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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

2012-04-29 00:00:00冷啟方
當代小說 2012年7期

很久以來,瓦尚春就夢想有一把手槍,最好是隱形手槍。有了這把手槍,瓦尚春就可以去掉那塊心病了。

瓦尚春在《北城》雜志社做編輯。瓦尚春時常收到一些作者傳來的稿件。瓦尚春是一個責任心特別強的人,只要傳進他郵箱的稿件,他篇篇通讀。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瓦尚春認識了江水區公安局辦公室主任單小濤。

江水區有一個叫石堰塘的地方,那是瓦尚春記憶深刻的地方,在那兒可以看見農民和莊稼,還有一條鐵軌從玉米地中間橫穿而過,玉米地旁邊還有若干棟東倒西歪的破磚房。有的用作堆放化肥,有的用作鐵爐房,有的用作廢品收購站。說什么瓦尚春都不會去這個地方,可是瓦尚春就去了這個地方。

沒過多久,《北城》雜志發表了單小濤的詩歌,又沒過多久,瓦尚春與單小濤混熟了,后來發展到兩人無話不說……

偶然,也是必然間,瓦尚春說:“我要是有一把手槍就好了。”單小濤知道私藏槍支是要犯法的,所以單小濤的第六感覺告訴他,瓦尚春一定是有難言之隱。單小濤問:“瓦老師怎么貿然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呢?”瓦尚春說:“一言難盡啊!”

那是一個入冬的季節,瓦尚春與單小濤一起走進江水區石堰塘,瓦尚春看見那條長蛇似的鐵軌,還有收割后的玉米地上僅存的那些干枯的禾茬,心如刀攪。

單小濤說:“瓦老師怎么想到來這個地方玩呢?是不是在這個地方失過戀?”瓦尚春說:“如果是失戀,我才不來這個鬼地方呢!”單小濤說:“瓦老師可以說給我聽聽嗎?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如此傷感?”瓦尚春說:“我在這兒被洗劫過!”單小濤問:“什么時候?”瓦尚春說:“九七年。”單小濤說:“到底是怎么被洗劫的呢?”

倏地,瓦尚春眼前浮現出被洗劫的那一幕,便向單小濤娓娓道來……

瓦尚春高考落榜以來,想當個教育家,他想育人,他想教孩子們如何讀書,以他高考落榜的前車之鑒,培養學生如何考個好大學,然后又到別的國家去深造,最后回國,發揮自己所有潛能,為祖國添磚加瓦。可是教育學生,是一項雙邊活動,只有一廂情愿的努力,遠遠不夠。這方面是他深入教育部門后得到的體會。一些搗蛋的學生整天看見你往講臺上一站,說些與他們毫無興趣的話,他們會計劃著與你對著干。就因為他整天與學生的計劃周旋,浪費了許多時間。很快他就是不惑之年的人了還一事無成,他心慌意亂,所以他打算把學生甩掉,到北城做一個自由撰稿人。

瓦尚春與妻子兒子協商此事,可妻子、兒子都說:“你走后,我們的生活怎么辦呢?”瓦尚春聽了妻子兒子這句話,心都碎了,他想放棄,但他知道,一旦放棄,他后來的路就窄了,他再三與妻子、兒子協商,并且再三向妻子、兒子保證,只要他在北城保住了根基,一定把他們母子倆接到北城。于是母子倆才含淚讓瓦尚春與瓦尚春弟弟暑假去了北城。

瓦尚春肩挎一只口袋在去教育學院的路上走。之前,瓦尚春進過幾家電腦公司,也看過那些電腦,但是瓦尚春對電腦一竅不通,說白了,他是想把電腦買好后,自我摸索,主攻打字,當然務必向那些懂得打字的人請教,其目的就是如何將打得的字保存下來。于是他得征求一同去北城的弟弟的意見,此時此刻,弟弟在北城景區觀光,雖然他知道弟弟也一竅不通,可以說弟弟對電腦的興趣還不如他,但是他知道眾人拾柴火焰高、三個臭皮匠合成一個諸葛亮,所以他得等待弟弟回來商量后再買。

去教育學院的路旁有一個副食品的小商店,瓦尚春口渴得要命,他走攏去買水喝。正在瓦尚春掏錢給店主時,一只頎長的臟兮兮的手,從背后伸過來搭在瓦尚春的肩膀上,猛一拍,說:“兄弟,行行好,給點錢吧!”

