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萬清:南通市人,以村官、廠長為業,伴以寫作生涯,被戲稱為“三棲者”,現為南通市及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上世紀60年代開始擔任《南通日報》及《江海晚報》的通訊員直到現在,發表了大量新聞、通訊、新聞特寫、言論、隨筆等。80年代開始用短小說、散文來反映鄉村生活。90年代初,文學創作熱情高漲,《天敵》《天癮》《天淵》《天孽》四個中篇在他筆下涌出,“天”字系列演繹出官場、商場、名利場、情場復雜的爭斗與悲歡。1995年輯成33萬字《天敵》由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南通日報》《江海晚報》進行了連載。2002年創作了44萬字長篇小說《代價》,由中國文聯出版社推出,《江海晚報》予以連載。2005年、2010年由中國文化藝術出版社分別出版了30萬字散文集《早春的燈》,及30萬字傳記體報告文學集《歌者之歌——崇川作家風云錄》。迄今已發表作品逾200萬字。《代價》《早春的燈》分獲南通市政府文學創作獎,《海棠情》等多篇散文在國內獲獎。
經歷過歷史隧道的緞造磨礪,在浩如煙海的語言文字里,“香港”這個值得中國人自豪的詞兒,所能涵蓋、表述和抵達的,就絕不是一個古遠的交匯著人間血淚的故事了,也絕不是一段段烽火連天、氣勢若虹的歷史,它已經是一種表征,一種深思,一種刻骨銘心的中華情結。
我有幸踏上已經回歸祖國的香港大地,在那湛藍的天空下,青山綠意,勁松翠竹,浪歡濤騰,春風醉人。夜幕中,燈火閃爍處,一眼望去,像是五彩繽紛的云錦鋪地;夜風吹拂,又像是星星點點火苗燃起,壯觀極了。香港人從羈絆中走出來,竟是一種開天辟地的意境,讓人念天地之悠悠,人生之朗朗,何等自豪。香港到處洋溢著旺盛的生機與和諧的交響,萌發著美好的希望和清新的詩韻,消失了許多塵埃和浮躁。香港,歷盡滄桑卻依然執著,依然美麗,不愧是祖國百花園里不可缺少的一朵奇葩。
在許多大陸人的印象中,香港人似乎以賭為生,以“黃”為業。我和我的同行者出發前,家屬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被黃水、賭浪淹沒了。不過,我們住在香港的賓館里,就像住在家里一樣,沒有騷擾電話和其他干擾。跑在街上,游樂場所,更見不到妖艷女子的誘惑。至于眾多的賭場,并不見廣告宣傳,更沒有邀人的任何舉動。倒是賭場門面那些獅子、老虎張開血盆大口的藝術造型令人不寒而栗。
舊日的香港街上花寨旺,銀牌多,茶話室盛,酒樓林立。有身份的闊佬興吃花酒,花寨的生意從年頭旺到年尾,日夜笙歌,絕對是流金淌銀的銷金窩。別看名字起得文雅,其實,花寨就是妓女院,套用現代新詞即是紅燈區。茶話室即鴉片煙館,煙鬼們可以橫躺在酸枝木的煙床上,終日“茶話”,飄飄欲仙。銀牌,實際就是賭場。有詩云:銀牌市門飄來風,百萬居然一擲中,誰向風塵芳斗色,賭徒自古出英雄。這就是那個時代的人生哲學。
有人說,香港是浪中的海市蜃樓。海浪從未停止過呼嘯吶喊。浪浪相生、浪浪相連地馳來,一步一高樓,一躍百千尋。浪的森林里,怪獸知多少?浪的峰巒里,藏匿著多少神話?
