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師介入前夫家事惹禍端

2012年5月26日下午2時許，沈陽市和平區太原南街一幢老式居民樓內，發生一起驚人血案：一名六旬男子，瘋狂地向一名30來歲少婦身上連刺數刀，被害人當場休克倒地……警方很快趕到，將犯罪嫌疑人當場抓獲。經查，被刺傷的女子名叫馮燕，系沈陽一所中學的老師，是犯罪嫌疑人的前兒媳。究竟什么原因，令這名老人對前兒媳痛下殺手呢？經過作者的一番實地采訪，獲悉了整個事件發生前后的來龍去脈……

前孫媳婦成了

“貼心小棉襖”

那是2010年12月下旬的一天，沈陽寒風凜冽。傍晚時分，在某中學擔任化學老師的馮燕下班后剛回到家，手機突然響了，原來是前夫李文峰的奶奶關淑嫻老太太打來的。馮燕感到有些意外：自從2009年夏天她和前夫離婚后，一年多來她極少與李家人聯絡，老人現在怎么突然給她打電話呢？

簡單寒暄兩句后，關老太在電話中吞吞吐吐地說：“馮燕呀，你抽時間到我家里來一趟吧，我想跟你說說話。”

馮燕想到前夫兩口子也住在那里，覺得不妥，便要關老太就在電話里講。關老太卻說：“在電話里說不清楚。他們都在外面忙活，白天家里就我一個人。”

第二天中午，馮燕來到了關老太家。一進門，老人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向她哭訴起來。關老太握著馮燕的手，嘮嘮叨叨地說：“你來評評這個理，孫子、孫媳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將我的房子裝修了，還把我穿的衣服、用的鍋碗瓢盆扔進垃圾桶里……這要我今后怎么過日子啊！”

關老太還說，孫子、孫媳霸占了家里的陽面大房間，卻要她睡到陰冷的北屋；孫媳不讓老人吃餅干，擔心餅干渣掉到地上；還不讓老人在家中抽煙，怕影響她懷孕……

老人的哭訴，勾起了馮燕的痛苦回憶。

2006年春天，26歲的馮燕和比自己大兩歲的裝修設計師李文峰攜手步入婚姻殿堂。可婚后不久，高大英俊的丈夫卻有了婚外情。第三者名叫戴洋洋，也是一名設計師，剛大學畢業不久，身材窈窕，年輕貌美。

李文峰的夜不歸宿和曖昧短信，讓精明的馮燕很快就發現了一切。她哭過、鬧過，試圖保住剛建立不久的家庭，但都無濟于事。到2009年7月，見再也挽回不了丈夫的心，馮燕只得含淚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這年年底，李文峰和戴洋洋結了婚。由馮燕交了首付的婚房在離婚時歸她所有，李文峰、戴洋洋沒有房子住，父親李兆龍就把養母關淑嫻接去和自己同住，把老人的房子騰出來給兒子作婚房。沒想到，久居老屋的關老太住不慣新小區，非要搬回去住。無奈之下，李兆龍只好讓關老太與兒子、兒媳住到了一起……

當年馮燕嫁入李家后，和關老太相處得非常投機，這也是關老太這次給她打電話的原因。提起李文峰和戴洋洋，馮燕就一肚子火。她本來不愿再和前夫一家有任何接觸，可存積在心中的怨氣又讓她心有不甘：要不是李文峰出軌，她的婚姻也不至于才短短三年就解體了。如今前夫另結新歡，自己反倒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人寂寞地獨守空房……這樣想著，馮燕的心中越發不平衡起來。

馮燕安慰關老太說：“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奶奶，我如今已經不是李家媳婦，對于你們祖孫三代人之間的是是非非，我實在不便評論。我只能勸您一句，您這么大年紀，別再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慪氣，把身子氣壞了劃不來呀！”

這種貼心話讓關老太心里十分舒坦，而更讓老人感動的是，沒過幾天，馮燕還特意為老太送來一套嶄新的餐具和幾件質地很好的新衣服。關老太拉著馮燕的手，滿眼噙淚地說：“我只認你這個孫媳婦，你可要常來看我呀……”

此后，馮燕經常帶著關老太喜愛吃的零食來看她。有時偶爾遇到李文峰和戴洋洋，她也不避諱，只說是奶奶讓她來的。

2011年春節前的一天上午，關老太再次撥通馮燕的手機，斷斷續續地說：“這兩天我感冒，發高燒，連床都下不了，本來想上醫院去，可孫兒、孫媳婦都去哈爾濱旅游去了，兒子又因為房子的事不太理我……”

馮燕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驅車趕至關老太的住處。躺在床上的老太太面容枯槁，臉色蠟黃。馮燕立即將正發高燒的關老太送到附近的金橋醫院。看著忙上忙下的馮燕累得氣喘吁吁的樣子，老人感動得老淚橫流，喃喃地說：“可惜我們李家沒福分，留不住你這個好媳婦。”馮燕連忙說：“您快別這么說，您病了，總得有人送您到醫院啊……”