瓦尚春掉過頭,見是一個破破爛爛的臭老頭,瓦尚春沒理他,付了錢給店主,拎著礦泉水走了。瓦尚春并不是有意不理他,瓦尚春有錢,瓦尚春的錢都藏到衣服兜里,那是剛從銀行取來買電腦的嶄新的百元鈔,另外他計劃好了,他買下電腦后,就在北城租房做自由撰稿人,他當然不可能用這百元鈔來遞給乞丐,因為目前他還沒有那么富裕。再說,讓人看見他的口袋里裝有錢,還不招人眼珠子嗎?

后來瓦尚春想,他被劫匪劫持肯定與這個臭老頭有關,這個臭老頭絕非一般的臭老頭,這個臭老頭肯定是上帝派下來試探他是否具有悲憫之心的人,臭老頭試探出了瓦尚春不具備悲憫之心,他便到上帝那兒說了一通瓦尚春的壞話,上帝便立即派人劫持了瓦尚春,從這個意義上說,報應啊——

瓦尚春走路就拿不出步伐,高一腳低一腳地踩,走著走著,一個黃毛像從地里冒出似的,站在他面前纏住他,說瓦尚春踩了黃毛名貴的腳。接下來,一大群人蜂擁而上,把瓦尚春團團圍住。并且鮮明地指出黃毛是受害者,瓦尚春是罪人。然后呢,像一群雞緊跟另一只叼著蚯蚓的雞似的,瓦尚春走哪兒,他們也就一窩蜂跟到哪兒……

瓦尚春當然不承認他的腳踩過人,雖然感覺冤枉,雖然感覺自己被人錯判了,但寡不敵眾,只能低下頭,默默無語。一個與瓦尚春差不多年紀、也是矮矮的、溫柔敦厚的小伙子拍拍瓦尚春的肩膀,說:“哥們,給點錢算了吧,啊?”瓦尚春感覺形勢嚴峻,便妥協說:“老兄,我沒錢!”溫柔敦厚的人說:“你真沒錢嗎?”

“真沒錢,要不我拿一瓶酒代替可以嗎?”瓦尚春一邊說,一邊把肩上的袋子取下來,拉開,真還取出一瓶“二鍋頭”,溫柔敦厚的小伙子接過“二鍋頭”掂量掂量后遞給瓦尚春說:“這恐怕不行啊!”黃毛假裝踉蹌著步伐走過來用手摁住瓦尚春的肩膀說:“拿錢來,要不,老子一刀捅死你!”瓦尚春嚇得發抖,說:“我真沒錢,要不就這瓶酒吧?”

此時此刻,一個戴紅袖套的臉上有一道疤痕的人趾高氣揚地走過來。紅色是正義的化身,所以凡是那些穿戴紅顏色的人,尤其是手臂上戴紅袖套的人,瓦尚春更是敬佩有加,當然也就非常信任了。當那個戴紅袖套的人插入其中時,瓦尚春像找到了救星一樣,巴結他,誘哄他,希望得到他的庇護。戴紅袖套的人拍了拍瓦尚春的肩膀,說:“到派出所去!”瓦尚春說:“好的,反正我的腳沒有踩到他(指黃毛)!警察同志,你可要為我做主啊!”戴紅袖套的人說:“我不是警察,我是街道管理處的。”瓦尚春覺得不管是街道管理處的也好,還是警察也好,總之都是伸張正義的人。于是瓦尚春說:“管理處的同志,你可要為我做主啊!”那個戴紅袖套的家伙趾高氣揚地說:“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道理了!”瓦尚春說:“有道理,一定有道理!”那個戴紅袖套的人又趾高氣揚地說:“跟我說沒用,到派出所去說好了!”瓦尚春覺得,單他的腳踩到黃毛的腳的問題,這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只要到了派出所,三言兩語就可以搞定,所以他說:“好吧!”于是他就乘上戴紅袖套的人叫的那輛出租車。

