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而脆弱的時代之魂

摘 要：知識分子階層在阿成的筆下一改傳統文化“守靈人”的角色，成了普通大眾中的一員。如《歐陽江水綠》中的歐陽、《金黃色的杏》中的老孔、《閑話》中的老附、《咀嚼罪惡》中的“我”，等等，他們既有知識分子的清高與孤傲，又有平凡人的私心與庸碌。從他們身上我們可隱約覺察出時代變遷給知識者們帶來的影響。

關鍵詞：阿成 知識分子 時代之魂

一、世俗雅人：四處碰壁的理想主義者

身為知識分子一員的阿成是最了解知識分子的，他既體驗到他們的優點，也深悟出他們的不足；既看到他們的得意，又明白他們的痛苦。在阿成眼中，知識分子在社會上和普通勞動人民的處境是大體相同的。而他們高于普通人的敏銳和感悟，以及他們身上所烙下的“啟蒙”、“精英”的痕跡，又造成了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痛苦和悲劇。透過他們，可以折射出整個社會的全貌。只有了解到這一點，才能正確認識阿成小說中的知識分子形象，才能了解阿成對知識分子形象塑造的意義。

魯迅先生認為，知識分子是掌握文化資源的先進階層，“這些知識者，卻必須有研究，能思索，有決斷，而且有毅力。他也用權，卻不是騙人，他利導，卻并非迎合。他不看輕自己，以為是大家的戲子，也不看輕別人，當做自己的嘍羅。他只是大眾中的一個人，我想，這才可以做大眾的事業。”{1}這就是魯迅所提倡的知識分子的“理想人格”，即具有獨立人格與責任意識。而在王朔的觀念中，這種完美的“理想人格”似乎只能停留在理想狀態。他以自己的方式消解了知識者的文化啟蒙功能，賦予其市井化的“俗人”氣息。對知識分子身份認知的巨大轉變，正是社會發展轉型的縮影之一。事實上，無論是將知識分子作為拯救國民的先決者，還是將其視為世俗世界中的一員，都未能全面地展示當今知識分子生存的真實狀態。這不是知識者的全部。“顯然，我們不能將這種虛擬化知識者的人生依習慣看做是對生活的真實表現。或者可以說，作家們對知識者虛擬化形象的熱衷很容易讓善良的讀者們以為這就是知識者的全部真實。這是一種可憐的遮蔽，是一種讓常規的文學觀念與對知識者態度‘無明’的遮蔽。”{2}而阿成筆下的知識分子形象，正好填充了啟蒙與世俗之間的二元對立的空白，展現了這些世俗雅人的生存實境和心路歷程，給人耳目一新的審美體驗。

阿成筆下的知識分子——歐陽江水綠、老孔、老郭、老宋、黃先生、任先生等，他們沒有特定的名字，阿成用這些表“類”的模糊稱呼，其實是有隱喻意味的。唯其如此，他們才具有了更廣泛的意義，可能是“你”、“我”，也可能是“他”，所有知識分子似乎都能在他們身上看到自己的某些側影。這些文化人，并不是知識階層中那些負荷著社會憂患與民族大義的上等“精英”。但如果將這些知識者、文化人放在宏觀的文化背景上考察，多少可以體會到阿成寫這類人物的深意。

他們都飽讀詩書，帶著知識分子特有的清高理想，但在現實生活中卻懷才不遇、四處碰壁。如《行走在路上》中的王先生、黃先生等，《胡天胡地胡騷》中的韓先生、劉先生等人，他們似乎都頗知文字奧妙，不無好為人師之習，卻也登不上大雅之堂，只能動不動給人來一番文字的啟蒙，儼然一副嚴師學者風范。而那精通英語、地理的文瘋子除在繁華的大街上走，動輒甩一甩象征文化人的長發以引起人們的“觀賞”之外，世人并不以其為然。文化知識似乎并沒有給他們低微的人生命運帶來多少亮色，甚至連媳婦也娶得較常人晚。我們眼前仿佛涌現出這些先生文雅卻艱難、文靜卻尷尬的掙扎身影。透過這類文化人的生存處境，深入揣摩感受之，不乏一種寒意的凄涼。

知識者的理想常因冷峻殘酷的生活擠壓而走向市俗化。《歐陽江水綠》中的歐陽就是深受“文革”影響的“知青”代表。他一方面有著農民般的善良和樸實，一方面又有很深的投機取巧甚至是齷齪的思想和行為。單純之中不乏輕薄淺陋，輕率放任之中又潛含著坦誠真摯。這真是一個性格難以說清的文人。他的性格是復雜而變動不居的，多維的生活境遇中體現了其性格的多重性。當劉老師說沒有當上官，是因為“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時，“歐陽江水綠臉上的傲慢與嘲弄一下子不見了，繼而是尷尬與愈加濃稠的真誠，他要贊嘆，竟下意識地同劉老師握了手，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都是哥們兒啊。’真叫人忍俊不禁。“有疾”與“好色”，重在“好色”。推而廣之，知識者飲食男女的欲望與常人實際無異。正因如此，阿成筆下的知識者更經得起時間的淘洗。

