表情的冰涼。

我伏地請罪,緩慢而忠心地勸慰道:“陛下息怒。”

“寡人跟她說,寡人找到前朝皇子,只要她肯低頭,肯好好兒留在寡人身邊,寡人不會為難她那幾個弟弟。”我疑惑這聲音自幽閉中傳來。

我喃喃地道:“陛下,陛下不會這樣做。”

他冷淡地笑道:“為什么?”

因為你這樣愛她,因為我看到她在殿中孤然走來時,你雙目乍現的光彩。你善于隱瞞情緒,而你的雙目永遠不能。

四、

我再見她是在上陽殿之外,短短睽違幾日她迅速消瘦了不少,簡潔而迅速地向我表示要見陛下。我憂懼萬分,而更令我惶恐的是她這樣鋒芒畢露的方式:“娘娘,陛下的容忍并不是沒有底線的,您濫用他的溺愛,勢必會拖累您最親密的人入苦海。”

她神色似有所悟,似乎認出眼前瘦削的少年曾與她在民間有一面之緣:“是你,小弟弟。”

“對您來講,”我笑一笑,裝作渾然不知的模樣,“博取陛下歡心,會遠比惹怒他更加容易。”

她若有所思,一時沒有表示。在她發怔的一瞬間,陛下已經出殿,迎接她低頭行近,含笑看他們的距離隨她走近小幅縮減。有風來去,我在涼風的末尾注視她驚人的美麗,緩步遠離我的世界。

在行至他面前時,他伸手扶住她上臂,幾近親昵,她不動聲色地掙脫他的扶持,倔犟的情緒似乎沒有軟化,而陛下卻一徑含笑,仿佛心情很好,抱著她,一手撥開她額上薄薄的劉海兒,狀似探尋那年他留在她額角上的傷疤,雙唇卻先于動作,繾綣觸上她面頰。她沒有將他再推開。

那個晚上她沒走。

整個晚上我都不曾入眠,上京的風悲涼而綿長,會吹動枝葉,無一刻停歇,也會將長夜蕭條得如永生那樣煎熬。我心跳冷而僵,遲且鈍,像是驚詫這樣安靜,又疑惑任何聲響都來自殿內。直至桌椅落地的巨響和不知是誰的低低呼痛,挑動我緊繃的神經。

我忍無可忍,放棄堅守,隨守夜的宮人一同奔入殿中,沒有香艷旖旎的情景,而我聽到的卻遠比我想象來得爭鋒相對。他喝退我們,聲音鋒利似能割裂肌膚:“我一次次地包容你,并不代表我愿意將自己的尊嚴任你踐踏。”

他兩指攜著的劍刃散發冷光,折斷后被他隨意地拋擲在帷帳以外。叢叢冷光折射進入人眼,一切通過聲音來想象,她微揚的下顎在跳躍的冰紅色冷光中,她毫不示弱地應對兩人的怒火,她譏誚的句子一遍又一遍凌遲著他的驕傲:“你答應過我的,我從了你,你就放了我的弟弟們。”

揣度貴主的心思不應當是我們的職責,但我知道這兩人有可能存在的爭鋒相對,導致他從來隱忍的情緒終于失控,掙扎沒有聲響,衣物的摩挲,燭火的跳躍始終覆蓋長夜。他咬牙切齒,尾音吞沒在我們離去的暗夜里:“我恨你不是因為你無數次地想殺我,而是你的笑容,你的體溫,你的迎合,一切偽裝卻只為了殺我這一個目的。你明白嗎?明瀝,我將所有的愛奉至你面前,不是為了讓你隨意踐踏。”

遠去的宮殿如一只蟄伏的巨大的獸,我奔走至回廊,回頭望著明滅參半的宮殿,以及遺留濃稠暗夜里她最后一句清冷的話“當年你騙取我的手信,隨你父親殺入皇城時,怎么就沒想過,我曾把所有的信任鋪呈你面前,而你毫不珍惜”。

我屏息凝神,在寂靜的黑夜里。橘紅色的燈火一盞一盞自上陽宮前點明,有人取下檐邊宮燈,一點,又一點,列隊自上陽宮前逶迤,仿佛執意要點亮更深的夜,而我明白,終點只會在明瀝的寢殿,他不留她長宿,似乎決意今后不再將她留宿。

五、

陛下的震怒遠遠超出我所能想象,其后明瀝被遷出,轉而往更遠更寒的冷宮去。我來見她,在我送她走的時候。她素面朝天,仿佛年紀尚小時。她不跟我說話,我只得沒話找話,問隨侍的宮人可安排妥當,問是否缺失什么東西。

明瀝無可奈何地嘆道:“你不應該來這里。”