瓦尚春乘上車,那個矮胖矮胖的家伙與駕駛員坐一起,瓦尚春坐在戴紅袖套的人的左邊,還有一個人,瓦尚春一直想不起什么形象了,可能這個人是個配角,一不說話,二不動手,坐在戴紅袖套的家伙的右邊。黃毛沒有上車,引起了瓦尚春的質疑,可是瓦尚春的質疑被身邊戴紅袖套的人給遮蔽了。

當出租車向前走了幾十米的時候,瓦尚春看見那個戴紅袖套的人從衣服兜里掏出一張發票,瓦尚春感到好奇,把頭伸過去瞧,是一張罰單,瓦尚春剛看見江水區派出所的印章,戴紅袖套的人就說:“去去去去,一邊去——”

瓦尚春趕快把頭像甲魚似的縮了回去,瓦尚春頓生疑竇,到底是他犯法被派出所開的罰單?還是別人犯了法,被他開了罰單?瓦尚春一會兒朝好處想,一會兒朝壞處想,等到瓦尚春想得入迷的時候,出租車停了下來。戴紅袖套的人說:“你不要逃跑啊!”聽戴紅袖套的人說這話,瓦尚春覺得奇怪,如果要逃跑,他也就不上車了,可當瓦尚春朝車外瞧時,他茫然了,這兒根本就不是有派出所的地方,這兒完全是郊區,是一個看得見玉米禾的地方,當瓦尚春聽到戴紅袖套的人沖瓦尚春兇巴巴地尖叫:“下車!”時,瓦尚春完全意識到等待他的將是什么結果了。

瓦尚春被劫持后蹣跚地走到路邊一家雜貨鋪,瓦尚春向雜貨鋪老板借電話給他弟弟打去,雜貨鋪老板矮矮的,偏胖,皮膚跟非洲人似的,自然顯老,雜貨鋪老板說:“長途還是短途?”瓦尚春說:“短途。”雜貨鋪老板說:“五毛錢一分鐘。”瓦尚春在褲兜里搜,還好,在左褲兜里還有一塊錢,可以打兩次,不知道是信號問題,還是弟弟電話問題,一個女中音總是說:“電話無法接通”,雜貨鋪老板不耐煩了,說:“你到底把電話打到哪里去,一直無法接通?”瓦尚春說:“馬上就好,馬上就好!”雜貨鋪老板黑著臉說:“號碼不準,就不要打,免費精神!”瓦尚春想申辯,是信號出問題,而不是號碼出問題,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只能重復說:“老板,馬上就好,馬上就好!”瓦尚春又默想一下,在北城,還有誰是熟人呢?北城雜志社倒是有幾個編輯熟悉,但沒有深交,而且只能打編輯部的座機,他們家里的電話只記了兩個,如果算不準打過去,五毛錢沒了,下一個電話的費用怎么辦?

瓦尚春東想西想地想到他的學生申有發,申有發在一家公司上班,當地人說,混得還不錯,說是混成什么營業部經理了,瓦尚春當申有發老師時,就對申有發很關心,瓦尚春給申有發理過發,還煮過飯給他吃,申有發為了不忘恩情,便打過電話向瓦尚春問好,瓦尚春也以此為榮,把申有發的電話記上了。于是瓦尚春就從袋子里找電話簿,瓦尚春找到了電話簿……

