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樂府民歌中“景語結構”的變遷與發展,我們可以看出“意境”的形成是一個自然的歷史過程。
關鍵詞:意境;樂府民歌;景語結構
意境是我國古典文論獨創的一個概念,它是華夏民族審美理想的集中表現。王國維說:“文學中有二元質焉:曰景,曰情”,而意境創造就是把“景”、“情”二者結合起來的藝術。
下面,我們把“景”限定為“自然景物”,通過對樂府民歌中“景語結構”的考察,來探求“意境”形成的線索。在考察中,我們不求全面,僅選取不同歷史時期即先秦、漢、南朝樂府民歌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篇作品作為樣本進行分析,但求“知一斑可窺全豹”。這三篇作品分別是:《蒹葭》、《陌上桑》、《西洲曲》。
一、關于《蒹葭》
《蒹葭》篇中的景語為“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兩句,景物詞為“蒹葭、白露”。在《詩經》中,景物描寫是為了起興,起興是由眼前之物過渡到敘事或抒情。那么,“蒹葭”與“白露”作為眼前的實有之物具有個別性和明確的指意,所以作為景物詞,他們的特征是“個別的實指”。
景語在全篇的結構中位于篇首,由于景語在《詩經》中作為起興而存在,與下文的抒情沒有必然的聯系,如清人姚際恒《詩經通論》所云:“興者但借物以起興,不必與正意相關也”。所以,《蒹葭》篇中的景語相對于全篇來說是獨立的,“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完全可以作為一幅獨立的風景畫割裂出來,但絲毫不損害全詩意義的完整性。
二、關于《陌上桑》
漢樂府《陌上桑》中的景語為“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兩句,景物詞為“日”。作為景物詞的“日”與《蒹葭》中的“蒹葭”相比較,已不再是個別的景物而具有了泛指的意義。如《擊壤歌》中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句,“日”與“出”、“落”、“照”等動詞聯系,起“指示”作用,它本身意義明確,但不再具有個別性。所以,作為景物詞,其特征是“泛稱的實指”。
與《蒹葭》一樣,《陌上桑》的景語也是處于篇首的位置,但它不再是獨立的,而是服務于作品整體的敘事,與下兩句“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共同作為敘事的三個要素(時間、地點、人物)而存在,成為篇章的有機組成部分。
三、關于《西洲曲》
《西洲曲》中的景語貫穿全篇,景物詞十分豐富,現僅選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蓮”來加以分析。在《西洲曲》中,“蓮”是作為雙關語出現的,通其諧音“憐”。這樣,景物詞“蓮”就具有了雙重意義,既指眼前的實物“蓮花”,又表示“憐愛”的心情。于是,作為景物詞,它的特征是“多義的虛指”。
《西洲曲》的景語貫穿全篇,它不再僅僅是詩歌的組成部分,其本身就是詩歌的結構。這表現在兩個方面:一,頂真手法的運用、章節的轉承是以景語為軸心的,句尾與句首相連接,推動全詩的發展;二、詩中的各節都是由景語組成的獨立的畫面,多個畫面的迭加共同傳達出全詩的中心內容。各個畫面是不同的,但卻并沒有明顯的流動,而是“同義畫”,傳達的意義是一致的,“同義的復指”使詩歌中心內容的傳達更為深厚。
四、結構變化的線索
對以上的分析作一綜合考察,我們可以理出以下線索:
景語中的景物詞是由“個別的實指”發展到“泛稱的實指”,進而發展到“多義的虛指”。景物詞在句中的地位是由“名詞”到“主語”再到“句意”。景語與全篇的關系是由“獨立”到“組成部分”再到“組織結構”。
從以上的三條線索中,我們看到景物詞的詞義日趨豐富,景物詞在句與篇中的功能日益強大。在這一形式結構現象中,透露出一定的文化內容,即人與自然的關系。景語獨立于篇標志自然與人處于混沌的兩分關系;景語作為篇章的組成部分標志自然為人所掌握,服務于人;景語作為篇章的組織結構標志自然成為人的生活、情感內容,通過自然與人情化而達到自然與人的融合。
從以上的文化內容分析中,我們又可以找到美學的線索。馬克思主義認為,美是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而上面文化內容的線索也正是美形成的線索,即人通過改造自身使自然具有人的本質力量的印痕,作為人的本質力量的確證,自然成為人的審美對象。
以人與自然(景物)關系為中心形成的“美”,正是華夏民族的審美理想——意境。意境的表現特征是情景交融,景語即情語,情語即景語,二者混茫難摘。《西洲曲》中的情景關系已經達到了意境美的要求,當然它還只是處于初步形成階段,它的情景交融還要依靠一些技巧手段,意境美的完善有待于盛唐氣象的蒸蘊。
綜合以上分析,我們有理由提出我們的觀點:“意境”的形成是一個自然的歷史過程,它是文學形式與文化內容發展的共同產物;文學的結構形式保有文化內容的印痕,通過對語言結構的分析可以見證人類文化的內容。
最后,要說明的一點是:本文的觀點建立在對樂府民歌分析的基礎上,民歌具有原生態的意義,民歌的藝術不是刻意的追求,而是不期然的自然而然。因此,本文的觀點應具有較大的客觀真實性。
參考文獻:
[1]王國維.《人間詞話》,中華書局,1986年版。
[2]陳子展.《詩經直解》,復旦大學出版社,1983年版。
[3]郭茂倩.《樂府詩集》,中華書局,1996年版。
(作者單位:青島理工大學研究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