《閑話》中的老附，是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知識分子的典型，有李白的風流倜儻和魏晉士人的儒雅，生命像盛開的向日葵一樣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周身上下浸潤著一種昂揚的進取精神，成為女性傾慕的對象。但是，“文革”猶如飛來橫禍使他的人生蒙上了一層陰影，徹底改變了他樂觀向上的生活態度。他開始墮落、濫情、無所事事、游戲人生，讓人看著忍不住悲嘆。同樣，老尤原本也是個才華橫溢的人，卻屢屢為情所傷，妻子被朋友拐走，他無力使所愛的人對自己忠貞，遂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從此一蹶不振。

在這里，老附和老尤與生俱來的那種脆弱，在殘酷的環境面前不堪一擊。他們缺少平民百姓那種為了生存而拼搏的斗志，這或許是其悲劇人生的關鍵所在吧。相比于民間勃發的生命意志，知識分子的自尊與矜持有時顯得蒼白而空洞。

《金黃色的杏》中有位學者老孔，喜歡拿著一些別人不認識的生詞僻語難為他人，不免有好為人師之嫌。他最大的特點就是渾身帶刺，牢騷滿腹，尤其喜歡對一切常規與定論說“不”，甚至敢于當面頂撞領導。以至于別人見他一張嘴就馬上躲得遠遠的，很多會議也都向他關上了大門。然而，若干年后，他終于在嚴酷的現實面前偃旗息鼓、一敗涂地——知識分子原有的激情與堅韌被社會無情地扼殺，他在無人問津、孤掌難鳴的環境中除了悲傷與哀憤，原本的自尊與榮耀也都在歷史的滾塵中喪失殆盡。退休后，“我”有感于他的“直率與執著”而去照顧他，請他出席一個座談會，而此時的老孔，已與先前判若兩人，只是一言不發地吃光了桌上的一大盤金黃色的杏……唯一保留的是知識分子那種“愛面子”的鄭重其事。阿成特意描寫了老孔參加會議的“衣著外貌”，并感嘆知識分子最容易把沒有任何價值的會議搞得正規起來。面對老孔那種失去了知識分子的批判鋒芒，而被歷史改造成一個庸人的事實，作者固然感慨萬千。但對主人公孤寂、落寞的情狀，也投以深切的憐憫與極大的寬容。

阿成知識分子題材小說突出的特點就是“互文性”手法的運用。互文性是指“任何文本都是由引語的鑲嵌品構成的，任何文本都是對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轉化”{3}。

上文中的老孔就很容易讓我們想到魯迅筆下的孔乙己——甩不掉文人面具的文人之哀。我們可以將他看做是“孔乙己”的簡稱，而這個短篇則是現代意義上的孔乙己的繼續。首先，在人物性格和行為上，阿成的“老孔”和魯迅的“孔乙己”同樣喜歡咬文嚼字，同樣好為人師。孔乙己教授孩子“茴”的四種寫法，老孔則在供職單位出些難題考別人。其次，在命運遭際上，同樣是在殘忍的現實和惡劣的環境中喪失了人格與尊嚴。孔乙己被科舉拋棄，但他自己依然保持了讀書人的骨氣，他是“唯一穿著長衫站著喝酒的”；老孔則在忍受冷落與寂寞的漫漫人生中，忽然有一天接到邀請之后，“打扮得很利落，西服、襯衣、領帶，都是重大節日穿的，現在他都架上了。”對此，阿成說：“這就是當今的知識分子，把一個扯淡的事，一下子弄得莊重起來了。”讓我們不由自主對知識分子堅守自身與自重產生一種諷笑后的尊重。再者，兩人都走向了落寞和寂寥的人生墳墓。如果說孔乙己之死是外在的無奈，而非本心的放棄，即便有“竊書”一事，也成就了讀書人安身立命之說。那么老孔的遭際則傳遞了外在壓力與內在妥協的悲涼。一句“我老伴兒過世的時候，學校就去了一個辦公室主任，而且不得不去。我不想在我死的時候就您老弟一個人來給我送葬”，便是印證。退一步說，即便老孔在現實面前低下了頭，就真能避免孤獨與落寞的命運嗎？