驀地,瓦尚春眼前便浮現出戴紅袖套的人尋找袋子里的錢的情境:戴紅袖套的家伙把那只袋子倒轉,把里面所有東西都倒騰出來,戴紅袖套的人看上了那個記錄電話的筆記簿,他把它從地里揀起來,他以為瓦尚春的錢是深藏在里面的,他一頁一頁地翻,沒幾頁紙,被他嘩啦幾下子就翻透徹了,而且還把封住紙面的塑料袋取下來,抖了幾下,見沒有什么,只看見扉頁寫有瓦尚春的名字,戴紅袖套的人假惺惺地說:“你叫瓦尚春?”瓦尚春覺得奇怪,難道他是一個文學愛好者?如果他真是一個文學愛好者而誤入歧途,瓦尚春是人民教師,人民教師的重任就是把學生的一些不規范的行為進行規范,進行教化,瓦尚春可以好好教化他,讓他懸崖勒馬,痛改前非。瓦尚春沖戴紅袖套的人問:“你也是文學愛好者?”戴紅袖套的人不知是不吃他那一套,還是根本就不喜歡文學,所以他沖瓦尚春破口大罵:“愛好你媽個頭哇!”于是便把電話簿扔地上,繼續著倒騰別的地方——

瓦尚春很生他妻子的氣,瓦尚春要把錢分散了裝在各個衣服兜里,可妻子硬要集中地揣在一個衣服兜里。

“這不是錢是什么?嗯!你不是做假錢生意的吧?”戴紅袖套的人從衣服兜里“嘩啦”一聲把所有的錢都倒騰出來擺在地上,呵斥道。那個溫柔敦厚的家伙皮笑肉不笑地說:“哎呀,我說,你如果剛才就把錢拿出來,也就沒事了,何必要拖到現在呢?”

戴紅袖套的人又呵斥道:“撿起來!”

瓦尚春知道或聽人說過,當劫匪把錢扔在地上的時候,有人要錢不要命,弓下身撿地上的錢,劫匪趁機拔出刀子一刀捅去,并奪過受害者手中的錢,拔腿就跑;有人卻置地上的錢如糞土,保命要緊,才不撿地上的錢,劫匪呵斥:“撿起來!”可他卻巋然不動,劫匪擔心受害者會奮起反抗,便派另一劫匪:“拽住他!”另一劫匪便死死拽住受害者,受害者卻說:“哎呀,扯什么淡呢?你要錢就拿好了!”但拽住受害者的劫匪哪里肯聽,仍然死死地拽著,發號施令的劫匪撿起地上的錢,大喝一聲:“跑——”拽受害者的劫匪與別的劫匪一溜煙跑了,

瓦尚春雖然也貧窮,但他屬于后者,保命派。

瓦尚春指著那口隧道說:“劫匪就打那兒跑的,他們飛奔著往隧道里鉆,我追了一程,他們知道我是假追,明明我把錢拱手交給他們了,要是我真要追他們,肯定不會乖乖把一大沓錢拱手交給他們。我不僅腳步追不上他們,我的心坍塌了。待劫匪已經跑得無影無蹤時,我才放馬后炮,從地里揀起一塊石頭朝劫匪逃跑的方向擲去:我操——”

單小濤說:“后來呢?”

瓦尚春說:“我停下來,我在鐵軌上哭喊著,那些破磚房里的人也聽到我的聲音了,很慘,但是沒有一個人愿意幫我擒拿劫匪,每一個人把頭從破磚房里探出來,都顯出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我知道哭喊毫無用處,便在鐵軌上來回走動。太陽的余暉灑在我的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投放在被鐵軌夾住的亂石上。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惟一等待的就是火車打這兒路過,然后我往鐵軌上一躺,就萬事皆空了。可是,兒子的聲音在我的耳畔回響:‘沒有你,我們怎么過呢?’于是我冷靜下來。我覺得我的存在并非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妻子和兒子。于是我退了回來,坐在鐵軌旁邊的草坪上,一邊啜泣,一邊籌劃下一步的打算。”

真是萬幸,瓦尚春找到了申有發的電話,而且很快撥通了電話。

“喂,誰呀?”申有發問。

“喂,你是申有發嗎?我瓦尚春啦!”瓦尚春高興若狂。

申有發回答說:“我是申有發,瓦老師,你好,你現在在哪兒啊?”