香港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地方,在我腦海中一直是那些道聽途說的浮光掠影的印象。以往我只知道有一個島叫香港,于百年前,被英國海盜占住了,清朝還和他簽了一張長年的賣身契約。那是一個光怪陸離的花花世界。我一直想了卻赴港觀光的愿望,早早揭開籠罩在香港面龐上的那道神秘面紗。如今成行,大開眼界。
香港是由三個部分組成的:一個小島,香港;一個半島,九龍;還有就是從半島的北界一直伸展到羅湖,與深圳接壤的所謂“新界”。我們乘坐的飛機首先降落在赤錙角新機場。這座有38個閘口的機場大樓,投資超過200億美元,一式的現代化,處處金光閃亮,使人有一種步進了什么圣殿之感。這兒是亞洲區貨運量的“大哥大”,一分鐘不到就有一架飛機起落。還有那排列在葵涌荔景海旁的千根萬根沖天吊,那千座萬座如山、又如微縮的積木組成的全球最大貨柜港,誰見了都得由衷地夸贊香港港口經濟的得天獨厚與獨一無二。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不就是我們最早的神話嗎?陶潛這兩句詩,典出《山海經》。炎帝之女填的是東海。這不過是借以表示人類要戰勝大自然的奮斗精神如何堅忍不拔罷了。然而這種移山填海的精神卻在這蕞爾小島表現得動人心魄。目前全香港的范圍有百分之五十是填海擴大的。像那閃射金光的51層大樓,新鴻基中心,都昂然挺立在新填的港土上,博得了看到它的人們的喜悅和稱賞。有個香港詩人說,維多利亞港的海水,那是香港人的心血、汗水匯集起來的……還有那海底隧道,也是香港人引以自豪的工程。海底隧道起于尖沙咀的東面,海底的長度約1500米左右,加上兩端出入口共約500米,全長約2000米。燈火通明,金光燦燦,聽說是法國的設計,中國的資本,由中國工人和工程師施工,其質量可稱是世界一流的。在通過隧道時,讓人感到了一些人是萬物之靈的豪邁氣概。只見一盞盞照明的燈火如群星閃爍,海波、水族和游艇就在人們的頭頂動蕩游弋。隧道大方、樸素、高爽、明亮。一出隧道,但見碧綠的海水舐著岸坡,而巍峨的高樓俯視著明凈的海水。海水也映在大片大片的玻璃幕墻上。上岸之后,無以數計的高樓大廈盡現眼前,一般都有三四十層,密密麻麻,頗有點像云南的石林風光。崇山峻嶺都聳立在身旁,通幽的曲徑盤旋在前后左右。它們環翠挹秀,連綿不絕。山里人是看不清山區的面貌的,只緣身在此山中。但見車水馬龍,人群飄浮其中。行情來去倏忽,股票兔起鶻落。商業之神揚眉大笑,命運女神睜開一只眼睛。也許,這就是香港的寫照。
當人們漫步在中環的天橋香港心區的拱架上,從這座大廈轉到那座大廈,貼緊耳朵聆聽里頭的心臟跳動的音頻。這是國際金融中心的一個重要所在地,全球第八貿易經濟體系的神經樞紐,有一百多家的銀行總部設在這里,香港的財富貯存在幾十萬條的電腦記憶里。所以,這兒被稱為香港的心臟區。那川行不盡的車流、人流,是心臟運轉的大小管道,那不停的節奏是標志生命的快慢脈搏。而入夜,維多利亞等港岸閃爍的珠光寶氣,那在夜海里浮映著的仙山瓊閣,不就是從那心臟區輻射出去的光和熱嗎?特別是遠處摩天大樓的燈光如寶劍直插入望不到頂的云霄,要不是燈光提醒,讓人幾乎意識不到這是喧囂了一整天之后的香港之夜,因為它和白天的忙碌、朝氣沒什么兩樣。這個城市是一個永遠不懂夜黑的城市,仿佛生活總處于開始的狀態。
