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年5月25日,馬里蘭州居民約翰·梅里曼在其家中被聯邦軍隊逮捕,然后被押送至巴爾的摩市附近的麥克亨利堡關押。
梅里曼不僅多次發表支持南部邦聯的言論,還組織了一個軍事團體,并擔任教官,訓練士兵對抗聯邦政府。
梅里曼的律師很快起草了一份人身保護令請愿書,認為對梅里曼的逮捕和羈押都不符合正當法律程序。請愿書被寄往著名的保守派大法官羅杰·坦尼那里。
5月26日,坦尼向負責“梅里曼案”的喬治·凱威萊德將軍發布人身保護令狀,要求他和梅里曼一同前往法院解釋其逮捕和關押梅里曼的原因,但遭到凱威萊德的拒絕,理由是林肯總統已經授權軍官為了公共安全而終止人身保護令。
于是,坦尼發表了關于“梅里曼案”的書面意見,認為終止人身保護令的權力屬于國會,林肯的行為違背了美國憲法,他不能以公共安全為由侵犯美國公民的自由權。
這就是美國歷史上著名的“梅里曼案”。在隨后的歷史進程中,“梅里曼案”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因為它首次以重大案件的形式將公共安全與公民自由的矛盾展現出來,尤其引發了美國公民對人身保護令制度的思考。
人身保護令是一種古老的普通法特權令狀,起源于英國,是指被羈押者擁有無可辯駁的權利向法院提出申請,請求法院對該羈押的合法性進行審查;一旦羈押不合法,被羈押者將會被釋放。17世紀以來,人身保護令狀在保護公民自由權利方面發揮著日趨重要的作用,被譽為“大自由令狀” “自由的最高保護者”。
美國獨立戰爭爆發前,佐治亞、北卡羅萊納和馬薩諸塞這三個殖民地在憲法中明確提及人身保護令。大部分殖民地之所以不把人身保護令寫入憲法,恰恰是因為它“已經在每個殖民地牢固而長久地確定下來,以至于人們認為沒有將其寫入憲法的必要”。
1787年費城制憲會議上,人身保護令被寫入聯邦憲法第1條第9款:“不得終止人身保護令特權,除非發生叛亂或入侵時公共安全要求終止這項特權。”聯邦憲法中的人身保護令條款陸續被寫入各州的憲法。
美國內戰期間,林肯總統先后發布了八個終止人身保護令的命令和公告。美國國會也于1863年通過《人身保護令法》,宣布總統有權終止人身保護令。
雖然此后的研究發現,林肯此舉是為了保證戰爭的勝利和聯邦政府的生存,而且他對人身保護令采取的措施也始終沒有擺脫憲法的制約,但是終止人身保護令在客觀上侵犯了公民自由,使得內戰成為美國公民自由的低潮期。從“梅里曼案”開始,林肯就被戴上了“獨裁者”的帽子。
實際上,林肯也認為自己的行為可能會違背法律。但是他相信在危機過去之后,議會肯定會采取措施修改先前的錯誤。
事實證明了林肯的預測。1866年,聯邦最高法院在“米利根案”中,恢復了人身保護令。
在一個崇尚法律和個人自由的國度,法律永遠是自由最有力的保護者。即便在國家瀕臨崩潰的時候,對公民自由的侵犯仍會遭到制度和傳統的制約。內戰期間,美國南部有人這樣諷刺林肯:“總統閣下,有多少人像您那樣,借國家安全之名侵犯公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