瓦尚春想過,千萬不能把自己被劫匪所劫的事告訴申有發,雖然申有發不一定會說出去,可是,壇子口封得住,人的嘴巴卻封不住啊。瓦尚春說:“我在石堰塘,方便嗎?來接我一下。”申有發說:“具體什么位置?我馬上就來!”驀地,瓦尚春意識到他從事教育沒有白費,他有些感動了,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說:“好——好——我——”那面申有發并沒有追問瓦尚春為什么吞吞吐吐,只說:“你等等吧,我馬上就來!”

瓦尚春不知道申有發居住何處,單位何處,自然也就不知道申有發何時才能趕到石堰塘。所以瓦尚春只能耐心等待申有發的到來。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申有發并沒有到來,瓦尚春擔心他所站的位置是不是不夠搶眼?于是他更靠近車道,可還是沒有等到申有發的到來。

瓦尚春想,是不是申有發的車子“嗚”的一聲錯過瓦尚春的位置。如果真是那樣,申有發是絕對不會撒手不管的,他會打電話到雜貨鋪來。瓦尚春足足等了一個小時,可還沒見到申有發的影子。一個小時,乘車在這樣的大道上走,如果不堵車的話,可以走七八十里,可這是城市,城市不堵車的時間太少了,所以瓦尚春確認,肯定沒有錯過堵車!可是又有一根神經告訴他,錯過了,肯定錯過堵車了。

瓦尚春覺得再沒有比這種形勢更考人了,要么是原地不動地等待申有發的到來,要么是到雜貨鋪去看申有發有沒有來過電話。瓦尚春舉棋不定,不知到底應該怎么辦?瓦尚春明白,他兜里沒有一個子兒。屁話,如果有,他還在這兒憨等什么呢?這些該死的劫匪——

夜幕早就降臨了,郊區的燈光是那么的暗淡,只是那些行走的車輛時不時放出燈光,讓前方有一個亮點。

最終瓦尚春還是選擇了回到雜貨鋪去,雜貨鋪老板瞟了一眼瓦尚春說:“你怎么又回來了?”瓦尚春說:“老板,這會兒,有沒有人來過電話啊?”雜貨鋪老板說:怎么沒有呢?而且就是找你的呢!”瓦尚春說:“是誰呀?他怎么說了?”雜貨鋪老板說:“他說他正在與一個公司談簽合同的事,叫你在路邊等他,他馬上就來接你!”瓦尚春感覺這事情雖然有點玄,但是他的確想不出另外的辦法了。其實還有另外的辦法,因為他的弟弟還在這座城市旅游,他只要把他弟弟的電話撥通了,弟弟一樣會到石堰塘來接他。

可是他沒有錢撥打弟弟的電話。而且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的肚子里“咕咕咕咕”地叫起來,從而讓他徹底感受到什么是饑腸轆轆。在瓦尚春的人生中,這個夜晚,他根本不想走下去了,他想躺在大道上讓汽車輾過去,可是一旦這種念頭產生,那兒子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眼前,他千萬不能自暴自棄,他得讓兒子風風光光地來到這個世上,又風風光光地享受人生,所以他得熬下去。

瓦尚春沖雜貨鋪老板說:“我身上分文沒了,我能不能打個電話?”雜貨鋪老板說:“人家說了到路邊接你,你又打電話干嗎呢?”瓦尚春說:“我不是打那個電話。”雜貨鋪老板說:“那你是打哪個電話?”瓦尚春說:“我弟弟!”雜貨鋪老板瞅了瓦尚春一眼,說:“打嘛,打嘛,真啰嗦!”原本瓦尚春是一個自尊心比較強的人,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瓦尚春以為如果撥通了弟弟的電話,弟弟要比申有發火速,因為畢竟那是他的親弟弟。瓦尚春厚著臉皮拿起話筒給弟弟撥電話,回應還是“無法接通”。雜貨鋪老板明知故問:“怎么了,沒打通嗎?”