我笑了,而我不能告訴她事實上是陛下命我來的。上京的天氣燥冷并且苦寒,他站在窗前喃喃自語,脾氣也很暴躁,無緣無故地遷怒妃嬪和大臣們。我如實告訴她,她冷笑著突然打斷我的話:“你并不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

我如臨大敵,來不及中斷她大逆不道的敘述。而她不顧,繼續說:“我是父親唯一的女兒,也是他唯一能接近至高無上皇權的機會。他對我好并不是理由,而是借口,他此生步步為營,何妨使我成為他人生中的第一步。”

我默然,我不知道該如何讓她知道陛下對她的深愛,他不善欺瞞的目光只會停留在你身上,他對你毫無底線地包容和微笑,我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釋這一切。或許我真正的想法,其實是不想讓她知道。

她冷淡地一笑:“如果有一天,我還能為他所利用,他照樣不會因為愧疚而放棄。”

有風掠過,落葉簌簌,他從樹后緩慢出現,長袍及地,蕭索的俊朗在他清瘦的眉間。我從未見過他臉上有這表情,近似于絕望的大慟,可他明明是在微笑:“你就是這樣看我,原來我在你心里,一直是這樣不堪。”

她冷冷地仰起頭,吝嗇地僅用一個字作答:“是。”

“對,我狼子野心,謀朝篡位,無所不用其極,”他壓抑著情緒,額角有青筋突起,竟還微笑附和她的話,“既然這樣,那我又何必對你,對你的弟弟們一再容忍?”

他轉身迅速離去,不再放任之前對她毫無原則的包容。我急促催著她去挽回陛下心意,她沒有動作,轉而看向我,神色鎮定,如赴死般冷靜地道:“小弟弟,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我遲回上陽殿被掌事的公公責罵:“陛下心里不痛快,你們一個個跑得比猢猻都快。”他命我奉茶入內,同時示意我注意陛下的情緒,我好奇地追問緣由。

“還不是為了那位。”他也仿佛無可奈何地嘆氣道,“放了前朝幾位皇子,必成隱患,而不放呢,那位就一直跟陛下置著氣。”

彼此心知肚明,我點頭表示記下,然后入內。

陛下枯坐殿中,茫然地等待未知的一切。

我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勸慰:“娘娘說的只是氣話。”

“我知道,”他悲哀地開口,“但我無法不放在心上。人生若如初相見,我真希望我們畢生都不曾見面。”

我悲哀地聽他嘆氣,一時茫然,無可依附而不知所往的悲慟令我無暇想起太多,我突然記起明瀝囑咐我所做的一切,在陛下茶中多加幾位凝神靜氣的藥物,即便查出也不會怪罪到誰頭上,同時保證他不會再熟睡后快速醒來。

長夜漫漫,我大睜雙目而不敢睡去,這凜冽的睡意仿佛自六年前就已經稀薄成水汽,我甚至不清楚暢快睡去再醒來的滋味,但凡入睡我會想起慘死的母親,那種根植于血液的仇恨和無能為力的感覺,在猛然驚醒后一遍一遍凌遲著我茍安的想法。

明瀝曾無數次想要殺他,我又何嘗不是?僅僅設想我手中的鈍刀進入仇人發膚,血液噴濺的情景,就能讓我渾身顫抖。

我過深地沉浸在思緒中而無暇注意到辰光的變化,天色未亮,滲入殿中的月光照舊有黑夜的濃稠,他毫無預兆地醒來,望著冷燭跳躍而一言不發,那種明知悲哀而依然有所希冀的目光令我惶惑,隱約似有所悟而膽戰心驚拒絕去證實。但是很快有禁獄的監官過來,將所有他千辛萬苦建立的卑微撕裂:“劫獄者,已擒。”

在很長時間內,我并未能聽到他的動作,依稀分辨是衣衫摩挲的輕響,和他欠身想要坐起而落空的吃力,他像是花費了很長時間,才得以將這個消息融會貫通。他靜靜地開口,是超出我想象的隱忍,如同以前無數次那樣毫無原則地包容那人幾乎犯下的罪行:“將她押回去,好好兒看著。”

在監官吃驚的注視下,他繼續平靜地補充道:“以后除非寡人允許,不準讓她再去別處。”

青白的天光自宮殿一側滲入,明紅色的火焰在長夜之后熄滅,我害怕這個短暫而彌長的夜晚,似乎都在他的掌控內,而他不動聲色,一言不發。

等到天色大明,他如常起身盥洗,著服,上朝,親臨天下,似乎無人發現他從容鎮定的神情曾掩藏的關于那夜無告而絕望的掙扎。其后他去明瀝殿中探視,而她面朝里側躺著,執意不與他相對。

陛下平靜地陳述事實:“我不會放了你的弟弟們,不論于公還是于私。”

她猛然轉身,攜著淚光的雙眼盯住那人:“于私?你的私心不過為了保障你皇位的安穩無憂和萬民臣服,你的私心不就是想掩飾你曾弒君竊國的茍且?你的私心除了你自己何曾想過那些無辜慘死在你馬蹄下的陳國百姓?你何曾想過我,想過我的兄弟們?”

