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大立的《沖喜》(《福建文學》2012年第9期)通過對羅場小鎮的特殊風俗沖喜的描寫,圍繞著沖喜講述了團團和圓圓的命運起伏,小說在構思催人淚下的故事的同時孕育著新的生活的希望,就像團團和圓圓的女兒起名叫喜喜,他們盡管遭受了生活的摧殘,但他們依然歡喜地憧憬著新的希望。曹軍慶的短篇《花工》(《廣州文藝》2012年第9期)寫了小人物吳大貴的辛酸歷程。吳大貴是一個平凡的花工,天有不測風云,就在吳大貴過著自己悠閑自得的生活的時候,孫子吳開發出車禍被撞死,痛失孫子的場景讓他受到重大創痛,從此以后“像是一個木偶”,變成了一個聾子,絡繹不絕的人們來找他傾倒苦水,讓他戲劇般地成為了一個有名的神漢。肖婆的出現曾讓吳大貴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但是肖婆卻在利益的驅使下不斷利用吳大貴搞封建迷信的把戲騙錢。當吳大貴耳聾莫名地好了以后,肖婆竟喪心病狂地計劃給吳大貴下藥再變成聾子。小說以底層小人物不幸的人生遭遇切入,在一系列迷信活動的籠罩下刻畫出不幸的吳大貴,利欲熏心的肖婆,以及無數找吳大貴訴苦的人物,以荒誕、戲劇式的手法,寄予小人物同情,毫不留情地揭露農村迷信活動給人的身體心靈造成的創傷。
丁力的短篇《貴賓》(《廣州文藝》2012年第9期)寫的是在城市中打拼的小人物的悲劇命運。周富貴和陳竹花夫妻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得到了一張高級酒店的貴賓券,在一番內心斗爭后他們決定使用這張貴賓券,去享受一次他們人生幾乎不可能實現的貴賓待遇,后他們卻雙雙死在了酒店。他們死的原因已經無從尋找,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奢侈的生活,受人敬仰的貴賓式的待遇,也許是每個人心中都渴望的,但是過度地追逐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就成了欲望和虛榮的奴隸。小說最后出現的各媒體對于夫婦兩個死亡原因的報導,暗含極大的對于當今傳媒時代的諷刺。王羽的短篇《變天賬》(《四川文學》2012年第9期)寫的是解放后被收回了土地的地主梁富一家的命運。變天賬,指的是地主被沒收土地無償分給其他貧農,地主暗中記下分發土地的名單記錄,以求有一天能收回土地及財產。梁富家變得一貧如洗,家中只留下了一本祖傳的變天賬,梁富卻在一次陰差陽錯的事故中被冤枉殺死,兩個孩子滿倉和滿囤也陷入了饑寒交迫之中。在解放初的年代,地主被上綱上線的斗爭,糧食和土地對于地主和貧農都是關乎生命的東西,為了糧食和土地,一些人不惜搭上生命,甚至會殃及全家人。糧食和土地的價值遠遠地超越了生命的價值,這種變天賬究竟該算在誰的頭上,這是小說向我們提出的一個沉重的問題。
李晁的《鎮派》(《山花》2012年第18期)是一篇構思精巧、感人至深的作品。小說開始于“我”滿懷興奮地從外地回到故鄉小鎮,又以“我”心情沉重的離開而結尾。通過對“我”的一群朋友生存現狀的描寫以及對童年生活的美好回憶,表現出對逝去歲月的緬懷和對當下生活的憂慮。作者從深切的生命體驗出發,描寫了朋友們在瑣碎庸俗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喜愛、同情而又無奈的心情昭然全篇。
柏祥偉的短篇《活到死》(《四川文學》2012年第9期)以“我”參加姥爺的葬禮所看所想為題,對農村傳統的葬禮進行了較為細致的描寫。圍繞著姥爺應該被埋在哪的沖突,展開了對大舅、二舅等人物的刻畫。小說從現實生活取材,寫出了農村生活中的一個現實:父母含辛茹苦地生養子女,臨老卻孤獨凄涼,子女關心的不是父母和親情,更多的是利益的糾紛。這個現實問題給所有的人都敲響了警鐘。