為防止這類事再次發生，馮燕自己出資幫關老太安裝了居家老人呼叫系統——安康通，遇到緊急情況，老太太就可以迅速向所在社區的服務人員求助。這下，關老太安下心來。

有了前孫媳婦的熱心相助，讓關老太更加覺得現在孫媳婦戴洋洋的不孝順，祖孫關系越來越緊張。在出門曬太陽的時候，關老太經常向左鄰右舍嘮叨：“看看，我以前的那個孫媳婦多好啊！哪像現在的這一個，什么都不懂……”

老太賣房

驅趕孫子孫媳

2011年5月上旬的一天清晨，關老太又給馮燕打來電話哭訴：她昨天晚上洗澡時，不慎將一些水灑到客廳地板上，孫媳婦當即就將臉拉得老長，并將她責備一通。

馮燕替老人打抱不平：“奶奶，您這個孫媳婦也太不講理了，做晚輩的，哪能這樣對待老人？我看，您還是別和他們住一起了。”

聽了這話，老人恨恨地說：“可不，我昨晚一夜都沒睡，現在總算想明白了，我和孫媳婦矛盾的根本原因就是生活在一起。我準備讓他們小兩口都搬出去，畢竟這房子是我的。”

一聽說老人要將李文峰、戴洋洋兩口子趕出家門，馮燕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與快慰。

沒過幾天，關老太在電話中對馮燕講起，李兆龍聽說關老太要把李文峰小兩口趕出去居住，立刻向老人提出一個方案，即由李文峰夫妻每月向關老太支付600元錢作為房租，繼續與老人同住。為此，關老太猶豫不決，想征求一下馮燕的意見。老人覺得，現在只有前孫媳婦是最值得她信賴和依靠的人。

馮燕擔心關老太變卦，連忙幫老人分析道：“我覺得這并不是錢的問題。您自己每月也有一千多元的退休金，足夠花了。如果不能相互體諒，就是他們給再多的錢，你們住在一起還是會矛盾不斷的。”電話那頭，關老太連連稱是：“孩子，你說得有道理。”

于是，關老太鐵了心一再催孫子、孫媳搬走，可李文峰認為他的戶口在這套房子里，居住在此理所當然，便遲遲不肯搬。為此，祖孫三人之間口角不斷。

面對僵局，關老太一時無可奈何。馮燕建議老人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聽說要將孫子、孫媳告上法庭，老人顯得很為難：“畢竟是一家人，如果鬧上法庭，臉面上都不好看啊！”馮燕嘆口氣說：“唉，其實您這是迫不得已呀！他們不搬，難道要您這個快80歲的老太太搬走？更何況，這房子本來就是您的。”

2011年7月底，關老太聽從馮燕的建議，向和平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確認李文峰、戴洋洋夫婦沒有房屋居住權，并迅速搬出。10月12日，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

庭審中，馮燕以證人的身份出庭。在法庭上與前夫相見，馮燕覺得十分尷尬，可為了幫老人將李文峰夫婦掃地出門，馮燕還是如期出庭。根據馮燕及其他鄰居的證言，以及李文峰的現狀等情況，法院最終支持關老太的訴訟請求，判令李文峰夫婦限期搬離。

聽到判決的那一刻，關老太終于長舒了一口氣。看著李文峰、戴洋洋夫婦一直陰沉著的臉，馮燕嘴角顯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在離開法庭的時候，前公公李兆龍突然沖到馮燕面前，憤怒地質問她道：“馮燕，你早就不是我們李家的人了，還插手我們的家務事干什么？”61歲的李兆龍，退休前在沈陽一家運輸公司工作，為人耿直，性情火爆。

見昔日公公向自己發難，馮燕解釋說：“您想多了。我這樣做也是好心，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幫幫老人家而已。”李兆龍聽后心中更加憤怒，憤憤地說：“行了，收起你的好心吧！你嘴上說是幫老太太，其實是在挑撥我們一家人的關系。你這一招，可真是陰啊！”

法院判決是下來了，可李文峰夫妻總以工作忙為借口，拖著不搬家。為此，關老太常在電話里向馮燕吐露怨氣。馮燕則建議老人去找法官，提請法院實施強制執行。法官考慮到關老太與李文峰夫婦的特殊關系，覺得應該先禮后兵，遂出面做李文峰夫婦的思想工作。兩人雖然答應得很好，就是遲遲不見行動，搬家的事就這樣一直拖著。

2012年春節過后的一天，關老太又找來放寒假在家的馮燕，讓她給自己想個解決辦法。馮燕思前想后，覺得要想打破僵局，只有賣掉房子這一條途徑。于是她向關淑嫻建議說：“奶奶，您不如賣掉房子，就不愁他們不搬出去了。”關老太斟酌了一番之后，覺得馮燕的主意很好，說：“唉，事到如今，也只能這么辦了。只是我在這兒住了一輩子，搬到別處不習慣。我想把房子賣給熟人，然后返租給我住，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年了。”

可去哪里找熟人賣呢？關老太拉著馮燕的手說：“要不，你把房子買下來吧，這樣我也放心些。”馮燕隨口問道：“那得要多少錢呢？”老人并沒有直接說房價，而是透露說，前不久有個鄰居將同樣大小的一套房賣了50萬元。