不同的是魯迅對孔乙己的墮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批判，矛頭直接指向當時封建社會和科舉制度對知識分子肉體的戕害和精神的摧殘。而阿成則懷著十二分的同情與寬容，默認了老孔似的知識分子在現實面前的悲慘命運。這種理解與諒解無不顯示出作者在歷經世事滄桑后的“悲觀與絕望”，此種態度在很大程度上獲得了讀者的心靈共鳴和情感認同。這種敘述，在我們心中造成一種“陌生化”效應，從而引發我們進一步思考：現實世界果真如此嗎？我們的理想和愿望在殘酷現實的摧殘中，果真是那么脆弱、不堪一擊嗎？到底是阿成的“悲觀”還是現實的殘忍？這也正是我們需要探究的生存本質。

二、罪惡與懺悔：重建中的靈魂

《咀嚼罪惡》是阿成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它以第一人稱的形式，將知識分子靈魂中的陰暗面，像醫學解剖般一層一層毫不遮掩地剝露出來。讀后會產生“我”是一個真真切切存在的復雜的人的感覺。作者以“咀嚼回憶”的特殊方式，對個體生命現象不斷地進行反思、體悟和懺悔，活脫脫地勾勒出一部善與惡并存的現代知識分子的心靈史。

新時期以來的傷痕文學、反思文學、改革文學、新寫實文學等思潮的交替出現，一定程度上使作家在對歷史進行反思的過程中突破了文學的范疇和意義，完成了由揭露社會問題到探求人生價值、思索人性存在的跨越性過渡。尤其是自20世紀90年代以降，在“新寫實”突出強調人的主體性和注重書寫普通人的生存處境的背景下，阿成的長篇處女作《咀嚼罪惡》自然也不免打上了時代思潮的烙印。但是，與“新寫實”不同的是，阿成在此“緊守嚴肅文學陣地的同時，以略帶自虐的殘酷方式，大膽走出一種獨異但又具光彩的哲理小說新形式。這大概在精神層面上避開了改革文學的思潮并襲，而多少擁有了一點先鋒派文本形式的影子”{4}。而且他能夠真實地、有所創新地在靜觀“罪惡”的過程中，不忘其作為知識分子的憂患意識。

《咀嚼罪惡》中，阿成在每一章的開始部分都引用了科斯比卡托、科恩、尼采、叔本華、考什布克、馬萊等西方哲人的名言警句來懺悔自己的罪惡。眾所周知，盧梭的《懺悔錄》是一部自傳性質的偉大著作，是一個激進的平民知識分子在封建專制壓迫面前捍衛普通人的人權和尊嚴的作品，也是一部情真意切、咀嚼罪惡的懺悔之作。“沒有可憎的缺點的人是沒有的。”這既是盧梭對人的一種看法，也是他對自己的認識。在《懺悔錄》中他做如此宣布：“我現在要做一項既無先例，將來也不會有人仿效的艱巨工作。我要把一個人的真實面目赤裸裸地揭露在世人面前。這個人就是我。”{5}我“既沒有隱瞞絲毫壞事，也沒有增添任何好事……當時我是卑鄙齷齪的，就寫我的卑鄙齷齪……”{6}這種勇敢地剖析人性丑惡的行為的確“無先例”，但卻后繼有人。如果盧梭能看到阿成的《咀嚼罪惡》也許會為之震驚。

《咀嚼罪惡》同樣在開篇就說“我”是個壞蛋、偽君子、十足的騙子，是人類的一個渣滓，并大談自己的心力衰竭病。繼而披露“我”在愛人去西寧后欺騙和背叛了她；為了掩飾自己的滿頭白發而去理發店染成黑發，以此欺騙“情人”；“我”還曾幫助母親去毆打父親的“老情人”；作為一名作家虛榮心使“我”連自己的出生地都隱瞞，將一面坡說成哈爾濱……從中我們分明可以嗅到“本我”的原初生命沖動的氣息。“本我”是弗洛伊德人格三結構的最底層。他在《自我與本我》一書中，將人的人格劃分為“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其中“本我”是人的心理結構中最原始的構成，其中充溢著被壓抑的本能、欲望和沖動，它們來自生命本源的心理需求，完全處于無意識的狀態之中。因此在現實中常常受到壓抑和遏制，這種被阻礙的原始本能在內心長期郁結，就會形成一種潛在的“情結”，發展到極端就會導致精神疾病的發生。而“超我”則是倫理化的“自我”，是社會規范、道德觀念、價值原則等在人的心理結構中的內化，屬于后天的精神積淀，帶有理想的特征。“本我”按照“快樂原則”要求無節制的欲望滿足和情感宣泄，“超我”遵循“道德原則”對其加以控制，兩者各持一端。如果完全按照“本我”行事，雖然本能欲望暫時得到滿足，但從根本上無視人與動物的區別，必然會受到社會規范的懲戒；倘若完全聽從“超我”的指揮，總按照理想實行自我控制，人生便會失去生氣，成為苦難的禁欲主義者。而調和二者偏執的中介是“自我”。“自我”代表著理智，以現實原則駕馭“本我”的活動，既讓人的生命欲望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又不會超越社會道德的樊籬。但本能和理智，欲念和覺悟的沖突，恰是人的精神生活的一種根本困境。其沖突的結果是，大多數人在大多數情況下“自我”的調節作用失衡，往往導致本能和欲念占上風，于是“罪惡”便產生了，尤其是對那些神經敏感的知識分子。