瓦尚春一直不知道饑餓是什么狀況,現在他才真切地體會到了,瓦尚春焦急的心里想到的就是一只面包,一只發霉的面包都行。雜貨鋪里有各種吃的東西,讓瓦尚春看見了。于是瓦尚春的食欲更加強烈。

單小濤說:“難道那個叫申有發的人一直沒有來接你嗎?”瓦尚春說:“來了,怎么會沒來呢?”

申有發到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申有發把饑腸轆轆的瓦尚春接到市中心一家餐館吃飯。

吃飯的時候,申有發問:“瓦老師這次來北城做點什么事?”瓦尚春做出忙于吃飯的樣子,說:“也沒什么事,到這里來買臺電腦,誰知電腦太貴,花去了我身上所帶的錢。”瓦尚春想,申有發還會問他是怎么走到石堰塘的,瓦尚春會回答,找他弟弟。申有發真這樣問了,瓦尚春也真這樣回答。申有發又問:“那你的電腦呢?”瓦尚春回答:“擱北城文聯了。”申有發說:“瓦老師找你弟弟干嗎?”瓦尚春說:“我有錢放他那兒,我身上帶的錢都花光了,誰知找錯了方向,真丟人啊!”申有發說:“你弟弟有手機嗎?”瓦尚春說:“有是有,可是總打不通。”申有發說:“你把他的號碼告訴我,我給你打。”瓦尚春說:“好吧!”于是瓦尚春把他弟弟的號碼告訴申有發,申有發給瓦尚春弟弟打電話,可依然不通。申有發說:“瓦老師是不是把電話號碼記錯了?”瓦尚春說:“沒記錯,怎么會記錯呢?”申有發說:“哦,那可能不在服務區,不要緊的,吃飯吃飯,今晚的吃住我全包了。”瓦尚春一邊扒飯,一邊說:“真是太感謝了,回老家可別忘了告訴我啊!”申有發說:“哎呀,瓦老師,怎么那么客氣呢?沒必要,沒必要,我可是你的學生啊!”瓦尚春扒掉最后一口飯,說:“那就不說了!”申有發說:“應該的,應該的——”

吃過飯,申有發給瓦尚春安排旅館住下,并十慷慨、出手不凡地拿了五百塊錢給他,瓦尚春感激涕零,不知說什么好。申有發聲稱很忙,叫瓦尚春好好睡一覺,明天聯系,一轉身奪門而走了……

單小濤說:“瓦老師,世事難料,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要我說,個個有本難念的經,一個人就像大海里航行的一艘船,誰知前面是暗礁還是險灘?如果我們都把這些坎坷當陰影,耿耿于懷的話,那這個世界將走向哪里,你思維敏捷,應該比我更清楚——”

瓦尚春說:“話倒是這樣說,可這個陰影也太大了,它一直阻礙著我前進的步伐,讓我無地自容,威風掃地!”

瓦尚春在旅館躺床上一宿未睡,他的腦子里像打仗,是想法留在北城呢?還是回到他的學校繼續任教?臨到天亮的時候,瓦尚春才想明白,他與學校根本就沒脫鉤,他是假期出的門,他并沒給校長添麻煩,所以也就沒有給校長請假,況且就是給校長請假,如果沒有立字據,他要在學校繼續任教,校長也沒什么好說的,所以瓦尚春選擇回到學校繼續任教。

