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占據美國大選重要組成部分的“中國元素”將以何種姿態出現,話語背后的政治邏輯如何演繹,應當如何應對并構建積極有效的對美傳播工作,是擺在我們面前緊迫的課題。
前瞻美國大選:經濟回暖是關鍵
在候選人都處于亟需拉攏選民附議心態和媒介營銷的時刻,選戰中的“中國元素”也就更會以扭曲的方式被呈現。2008年大選時刻,由于美國迫切期盼中國的資金援助來拯救美國的金融市場,兩黨候選人都保持了刻意的親近態度,度過了罕見的中國問題“不折騰”的一年。但在2010年,奧巴馬政府出于國內經濟不振和國會指責的雙重驅動,多次在匯率問題上施壓中國。今年開春以來,以羅姆尼為代表的共和黨候選人更是多次指責中國操縱人民幣匯率,叫囂對華采取強硬行動。這固然是美國大選年一貫炒作中國元素的風氣使然,我們不必過于看重,但著眼于過去四年以來雙方在匯率問題上出現的多次尖銳沖突和中美經濟間固有的結構性矛盾,以及今年上半年在周邊地區安全、國內政治事務中可能突發的不確定因素,這類“壓力測試”是否會轉變成為對中國全面的口誅筆伐并導致雙方信任的破裂,值得我們做長遠考慮。
構架中美戰略互信:能否走出互疑是關鍵
2012年2月15日,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在華盛頓發表的政策演講中提出,戰略互信問題在中美關系的主要問題中占據首位,在中美政學界引起諸多反響。順勢而為,今年4月初,著名智庫布魯金斯學會(由李侃如執筆)聯合北大國際戰略研究中心(由王緝思執筆),共同提交名為“中美戰略互疑:解析與應對”(Addressing US-China Strategic Distrust)的長篇報告,再次把中美互信問題提到一個關乎兩國關系前景的重要位置。我們理應重視這兩種話語表述背后蘊含的重要意義。
在筆者看來,互信和互疑是圍繞目前中美關系發展的主要特征,但絕非一枚硬幣的兩面。中美建交以來即謀求建立一種長遠的建設性伙伴關系,雙方在一系列重大的國際事務上了解并尊重彼此的立場,并能坦率進行相當廣泛的交流,每年兩國政府機構常設的對話機制就有60多場。中美之間的經貿往來和文化交流更是緊密無間,成為帶動世界經濟發展復蘇和引領潮流的重要力量。
但2010年以來,中方明顯感受到來自美方在一系列事務上對華的負面態度,以及在重大國際安全事務中對華的不信任,在涉及經濟、政治、國際安全等領域的若干利害沖突呈逐漸擴大的趨勢。例如,在谷歌搜索退出、中美匯率問題、阿拉伯地區社會動蕩、中國在南海主權、繼續對臺軍售、東北亞核安全穩定、美軍重返亞洲等事件中,美國政府高層和政界人士多次發出令中國無法接受的刺耳聲音,有些公然違背兩國業已達成的協議和諒解,激起中國高層和普通民眾的強烈不滿。
大國之間關系的不信任本身具有緩慢的破壞性,而在此基礎上形成的態度和采取的行動反過來又加劇了不信任。但在雙方交流機制固定化和日?;⒒右琅f頻繁的情況下,為什么這種互疑的感覺還是如此強烈呢?造成這些情況的原因,既有中美兩國實力對比微妙變化帶來的心態失衡因素,也有雙方已有的交流機制實際運作效果不佳,許多取得的共識無法落到實處的緣由。有專家認為,現在的問題不是對話機制不夠多,范圍不夠廣,層次不夠高,而是一些對話未能切中要害,沒有解決實際問題。這些狀況如果繼續累積,就很有可能出現若干個危險的事件引爆點,將積蓄的負面能量擴散。
解決中美戰略互疑的困境,破解彼此頭腦之間的“零和思維”是關鍵。在大選年里,我們會聽到無數美國政客放言中國的崛起是對美國主宰的全球秩序的危險挑戰,歷史上還未有過兩個大國間長久和平的例子。但歷史只能敘述過去,不能完全指導未來,中美建立長期和平共處合作的關系準則,是出于對兩國民眾最大福祉的考慮,這點美國高層心知肚明。美國副總統拜登去年8月在《紐約時報》刊文指出,“一個成功的中國可以使美國更加繁榮”,美國經濟的復蘇和繁榮同樣有利于中國的發展。這種具有最廣泛基礎的共識,理應成為我們對美傳播的主旋律。
其次,解決中美戰略互疑需要我們摒棄冷戰思維。冷戰思維是外交現實主義和零和思維的產物,強調意識形態的不可通約性和軍事力量起主宰作用??v觀中美近十年以來發生較為激烈的沖突事件,無一例外都是冷戰思維作祟而發端的。近些年來,美國部分媒體和對華專家錯誤解讀中國的對外政策,炒作中國的霸權意識和國防建設,無視中國為周邊地區穩定作出的大量隱忍復雜的外交努力,彼時刻還捧唱中國,轉臉就變成捧殺中國,人為地扭曲中國的世界形象。大選年這種無端的指責必然會再次襲來,對此我們應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第三,要努力消解彼此社會間的傲慢與偏見。中國作為新興崛起的多民族國家,理應在世界事務中占據相當的分量,“中國模式”所取得的巨大成績也應得到充分的尊重,這是由中國獨特的國情和社會發展階段所決定的。但是我們經常遺憾地看到美方在一系列問題上對中國的諸種刁難,有些問題即使在美國社會也存在著嚴重的缺陷和不足,經過媒體的偏見放大后成為政客賴以揮舞的大棒,這些都是極為短視的做法。兩國理應從共同發展的角度一起面對存在的問題。筆者曾撰文以為,中美之間都應以改革為共識來推動各自社會的進步與發展,借鑒對方的經驗和視角,尊重彼此所持的態度和立場,是我們超越彼此狹隘思維的動力所在。
拓展對美傳播的深度:著重發揮意見領袖的影響力
如何有效提高大選年對美傳播工作的效果與深度,筆者以為著力提升意見領袖的作用意義甚大。在中美關系領域,意見領袖所涵蓋的并非單個的人物,相關的政策機構和非政府組織同樣能發揮相當大的影響。例如,這次布魯金斯與北大的合作報告,在中美高端領域和相關嚴肅媒體都引發了激烈的討論,“中美互疑”這個帶有相當負面看法的觀點經中方之口提出,客觀上起到了議題設置和對美國決策層敲響警鐘的意味。在2012大選年中國話題即將熱炒,中美高端戰略對話展開之際,其話語傳播的影響力不容忽視。又例如,在最新一期《經濟學人》雜志上,來自中國的美國問題專家沈丁立以意見領袖的身份,駁斥有關中國軍力提升將危害地區安全的觀點,語言平和,論據有力,符合西方精英讀者的閱讀口吻。之前新華社社長李從軍在《華爾街日報》上撰寫的《構建國際傳播新秩序》,也是中國意見領袖在美發言的成功典范。
當然,意見領袖只是對美傳播整體任務中的一環,但其賦予的思想性和影響力卻是極為廣泛的。在目前中美關系事實上處于微妙和亟需重新適應對方的階段,闡釋觀念的力量將有力提升彼此間的互信程度,并產生積極效果。
(作者系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博士后,南京大學-霍普金斯大學國際問題研究所研究員)
責編:譚 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