何頓的中篇《青山綠水》(《花城》2012年第4期)是一篇現實性很強并且在現實中透露著極復雜的人性的力作。小說的故事情節復雜,塑造了眾多的人物形象,尤其是主人公黃志的塑造尤為生動。黃志為了救嬸嬸而親手殺死一直幫助自己的叔叔,“大義滅親”,又得知自己的妻子楊小玉的過去毅然和她離婚,經過自己的反思之后開始尋找他和小玉之間的真情。在“大義真情”這種普世價值觀的詮釋上,作者給了我們一個很大的震撼,小說在充實平實曉暢的敘述中營造了一個充滿溫暖真情的氛圍,引起讀者強烈的情感共鳴。彤子的中篇《男人街》(《花城》2012年第4期)以新穎奇特的視角寫了主人公謝力和“尖下巴”把“男人街”和“女人街”這種獨特自然現象連結在一起的故事。新奇的故事背景和情節有著很強的藝術感染力。
阿航的中篇《溫柔之鄉》(《花城》2012年第4期)以主人公獨特細膩的情感歷程演繹了一場國人在意大利的夢幻情感,讀來較觸動人的心靈。同樣也寫人物在異國他鄉的事件,薛憶溈的短篇《“村姑”》(《花城》2012年第4期)描寫“村姑”更多的渴望得到心靈最深處的寧靜純潔,讓我們從心靈深處產生共鳴,受到震撼。毛立新的中篇《夢里夢外》(《廣州文藝》2012年第9期)巧的是一個已婚男人喻輝對同事方燕的愛慕暗戀。小說用大量的篇幅寫喻輝的心理斗爭,想象中的方燕怎樣美麗迷人,但是最后當他真正有機會靠近方燕的時候卻是感到了極度的惡心。小說寓意得不到的東西永遠都是好的,而當真正有機會得到時,未必就是和想象的一般美好。
殘雪《阿絲》(《紅巖》2012年第4期),由主人公韋伯和妓女阿絲以及其他幾個奇怪又模糊的女性之間游離不定的感情糾葛切入,表現了作者對當下捉摸不定、虛實無常的生活的特定把握,而韋伯與這多個女人之間的情感糾葛也水遠停留在了一種沒有結局的臆想幻象之中。殘雪在這篇中篇小說上繼續沿襲了自己一貫的創作邏輯———源于現實,又超越具體存在的事件,以一種反常態的、流動的思維貫穿整個小說,呈現了一個真實的帶有虛幻的“具體”的當下。木木的短篇《愛情筆記》(《花城》2012年第4期)以一種非常優美的散文化的文字演繹了一對男女之間的愛情經歷,讀者在優美輕清的文字中徜徉,更加珍惜人間的真情。劉敏的中篇《干玫瑰》(《紅巖》2012年第4期)也是寫了一個很溫情的愛情故事,男主人公對自己患絕癥即將死去的妻子的尋找,對于過往的懺悔,寓意我們要珍惜擁有的幸福,珍惜真愛,小說情節曲折動人,暖意融融。
楨理的中篇小說《有人要跳樓》(《紅巖》2012年第4期)是一篇極精彩的作品,小說將探照鏡頭伸向一個仿佛正在演出話劇的舞臺。葉紅兵在樓頂喊著要跳樓的驚心一幕使這個不大的鎮子像開了鍋一樣,人們紛紛涌來,有幸災樂禍的,有替他擔心的,有瞎起哄的。由此事牽涉的另外兩個主人公羊湯館女老板蔣芍藥、警察鄭前進和葉紅兵之間存在著復雜的感情糾葛,在勸阻葉紅兵的過程中,鄭前進始終以救人為職責而不計較私人恩怨,蔣芍藥也由最初潑辣無情轉變為聲淚俱下,最后卻一笑了之。讀者由開始極度緊張到逐漸放松,小說收尾大家都啼笑皆非,儼然像是一場來去匆匆的小暴風雨。事件整個過程每個人物的外在及心理時刻都在發生著極細微的變化,包括那些一直在場的看客。小說寫的無關乎道德、人性,而是于現實生活中滋生出的縹緲的、細微的,需要讀者放入一切感官去追尋的東西。作者用了大量帶有四川濃重地域特色的方言,用戲謔、反諷、戲劇化的筆法,反思現實生活,令人回味無窮。袁亞明的短篇《辛店河12號房間》(《花城》2012年第4期)是一篇非常有重量的作品,雖然篇幅短小,但十分精悍,融會了城鎮化、征地拆遷、保護環境等當下十分值得關注的問題,讓人折服,顯示了作者扎實的寫作功底。白樺的短篇《小雞街》(《花城》2012年第4期)把故事的背景置于云南邊陲的一個小街,以“小雞”這個獨特的視角詮釋了文革時期發生的一件荒唐又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件,小說在引人發笑的同時也引起我們對事件的深入思考。