馮燕驚訝地說：“這60幾平方米的房子，還要50萬？”

老人說：“馮燕，平時你對我那么好，我會便宜些賣給你的，具體價錢我們再慢慢商量。我只是想既趕走孫媳婦，又能繼續住在這里。”

50萬元對馮燕來講，絕非一個小數目，她在短時間內實在難以籌集到。馮燕原本并不缺房，即使要買房子，也沒有必要一定去買這僅有60幾平方米的舊房子。可是，她一想到如果自己買下這房子，就可以幫老人將李文峰、戴洋洋兩口子掃地出門，她又動了心。

爭房子引發

祖孫三代沖突

接下來的日子，馮燕開始馬不停蹄地四處籌集房款，朋友、親戚，能借的都借。與此同時，她還跑到律師事務所去咨詢商品房買賣的有關事宜，并趁白天李文峰夫婦不在家之際，將律師邀請到關老太的住所進行實地考察。

5月25日這天，馮燕再次來到了關老太家。閑聊之際，馮燕問關老太打算以后怎么處置這么一大筆房款，關老太說，她準備將房款分為4份，其中兩份留給兩個在外地的遠房親戚，一份留給馮燕，一份留給養子李兆龍。馮燕說：“留給他干什么？錢給他了，他就會給李文峰，這也等于進了戴洋洋口袋，那個女人對您又不好。”關老太聽了連聲說道：“對，對，不能分錢給他們。”

馮燕萬萬沒有料到，她在房間里與關老太所說的悄悄話，竟然被錄了音。

原來，近期房里陡然增多的雜亂腳印，早已引起李文峰的疑心。為了探個究竟，他每次出門前都把筆記本電腦打開，接好微型麥克風悄悄錄音，而年歲已高的關老太與來去匆匆的馮燕對此渾然不覺。

李文峰從錄音中發現：馮燕和關老太聯系頻繁，關老太還準備把房子賣給馮燕，并約定5月26日這天下午再次在家商量此事。這些錄音讓李文峰氣憤至極，他迅速將此事告訴了父親。

李兆龍在聽了錄音之后，頓時火冒三丈：老人不念親情，想將孫子和孫媳婦趕出家門，現在又出怪招準備賣掉房子，這豈不是讓小兩口無處棲身嗎？特別是聽到老太太說不想分錢給他，卻要分給馮燕，更讓他怒氣沖天——你馮燕早已不是李家人，憑什么還插手李家的事，這個惡毒的女人，不是居心叵測又是什么！

5月26日中午，心情差到極點的李兆龍先是獨自喝了一通悶酒，隨后他來到了關老太住處，想找養母再談一次。可李兆龍的勸說，再次遭到關老太的嚴辭拒絕。

一股熱血沖上李兆龍的腦門，他大叫道：“雖然我不是你親生的，可我喊了你幾十年的媽，你卻這樣對我和孩子們！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關老太固執地將臉轉向一邊。

下午2時，馮燕準時趕到關老太家里。她見是李兆龍開的門，很是驚詫：“怎么會是你？奶奶呢？”李兆龍嘲諷道：“這段時間往我們家跑得挺勤嘛，我奉勸你，以后少管我們李家閑事！”馮燕不屑地反駁道：“這是我和奶奶之間事，與你無關！”

聽馮燕這樣說，李兆龍胸中的怒火“騰”地一下燃燒起來。仗著酒勁，他一把操起桌上的水果刀，咬牙切齒地說：“你想得美，看我今天就宰了你這個小賤人！”馮燕頓時嚇壞了，驚叫一聲轉身往外跑，李兆龍持刀在后面緊追。下樓口的臺階時，馮燕不小心摔倒了，李兆龍趕上前，狠狠地揮刀朝她身上捅去……

事發后，聞訊趕來的小區保安和熱心的鄰居們一起，合力將傻了眼的李兆龍控制住，并迅速撥打了110報警。幾分鐘后，警察火速趕到，將李兆龍抓獲。與此同時，馮燕被緊急送往附近醫院搶救。馮燕身中5刀，所幸搶救及時，才保住一命。

因涉嫌故意殺人，李兆龍被警方刑事拘留。

被羈押在看守所的李兆龍，對自己一時沖動所犯下的罪行十分后悔。不過，在接受記者采訪時他說：“馮燕早就是局外人了，憑什么還總插手我們李家的事？她口頭上說是幫老太太，實際上是想通過接近老太太，挑起我們李家的矛盾，圖謀家產。我養母就是受了她的蠱惑，才對我們如此絕情。”

經歷了這一場風波，父親如今又身陷囹圄，讓李文峰心靈遭受巨大創傷。對于前妻的做法，他表示了極度的不理解：馮燕在離婚后，已不再是李家人，可她卻還頻頻干涉自己家的事，正是這種角色的錯位，最終導致了血案的發生。

關老太呢，經過這一番變故，因急火攻心住進了醫院。如今，養子成了階下囚，孫子一家又與自己形同陌路。老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長吁短嘆，懊悔不已。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責編：寶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