《咀嚼罪惡》中的“我”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在他看來，人有自己的本性，人的本性包括了人的一切自然的要求——他又把人身上一切的原始本能的要求當做正常的自然的東西全盤加以肯定。”{7}“我”雖然對自己背叛真摯愛人的感情深感內疚，但“我”仍以知識分子的思維來“原諒”自己，把自身的罪過歸于“父輩”，歸于“原欲的沖動”。“我畢竟是祖輩流傳與社會形態共同制造出來的一個‘畸形’的作品呵！”在“我”看來，雖然自己曾經做過很多卑下可恥的事情，如自己的獨白所說：“下流與齷齪的事情組裝了你的大半生”，但“我”將非理性的“原欲”渴望作為導致“罪惡”出現的根本原因。“我”背叛了對戀人的感情，與一個女勞模走到了一起，這本是種“罪惡”。而這時人格中最深層的“本我”控制了主人公的靈魂，使他忘卻了“自我”的“現實原則”，更不用說“超我”的道德理想了。所以，作家這樣敘述“我”與“女勞模”間的關系：“因為她對我很好”，“給我帶飯煎刀魚”，“送我襯衣”，而“我”當時覺得這一切那么順理成章，那樣的自然。這一邏輯最直接的表現是在女勞模被打倒后，“我塞給她二十塊錢”。“我”試圖通過對自身錯誤過程的懺悔敘述，去掩蓋那本來十分含糊的“自私”本質。這里，阿成用“反諷”的手法，將“我”的偽善與自私揭示得淋漓盡致。

然而，“我”畢竟是個知識分子，在自己“罪行累累”的現實面前，“我”還拿《古蘭經》的經語“真主將允許他意欲的人悔過自新”這樣冠冕堂皇的“哲理”來掩飾“本我”犯下的罪行。就像張賢亮筆下的章炳麟時不時拿出馬克思恩格斯的話來慰藉“無意識”的丑惡一樣，這也是很多知識者人性中的矛盾與沖突。作品并未敘述“我”與“女友”的分手經過，只是一味地懺悔自己的罪惡，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掩蓋“我”的罪惡的一種方式。這種欲蓋彌彰的語言表述，使“我”罪惡的道德觀更凸顯于人群之中，常人的“罪惡心理”展現的更加充分。

知識有時會使人將罪惡隱藏得更深，所以知識分子“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這也許正是知識者的生存本相。其表溫文爾雅、文質彬彬，其里則是懦弱茍且甚至粗俗不堪。阿成筆下的知識者會提供給我們認識了解他們的較全面的審美內容，同時這類俗人中的雅人們真實的人生境遇也提供給我們一種新穎獨特的審美感受。這種感受會把我們從美化或丑化的思維定式中拉出來，從而看到知識者那種固有的平凡“人性”。

在阿成的小說中，知識分子是個尷尬的階層：一方面，他擔負著社會啟蒙和救贖的作用；另一方面，卻在現實的殘酷面前失去自我。因此，當整個社會的價值評判標準傾向權力和金錢時，他們的生存就顯示出特有的困頓和尷尬。如《年關六賦》中的老三，《胡天胡地胡騷》中的作家老王，《烤肉》中的阿成等。在某種程度上金錢阻礙或扭曲了他們原本浪漫的理想情懷。或許正如阿成在《戒臺寺》中所說“世界變，而他不變，真的是一個謎”。面對金錢和權力，知識分子除了無奈還是無奈。但是阿成并沒有因此對知識分子失去信心，他對知識分子的啟蒙意識還是充滿期望的，同時對知識在人類社會進步中的作用也有著堅定的信念。

{1} 林雙泉.“摩羅詩人”與魯迅早期心目中的理想人格形象[J].福建師大福清分校學報，2008（4）:54.

{2} 劉紹信.對人間的摯愛關注:雅俗景觀——阿成小說論[J].學習與探索，2002（2）：111.

{3} [美]夏志清.中國現代小說史[M].臺北：臺灣傳記文學社，1985：225.

{4} 曲光楠.論《咀嚼罪惡》的文本思維特征[J].黑龍江教育學院學報.2002（3）:65.

{5}{6}{7} [法]盧梭.懺悔錄（第一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1，2，7.

基金項目：2011年度蘇州大學研究生“卓越人才培養計劃”——博士研究生學術新人獎

作 者：尹傳蘭，蘇州大學文藝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文藝理論與文學批評。

編 輯：趙紅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