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亮大海的燈（組詩）

黃昏的海

無限的水路，只有我一個人出發

他們停在沙灘

將一部分海水，悄悄地退回

只有我一個人出發，沒有搖晃的 槳

我的身體——柔軟的槳

我將一部分海水，一次一次柔軟

我拉下夜幕 比時光還迅速

黑暗來到我的島嶼

我在大海筑起的石屋

燈，多么寧靜

只有我一個人出發，只有我一個

放牧羊群

在趕向大海，回到了

孤獨的魚艙

點亮大海的燈

那些船兒，稀落的船只

像是大海散亂的羊兒

越出柵欄——波浪的柵欄

那些散亂的羊兒點亮大海

那些燈在夜的深處撒網

它們有密織的絲線

魚兒，在寧靜中記憶的魚兒

是神秘的小站

是有神秘的手在將它們 系在網上

他們要將魚兒 從海底掏出

掏出大海的夜，天空才是遼闊的

在看不清的燈里 多少愛情在悄悄地進行

那些點亮大海的

他就是一盞燈，一盞燈

他的一座一座倉庫 在燈影里搖晃

海邊的木棧道

這里通向海，它就像一個缺口

隨時的波浪

將襲卷春天的一頁

我在大海的柵欄

我看一萬只羊兒在奔跑

隆起的礁石——

大海最高處的草原

但那兒沒有茂密的草，我怎樣咀嚼時光

一個人的隱私

就像長空的鷹 繞過了寧靜的遠方

我一個人的合影，是因為身旁

有無數的影子

一粒精致的鹽，它在深淵

不在大海

這里沒有聲音，聲音是記憶的 淪陷

那些走過的只有比通向大海

更遙遠，孤獨的木筏

東山島篇

一

夢，起伏。一條小路，聚積海水

我隱身——水將我隱身

仿佛一尾魚兒潛入 多少次，夢，起伏。

是海 像一個大筐子

我是那筐里的孩子 我于是在夢里呼喊

長遠的聲音 將身體裂開

夢，起伏。身體里的身體有了

另一條河流

二

我于是不再呼喊，所有的聲音

已在隱身之前 埋葬

因為海，我埋葬了多少次

是海，這個大筐子將我隱身

我不說話 不是我的時光喑啞

我的身體那么多的沙粒

在筑著塔——筑著金字塔

佛光降臨，是海，在輕輕地 敘述

是海，臂彎無限柔軟

三

木棧道，不是海的偏旁

它是多余的

欄桿是多余的，沒有將足

沒向波浪 時光是短淺的

身體沒有一次大海的擱淺

沒有在那筐子里 搖晃

身體是遲鈍的

四

抱著一塊石頭

就是抱著一頭鯨

石頭的風暴，就是鯨的風暴

抱著一塊石頭 沒有卷起海水

我在歇息的鯨的身旁

抱著它的失眠

走過海洋

在沉沉地睡眠的一頭鯨

將潮汐更替 青春更替

五

我看到了海面上的漁燈

多似魚兒鼓起的小眼

它們在夜里睜大眼睛

它們是夜的旅途者

一列長長的火車

駛過一個一個海島的小站

六

那望夫石上有風暴

此刻，風暴已止

粉色絲巾的風暴已止

沒有人大聲呼喊

并不意味著魚兒在沉睡

在那傳奇的故事里

我的愛情是多么貧窮

沒有一面可以傾述的大海

夢，起伏，它們的風都很遠

有遼闊的今生，來世

作者檔案

張 平：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邵武市作家協會秘書長。在《散文詩世界》《詩選刊》《詩刊》《散文選刊》《散文》等報刊發表過作品，著有詩集《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