回到家的瓦尚春,像被六月陽光曬蔫的樹葉,落座在那把涼板沙發上。妻子與兒子卻非常高興,因為看上去那片蔫樹葉正是他們的依靠,當然不僅僅是生活的依靠,還是他們安全方面的依靠,沒有那片蔫樹葉,他們的人生就像登上了月球,完全失重。面對一聲不吭的丈夫或父親,妻子和兒子都相當理解,因為他太累了。雖然瓦尚春才出門一兩天,可在他們那兒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連“你怎么回來了”都忘記了問。還是吃飯的時候,兒子問起瓦尚春:“爸,你買電腦了嗎?”妻子向兒子乜斜了一眼,妻子這一眼并不代表什么,妻子是怕兒子的問話破壞了吃飯的好心情。瓦尚春做好了準備,他回答兒子說:“擱在北城文聯了。”兒子說:“怎么不弄回家來呢?”瓦尚春說:“到時候再說,如果不去北城了,就把電腦弄回來,如果要去北城,就不弄回來。”妻子終于忍不住說:“帶去的錢,夠用了嗎?”瓦尚春說:“剩了三百塊錢。”妻子說:“你是沒錢了才回來的吧?”瓦尚春默想了一下,將計就計說:“是啊,正是沒剩錢,才讓我無法在北城立足,真丟人啊!”從此,瓦尚春便借此為由,掩蓋他在北城被劫匪劫持的事。

瓦尚春問過弟弟,那天在北城,他打弟弟的手機,怎么總是無法接通?弟弟說,上船時掉到水里,進水了,壞了。瓦尚春回過頭想,幸好弟弟的手機壞了,如果弟弟的手機沒壞,指不定申有發會給弟弟打電話,然后申有發告訴弟弟,他請瓦尚春到餐館飽餐一頓,還租了旅館讓瓦尚春住了一宿,并且還會順便說起瓦尚春有錢擱弟弟那兒。如果弟弟說瓦尚春根本就沒放錢他那兒,申有發一定會說,不要緊的,他拿了五百塊錢給瓦尚春。隨著弟弟說手機壞了,瓦尚春擱胸口的那塊石頭也隨之卸掉了。

被洗劫的瓦尚春總是覺得對不起妻子和兒子,所以他在妻子和兒子面前總是百依百順。一會兒妻子命令瓦尚春洗衣服,瓦尚春就洗衣服;一會兒兒子命令瓦尚春給他買游戲機,他就買游戲機。有時因兒子整天玩游戲,不專心讀書,瓦尚春想沖兒子大發脾氣,甚至把兒子的游戲機砸掉,可當瓦尚春回到那個陰影里時,那火氣一下降到零。

日子久了,瓦尚春就成了妻子和兒子的奴隸,叫他走東,他不敢往西,叫他穿草鞋,他不敢披蓑衣。

單小濤說:“一家人的事,也那么較真啦?不就當開個玩笑嘛?”

瓦尚春聽了單小濤這么說,心里也犯嘀咕,他倒是覺得他們娘兒倆是在給他開玩笑,但是當他腦海里出現那塊陰影時,又覺得他們是捏到了他的軟肋:活生生將自己東拼西湊的萬兒八千塊錢拱手交到劫匪手上,的確對不起他們娘兒倆。

瓦尚春說:“道理我懂,但是,那陰影總像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每籠罩一次,我的腦袋就要疼痛一次,每籠罩一次,我的腦袋就要疼痛一次,叫我如何理解他們娘兒倆是在給我開玩笑呢?”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上學時間到了,兒子突發奇想地問:“爸爸不去北城了吧?”瓦尚春不知道怎么回答,因為他向兒子承諾過,他要把兒子帶進北城,在那兒接受最好的教育,可是現在沒有那個可能了,雖然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又是萬萬不能的。他只能含糊其辭地說:“看吧,有機會還去北城的!”兒子說:“你去北城干嗎呢?去把電腦取回來吧,你不是喜歡寫作嗎?把電腦取回來寫吧!”瓦尚春臉紅了,說:“看吧,再說!”再后來,妻子也對瓦尚春說:“你沒打算去北城了吧?”瓦尚春想了想,說:“怎么沒打算呢?我在等待。”妻子說:“哎呀,我看就不要往那想了,安分守己的教好書算了。”瓦尚春說:“教兩年了看吧!”也不是妻子起疑心,可她往往過一段時間問起電腦的事,過一段時間問起電腦的事,而且往往補充說:“還不把電腦弄回來,要讓它在北城文聯生銹嗎?”瓦尚春每聽到妻子這樣的質問,他的心就像刀割似的疼痛,還是軟綿綿的那句話:“等等吧,等等吧,啊。”

