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雙手合十、笑容可掬的西哈努克,從1970年代開始就流亡中國,是那個年代電視上鏡率最高的外國政要,成為一個符號般的人物,從1970年代中國人的記憶中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真正稱得上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作為一個也許是最有藝術天分的政治家,他自己創(chuàng)作的電影、歌曲將他藝術中的政治深刻地留在普通人的記憶中,對這位把他鄉(xiāng)當作故鄉(xiāng)來逗留的國王的政治藝術,卻不知從何談起。
“天才的瘋子”
藝術家的種子被無意間撒在了政治的土壤上。1941年4月,在西貢讀書的西哈努克返回金邊度假,不巧正碰上國王駕崩。納粹控制下的法國維希政府認為涉世未深、性格溫順的君主比較容易控制,于是這個未滿19歲的中學生就戲劇性地當上了國王。但“溫順的綿羊”其實并不溫順,為了從法國的殖民控制下獨立,他發(fā)起了獨立運動;為了和巴黎叫板,他招募了13萬裝備簡陋但熱情很高的民眾與法國對峙。
“面對困難,我從來沒有猶豫過。”1953年11月,他以和平方式為柬埔寨爭得獨立。這也成為西哈努克一生最大的政治資本。在“民族英雄”“獨立之父”的光環(huán)下,1955年他突然宣布遜位,來了個“父承子業(yè)”,自己卻組建政黨,自任主席。因為在君王立憲制政體中,國王無權參與政治。西哈努克的政黨在大選中贏得了83%的選票和議會全部席位。
“資產(chǎn)階級親王”
1955年,他在萬隆會議上大出風頭,簽署不結盟運動宣言。后來在東南亞國家中率先與中國建交,在美國的馬蹄形包圍圈中打開了缺口,這成為中國第一代領導人欣賞這位“資產(chǎn)階級親王”的基礎。
在西哈努克當政的15年里,柬埔寨“在錯綜復雜的國際局勢演變中,小心翼翼地維護了自己的中立。”這在許多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戴維·錢德勒不止一次地說:必須承認,親王的外交技巧、愛國主義和艱苦努力,是保持柬埔寨中立的主要因素。自二戰(zhàn)以來,盡管周邊國家戰(zhàn)火紛起,柬埔寨卻超然世外,男耕女織,一派和平的景象,由此被人們稱作“和平綠洲”。
1970年,西哈努克政府被推翻,流亡至中國,后與紅色高棉聯(lián)合。1975年,波爾布特集團幫助他恢復統(tǒng)治。但實際上從1976年開始,他被軟禁了3年。此間,紅色高棉大規(guī)模地屠殺柬埔寨人。在一次長達6小時的新聞發(fā)布會上,他譴責越南的侵略,同時對紅色高棉政權既貶又褒,“人民在波爾布特統(tǒng)治下不是不幸福,但是我更愿看到政府給人民信仰宗教的權利,人民不受限制相互結伴的權利。”后來他對《紐約時代》記者說,“我沒看見屠殺,但我看見我的人民被奴役。”
1980年代,西哈努克以中國和北朝鮮為基地,致力于將越南人趕出柬埔寨。他愿意寬恕至少是暫時寬恕紅色高棉的殘暴行徑,因為他需要一支經(jīng)過戰(zhàn)斗考驗的軍隊作為抵抗越南的力量。1991年,他在北朝鮮保鏢陪伴下回到柬埔寨,金邊萬人空巷,他的唯一宗旨就是保持柬埔寨的完整。
躬身謝幕
1993年,柬埔寨在聯(lián)合國監(jiān)督下舉行大選,新政府成立。9月24日,已經(jīng)退位38年的西哈努克以71歲高齡再次登基。但是沒過多久便開始談繼承人的問題。有觀察家說,他的另外一位兒子西哈莫尼對政治興趣較小,是中立的最佳選擇,2004年這種猜測得以證實。1990年代初西哈努克曾說,“我們只能選擇真正的民主自由制度或不是真正的民主自由制。現(xiàn)在柬埔寨已經(jīng)選擇了自由民主制度,這是一種新的潮流,我們必須使自己跟上潮流,否則就會被譴責。人類的未來不會在獨裁者的控制下,即使該獨裁者是一個英明的君主,也必須置身于民主制度下,人民的權利必將戰(zhàn)勝一切。”
這個選擇跟上潮流的人于2012年10月15日因病在京逝世。這一次,以藝術家的氣質(zhì)在政治和外交舞臺上演繹過無數(shù)精彩或落寞華章的西哈努克,真的是躬身謝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