“我就是因為你,才會無數次容忍你毫不猶豫的凌辱,”陛下站起來,終于無法抑制的悲憤和怒意讓他不禁顫抖起來,他掐住她雙頰,逼迫對方不得不迎合他的視線,“你們皇族目下無臣,哪會知仰人鼻息的艱苦,我若不留下你弟弟,他們但凡貶為庶民,你真的以為僅憑他們那身傲骨,就可以活到壽終正寢嗎?”

明瀝冷笑著,不遜仰首注視他:“他們在外仰人鼻息,在內不還是阿諛奉承,承你施舍過活?成王敗寇,恥辱均等,為什么要讓你這個竊國者在他們身上得到亡國的快感?”

陛下忍無可忍,忽地低頭狠狠攫住她的雙目:“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才能放棄你可笑的仇恨,放棄你偏執的怨懟,回到開始,回到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說到此處,他幾近哽咽,滿目凄涼,接近卑微地懇求道,“那個歡笑索取我擁抱,期待我歸來看她的少女。”

“原來你都記得,”明瀝冷冷地仰首,向他呈現冰冷的譏誚,“你記得這樣清楚,你曾這樣愛我,可你卻也能毫不猶豫地毀了我的家國,弒君篡位。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

六、

陛下如蒙重擊,踉踉蹌蹌地站起,緩慢離開,我快步跟上他的腳步,未及到殿門他卻駐足,掉頭對我淡漠地開口道:“她的人,還是去服侍她吧,寡人這里不少你一個。”

我震驚,但是很快恢復,當即伏地而跪,深深請罪,將曾經在民間與她相遇的真相還原而略過母親慘死的事實,他若有所思,并沒有責罰而只是讓我留下。

此后他再也沒有踏足這里,我在惶懼之余生出快樂,我很滿意眼下的生活,富足而安穩,并且我六年來一直想見到的人,她就在我身邊。

她悲哀地問我今后有何打算。我微笑著解釋,或者繼續留在宮中終老,或者離開,我赧然跟她描述我卑微的愿望,不需要很大的地,但足以溫飽;不需要很大的房屋,但足以庇護我直至老朽。在她含笑的注視下,我羞澀地停住敘述,所以沒能讓她知道,我決定去留的源頭,只在她身上。

我一直以為會這樣結束我的后半生活,但事實并不如我所料。幾日后我從服侍的宮人私下議論中得知,宮中有位妃子小產,與明瀝有關。我驚詫,下意識地辯駁道:“胡鬧,娘娘半步都未走出寢殿,何來致使人小產?”

回答我的宮人瑟瑟低頭,自顧自地辯白:“奴婢也是這樣講,但是……但是那妃子一口咬定,喝了娘娘送的茶水。”

很快得知那妃子就是當日污蔑明瀝盜竊的張貴人,我恍然大悟,因為這緣故似乎讓這一切陷害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

那夜,明瀝被人請到上陽殿,我隨她一起去。等了片刻陛下攜張貴人而來。她沒有行禮,甚至連注視也沒有。他們冰冷地對峙著,在這個瀟瀟冷夜里。陛下靜等她的回答,或者說,低頭。

期間張貴人低低地抽泣著,而她孤傲地站立,顯得美麗而凜冽,白皙的脖頸劃出簡潔的弧度。是這樣堅決的態度。

陛下開口:“你沒有什么要解釋的?”

她冷冷地道:“沒有。”

“無話可說?”

“是。”

年輕的帝王長久地靜坐著,目光冷寂而分辨不清悲喜。他突然笑了,低啞的笑聲似撕破長夜卻毫不留下情面,在此時此刻此地,他立志將所有割裂,是這樣玉石俱焚的冷冽的笑容:“好,很好。”他冷下聲音,冰冷地吩咐道,“將她的衣服脫了。寡人倒要看看,有膽毒死寡人子嗣的人,這身皮究竟要如何維持她的傲氣。”

我心驚,這或許只是他無計可施下逼迫她低頭的方式,但我無法想象一貫驕傲的她如何容忍這恥辱。她終于抬頭看他一眼,靜靜且悲戚的注視,令我想起他們少年時代在宮闈的相遇,他沒有將她抱穩,讓她額上留下傷疤,所以每年入宮看她一次,抱抱她,看看她額上的傷疤。他曾經那樣珍惜她,也可以這樣毫不留情地凌辱她。