那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春天早晨,天氣好壞對瓦尚春沒什么實質性的作用,他依然表情凝重地來到編輯部,瓦尚春剛跨進辦公室的大門,有同事給他說:“方才江水區公安局有人給你打電話,說叫你給他回電。”瓦尚春知道江水區公安局誰會給他打電話。于是瓦尚春便若無其事地說:“哦。”說后,他轉背去衛生間給單小濤打電話。

單小濤說:“瓦老師嗎?剛才我打電話給你,說你還沒到,我正準備再給你打電話!”瓦尚春說:“我剛進辦公室,同事就給我講了,你有什么事嗎?”單小濤說:“明天要處決江水區打劫團伙的總頭目,你來嗎?指不定你看過打劫團伙總頭目被處決后,會解除你的心頭之恨。于是你腦子里的陰影就會消散了。”

瓦尚春覺得,他仇恨的對象不應該是打劫團伙的總頭目,而是那個直接威脅他生命的在牢獄頭里關著的戴紅袖套的人,如果把他一槍崩掉,瓦尚春的陰影也許會消散,找那打劫團伙的總頭目有什么意思呢?但是回過頭來想,如果沒有總頭目,那些小嘍啰也就不會那么井然有序、那么十拿九穩,所以他想見識見識那總頭目長什么嘴臉。于是瓦尚春答應單小濤說:“好吧,明天我過來。”

去江水區的路上,瓦尚春還想,其實他根本沒必要認識江水區打劫團伙的總頭目,他只一門心思想到把那個胳膊上戴紅袖套的家伙一槍崩掉。可是如果不是人家單小濤,你怎么會知道那個戴紅袖套的家伙已經被搜捕了呢?所以,瓦尚春仍然感到慶幸,很好,不管處決誰,只要是打劫類的罪犯,瓦尚春都樂意去看,這樣可以讓他感到一絲愜意。

很快,瓦尚春來到宣判會現場,審判席前面有八九個戴著墨鏡威風凜凜肩挎沖鋒槍的公安兵一對一地站在罪犯后面,會場非常肅靜,盡管站滿了人,可卻沒有一點噪音。瓦尚春一眼就瞅到站在正中間的罪犯申有發,而且在申有發的名字上畫了一個“×”,瓦尚春知道這個“×”的意思,這個“×”標志著不僅這個人的名字被打上叉,而且取這個名字的人也將被立即處決,從此這個人也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站在申有發旁邊的罪犯都沒有畫“×”,這就充分證明被處決的人只有一個,就是申有發。

瓦尚春覺得那個罪犯不應該是申有發,即便是申有發,也應該或者只是與瓦尚春的學生申有發同名同姓的人,這個申有發不是瓦尚春的學生,即便是瓦尚春的學生,也不應該是打劫團伙的總頭目,應該是在某崗位任職期間犯了貪污受賄罪,金額過高而被處決,絕對不會是打劫團伙的總頭目。

這種宣判會,不像學校校長發言,學校校長總是沒完沒了,大半天都道不出結果,這個宣判會,審判長坐在審判席上,提高嗓門簡明扼要地宣判,一是申有發的身世,從申有發的身世看,這個申有發的確是瓦尚春的學生;二是申有發的犯罪事實,的確如單小濤所說,申有發是江水區打劫團伙總頭目;審判長提高嗓門尖叫:“……申有發罪名成立,判處死刑,立即執行——”聽到最后宣判,瓦尚春的心情非常復雜,仿佛被處決的不是申有發,而是他瓦尚春……

責任編輯:王方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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