香港是個奮斗的社會,是個節奏緊張的社會。正因為如此,香港能得以較快地繁榮。今天的香港,大廈如林,汽車如潮,而高級轎車居多。尤其是從九龍看香港,那沿岸一座座漂亮的高層建筑,那高樓的玻璃面反射的光芒,確實是使人感到這是一座繁華而現代化的城市。香港有很多特色的東西,很吸引人。國內歷來有這么一句話:食在廣州。但來到香港,確實要把食在廣州改成食在香港。香港具有全國各種風味的餐館及小吃店,從最講究的佳肴、稀有的珍禽異獸直至最普通的大餅油條、烤白薯、油炸臭豆腐干,應有盡有。而且,世界各國的風味,只要稍有特色的,香港都少不了,如西方的生蠔(即牡蠣)、法國的蝸牛、日本的生魚片、朝鮮的烤牛肉等,而且其烹調技術都堪稱世界一流。可以說,在香港吃什么像什么,真是名副其實。香港的餐廳門面十分豪華,燈光閃耀,華麗壯觀,如水晶宮一般。走進餐廳,無論是臺階、走廊或餐廳均按我國古代宮殿設計,金碧輝煌,令人目眩。那些外國名菜特別昂貴,如鮑魚這一道菜標價上千元。鐵板燒上的牛肉每塊要幾百元。原來,這里的鮑魚、牛肉都是當天從日本運來的。鮑魚是專門從日本的一個村莊中加工運出的。這個村莊加工鮑魚有秘方,絕對保密。另外,香港的影視界也十分精彩,香港的影視明星超一流的很多。電影院也很豪華,場子很大,地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觀眾的座椅寬大舒適,不亞于飛機上的頭等艙。如是,高票價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再則,香港的娛樂場所也是馳名中外的。海洋公園引人入勝,玩點多而趣味濃。香港迪士尼樂園更讓人樂不思歸,那兒有驚心動魄的太空探險,有逼真得讓人辨不出真假的野生原態……
不過,香港也有一些讓人窒息的地方。香港的市民勞動很緊張,白天在街上、路上很少見到他們。可以說,市面上難見閑人。窮人住的是木屋區,這種像木頭搭的布景似的小破屋大多數建筑在山坡上。一個小小的城市中天堂和地獄并存,這對人的精神會造成怎樣的刺激、對人的心靈會造成怎樣的不平衡?即使住進公寓的絕大多數市民,也不見得有多少舒適,住房窄小得使人呼吸都感到困難。尤其香港是重視物質的社會,物質的多寡不僅關系到生活水準,而且基本上決定了人的社會地位。因此人們都全力以赴地為自己多爭財富。于是人們熱衷賭博,相信命運,人們爭相購買賽馬彩票也就不足為奇了。贏者寥寥,輸者慘慘。那些把家產輸光甚至因此而自殺的人屢見不鮮。最苦惱的是香港這個社會很缺乏人情,即使是兄弟姐妹,甚至父子之間,其關系往往只是金錢關系。如果你找不到一份較好的工作,往往連家人也會給你以冷眼,更不用說親朋好友了……這些都是背負著殖民統治的枷鎖、剝削和壓迫遺留下來的陰霾,相信這些創傷日后定會很快治愈的。
香港并不都是像銀圓那樣冷冰冰的世界!香港的老百姓很戀鄉。正如古詩所云:“胡馬依北風,越烏巢南枝”。此詩是說許多動物都有一種對自己出生地的深深依戀。這種難能可貴的鄉情同樣滋生于香港人的心靈深處。香港人寄希望于大陸,把美好的未來完全押在大陸這一方,他們對大陸人熱情備至。有這樣一段插曲:大陸人幫香港建造海底隧道,香港人對這些工程人員視為至親密友。老板們只要一聽說來買東西的人是建海底隧道的大陸人,立馬給打折,買西裝也折,買金飾也折,買手表電視機還有……咳,買啥都給打折,還說一大堆感謝的話。香港的老百姓好啊,誰為香港做一點好事,他們都會久久念你的情。
香港之所以成為今天之香港,那是奇特的歷史機遇和長期中外交匯、抗衡的曲折產物。今天,香港掙脫了殖民名分的恥辱,堂堂正正地回歸,懷著赤子的忠誠,站到祖國名下的兄弟行列里來了,祖國給了香港《基本法》,給了香港立身之本。在香港處處能看到生氣蓬勃的經濟建設,不斷更新的科學技術;看到節奏,看到效率;看到中華民族的不盡的智慧,看到中華民族的堅韌的品格。我們有理由相信,香港會更加繁榮,香港人民的日子會更加富裕。
海風輕輕地吹來,我終于醉在了紫荊花盛開的芳彩里,紫荊花亦綻放在祖國回歸的現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