他冷靜地移開雙目,目光只在殿中火燭躍動,以及香爐叢生的煙氣上停留:“寡人有足夠的耐心等你動手。”

我以近乎絕望的目光注視她微微發抖的身體,長裙無風拂動。張貴人不耐煩了,快意而魯莽地喝令內侍為何猶豫。我閉目低頭,余光瞥見衣袍絳色紋路沿階拂過的姿態,如起伏的山巒有風層疊經過,冰冷而無可留戀。

他看著她,而她始終注視著地面。我感覺自己的血液在靜脈中冰冷地流淌著,我的手是冷的,可緊握在我手心的匕首卻燙得驚人,用鋒利的刀刃終結他的生命,渴望立即流血或者流淚。我期待這一刻,從入宮開始期待的這一刻,終于近在眼前了。

耳中一時嘈雜一時寂靜,心臟狂跳的間隙我聽到殿中低低的驚呼,倉皇抬頭注意到明瀝潔白的中單末端鮮艷的紅色,我有瞬間迷惘,不知這紅色和驚呼來自哪里,只是我畢生都無法忘記陛下臉上被隱瞞的悲憤,以及震驚的劇痛。

他抱住她,以此生此刻僅此一次的決絕,越過伏地宮人阻止她解衣的動作,而將她無助地緊擁著:“你為什么不說?你就這么恨我,恨到連那個孩子的存在都要隱瞞嗎?”

她閉目,一如往日地拒絕同他說話。

而我等不下去了,心臟幾欲破膛而出的跳動,讓我惶恐會有人發現,就算發現也阻擋不了我亟待宣泄的恨意,為我的母親,也為明瀝。

七、

匕首劃裂空氣,有無數人拔劍,阻擋,而我不敢停下,因為我知道稍微的疑慮就會有人蜂擁將我緝拿,我只能以赴死般的躍進,帶著只此一次的孤注一擲。而他根本來不及躲避,他懷里抱著明瀝,后退是死,前面是我鋒芒畢露的刀尖。我想殺了他,從入宮起我就期待這樣的機會,現在終于來臨了。

匕首沒入血肉的凝滯感阻止了我前進,蜂擁的侍衛終于得隙將長槍尖端自后背刺入我胸膛。

我大慟,無關疼痛,來自心底。

此時在我匕首下的,是明瀝,是她拼盡力氣將他推開,替他抵擋下來。

我幾乎想要大笑,或者大哭,為命運的荒謬和無稽,如此相似的重復,第一次我為他擋劍,為了博取他信任,而此刻呢,她視死如歸地阻擋我的恨意和匕首,又是為了什么?

身后長槍發力,更近地貼緊我的心臟,而我來不及感知疼痛,明瀝已經軟軟地癱倒,他茫然地抱住她,像是難以相信,卻又好似深信不疑。

她會救他,她罔顧性命,救了他。

她扶著沒入胸膛的匕首,卻還努力安撫驚懼和悲慟的我:“傻弟弟,你殺了他,就一輩子都離不開這里了。”

為什么,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讓他死,暢快淋漓地死去,卻不會牽連到任何人,不會牽連到你的弟弟們,家仇得報,我母親在天的靈魂得到慰藉,我不知道哪里出錯了,令你如此百折不撓地竟想要保他平安。

她調整氣息,終于結束對他冰冷的態度而開口解釋:“我并不想救你,不過我的弟弟們在你手上。”

他不說話,而是更緊地將她擁抱住,愴然并且徒然想要止住胸口汩汩流淌的紅色液體,手足無措,而無能為力。

明瀝微微側過頭,仿佛躲避自他面頰流淌而下的液體,沿著他下顎墜落到她眼瞼之上。他在發抖,劇烈而難以名狀:“明瀝,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

“陛下,”寂靜的殿室被另外一聲顫抖的稱呼打破,我知道是張貴人,而我甚至無暇顧及,她突然跪地,匍匐著膝行至他衣前,牽他衣襟,驚懼地說道,“陛下,陛下,您答應過臣妾的。

“是您答應臣妾,給臣妾后位,”她似哭似笑,仿佛難以相信他這樣緊的擁抱,竟然不是為她,“臣妾為您演完這場戲,您讓臣妾做皇后嗎?”

她大聲哭訴,哀傷欲絕,渾然不知那男子已經離去。他抱著她,而明瀝更深地將自己依偎進他懷里,一齊步入紫金光線而不復再見。

我茫然地跪倒在地,這凄清的宮殿在經歷喧囂廝殺和詭計之后,展現出乎意料的寂靜和空曠,我聽到歸鳥在枝上嘶啞地叫著,在一聲嗚咽之后振翅離去。

如同我的明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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