鄉村人要想在城市里留下來,也許精神上和身體上要掙扎一輩子。鄉村人在都市的尷尬境遇,鄉村與都市的對立一直是文學關注的焦點。張國松《一張車票后面的城市》(《特區文學》2012年第4期),同樣是一篇反映鄉村人在城市狹小空間的血淚寫照。在城市米線館打工的逗逗巧遇望子,兩個人產生了真摯的愛情,因為兩人無力承擔基本的生活開支,逗逗五次流產,做母親的強烈愿望每次都因為經濟的壓力而一次次破滅,甚至被告知可能再也不會有做母親的機會了。對美好生活的極度渴望使得她一步步走進了經濟條件殷實的周正剛的生活,逗逗由一個原本善良純真的女人逐漸變為一個虛榮、無情的人,她拋棄望子,夢想能和周正剛開始美好的生活。但是在周正剛得知逗逗的過去時,無情地趕走了她。逗逗在城市無法生存下去,帶著一張車票離開了城市。就像小說中逗逗的朋友說的:“一個鄉村男人要想在城市里留下來,也許要掙扎一輩子。可一個鄉村女人要想在城市里留下來,也許一張車票就夠了。”城市對鄉村人的驅逐、排擠,究竟是因為鄉村人的純樸善良,還是因為本質上城市與鄉村就格格不入?這篇小說引發我們的深入思考。
隨著現代人生活步伐的加快、城鄉之間差距的拉大,我們的社會進入了一個交流的困境。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隔閡、扭曲、異化,這種異化逐漸滲入到個人與全體、城市與鄉村等等關系結構中,造成惡性循環。陳集益的中篇《哭泣事件》(《花城》2012年第4期)就是表現這樣一個主題,老區一個鄉村接待一位老將軍重返故地,卻莫名其妙地演化成了一個老農的悲劇命運,父親拼命供兒子上大學做“人上人”,父親遭遇“哭泣事件”想讓兒子幫他上訪,兒子卻因為種種原因不愿為父親冒險。小說中十分有力地浸透了作者的情感,真實地展示了對這起“哭泣事件”的同情和理性思考。
王昕朋的小說大多是權力與欲望的雙重奏,中篇《相逢一笑》(《特區文學》2012年第4期),寫了被稱為“袁青天”的袁青田怎樣由一個正直、時刻為老百姓著想的基層干部,在權力與欲望的驅使下一步步走向腐化,學會了阿諛奉承,勾心斗角。小說中或濃或淡地描寫了袁青田的妻子、女兒袁莉袁紅、海波、馬蘭蘭、張蘇生、黃牛皮、馬嵐嵐等人物的言行舉止,從側面細微生動地反映了袁青田復雜的心理演變過程。小說具有很強的現實感和強烈的荒誕感,這種官場上互相傾軋的描寫暗合當下現實生活權力與欲望的角逐。袁青田因為馬蘭蘭的告發陷害而深深痛恨這個女人,他一直想利用經濟與權勢進行報復,小說的結尾當他們兩個真正再一次見面,卻以互相握手、相逢一笑而收尾,出乎讀者的意料,閱讀緊繃的神經在小說結尾竟然舒緩了。強烈的荒誕和反諷讓人在打哈哈的狀態中得以深刻的反思。
光盤的短篇《百卉谷》(《山花》2012年第18期)通過這樣一個荒誕離奇的故事表達對于復雜人性的反思:企業老總胡春松,為了去旅游景點百卉谷看絕世美女而費盡周折,卻因為心地不純而沒能看成。胡春松的身上集結了金錢和欲望,他被當地淳樸的居民和工作人員屢屢拒絕,這不僅是一次人性美成功的對抗人性惡,也是一次對現代社會骯臟腐朽思想的清洗。
童碭的《都是晨跑惹的禍》(《福建文學》2012年第9期)寫的是基層干部林生平因為一次晨跑看到了邱書記和鄉出納溫麗華偷情,經歷了被書記警告、替別人背黑鍋下調、被撤職,最后書記發現他是被冤枉的又恢復他工作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一連串的倒霉事都是命運在操控,千萬個林生平被生活捉弄著,生活還得繼續,盡管現實有這么多無奈。
故鄉情結是很多人一生都無法釋懷的情緒,自古以來就有無數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表達著對故鄉那種復雜的情感。王鳳國的中篇《故鄉》(《四川文學》2012年第9期)以一種很獨特的視角切入,書寫故鄉情愫。百順和桂花因為從農村搬遷到城里,家里的驢用不上了,驢是跟桂花一起“嫁”過來的,他們早已經把驢視為家庭的一員,他們不愿意把驢賣給驢肉館還是想賣給一個好人家。最后驢卻自己從買主家跑回來,看著曾經自己的村莊變成了汪洋,驢“俯視著奔騰的水,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從驢的身上深深地體現出了對于故鄉的留戀,這何嘗不是代表了離開故鄉的人渴望回歸故土的情感,小說也體現了現代人對回歸精神家園的渴望,視角獨特,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