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作用與國家形象的構建

在大選前后以及整個激戰過程中，法國媒體大量、持續、深入的專題報道為外國媒體提供了豐富的素材 ，成為國際社會了解當代法國的主要來源。可以說，在總統選舉這樣的重大節點性契機下，國際輿論對法國的政治生態和社會生活的不同側面的反映，在很大程度上受到法國國內媒體和輿論的影響，因此，如何在這個過程中更好地發揮法國媒體的作用對于國家形象的構建顯得至關重要。

公正與平等：對媒體的規范

在西方的自由主義哲學理念中，法國傳統與英美傳統存在著細微的差別，法國傳統更注重權利和義務之間的平衡，個人與社會的平衡，這一理念也反映在大選中保證新聞自由的同時對媒體進行一定規范的做法上。

在法國，牽涉大選期間保護和監管媒體活動的機構主要有兩個：憲法委員會和高等視聽委員會。前者作為最高憲法權力機構，以“政治多元主義”作為憲法價值原則，負責對總統選舉進行監管，確保公民投票的合法性。后者以憲法價值原則為基礎，制定了限制國家級和地方級廣播電臺與電視頻道報道選戰的規范，主要涉及候選人及其支持者在電視和廣播中出現的時間。每位候選人自選舉年的1月1日起在廣播電臺和電視頻道中的曝光時間長短必須相同，這包括接受訪談、新聞報道、選戰分析等不同形式的節目，參加選舉的在任總統與選舉無關的活動不包括在限制范圍內。平面媒體不受這種限制，但是在選舉前一天和選舉當天禁止刊登候選人訪談。此外，候選人可以自由開辦和使用網站開展宣傳活動，但是在選舉前一天和選舉當天禁止對其網站進行更新和修改。

由于法國的媒體大多具有一定的政治傾向性，對媒體的規范給予來自各個黨派的候選人平等的機會，不管黨派大小和政治態度，不管候選人的知名度和受歡迎程度，這有助于體現選舉的公正性。對于涉嫌違規的候選人和媒體，憲法委員會和高等視聽委員會將依照相關法律法規進行合法性審議，并對確定違規方做出處罰決定。可以說，媒體對大選的報道是在一定的限制中合理開展的，這避免了政客之間以及媒體之間的惡性競爭，也為樹立公正與平等的國家形象起到加分作用。

自由與穩定：媒體對候選人的追蹤

根據法國的選制，只要在規定期限之前獲得來自30%以上省份的500名民選代表的簽名舉薦，就可以獲得候選人資格。由于參選的門檻較低，法國大選的候選人數量比起其他西方國家是較多的，2012年通過資格審查的總統候選人共有10名。雖然這種做法在法國國內存有爭議，有輿論認為過多的候選人既分散了選票，又造成了選舉成本的升高，但是制度的出發點確實體現出自由的原則，任何符合條件的人都可以自由參選。但與此同時，在諸多參選的政治黨派中，實力最強的還是右翼的人民運動聯盟和左翼的社會黨。盡管不同于美國的兩黨制，但是法國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了近似兩黨制的政治力量的集中和平衡。而此次選舉中媒體所發揮的作用更是強化了總統選舉所勾勒出的自由與穩定的國家特征。

這次總統選舉首次啟用所有候選人參加電視直播辯論的做法，意在借助媒體工具，讓公眾更好地了解候選人的治國理念、施政綱領以及個人特點。第一輪投票前，法國電視2臺將10名候選人分成兩組，分別于4月11日和12日舉辦了兩場“五人辯論”的現場直播，幾位候選人在電視媒體上唇槍舌戰。4月16日，同一頻道又舉辦了一場由10人參加的大辯論，但是這次只有5位候選人親臨現場，另外5名候選人則委托自己競選團隊的發言人或者特別顧問間接參與辯論。在第一輪投票結束后，順應1974年以來的傳統，5月2日這天在第一輪勝出者薩科齊和奧朗德之間展開了一場一對一的辯論，由多家電視臺同步直播，這是人民運動聯盟和社會黨候選人最后決定性的殊死較量。由此可見，在法國的制度設計下，電視媒體既為所有候選人提供了自由辯論的舞臺，也突出了兩支最為重要的政治力量，而廣播、報刊、雜志和網絡媒體對辯論的相關報道和后續評論更是將媒體在大選中的輿論場作用發揮得淋漓盡致。

創新與傳統：搭建新媒體平臺

據統計，大約有四分之三的法國人聲稱自己曾經上過網。如今，網絡已經成為政治傳播、表達和參與的重要工具。網絡新媒體包括兩種類型：一種是以網民為主體的互動類網站，另一種是以職業媒體人為主體的專業媒體網站。美國政客在競選和施政過程中利用新媒體進行政治傳播的成功經驗對法國產生了極大的影響，新媒體的政治角色地位在法國不斷提升。

2007年的總統選舉中，網絡的重要性就已經凸顯出來，一方面傳遞傳統媒體發布的信息，另一方面匯聚選民的意愿和反應。候選人及其支持者利用YouTube和Dailymotion之類的視頻網站上傳候選人的活動視頻，同時還在Skyblog和MySpace之類的博客網站上開辟候選人博客，以更加親切、真實的形象與網民開展互動。

而在此次大選中，2008年開始進入法國的社交網站作為新的媒體工具發揮了重要的輿論作用，受到參選黨派的重視。以第一輪選舉勝出的兩個政黨為例，人民運動聯盟將政治傳播的重點放在Facebook上，社會黨則把輿論陣地建在了Twitter上。此外，專業媒體網站也在大選中表現活躍，借鑒美國的成功經驗嘗試了一些新的做法。《解放報》、《世界報》等平面媒體巨頭的網絡版均開辟了“事實檢驗”的版塊，對于候選人的政見和競選綱領中提出的措施特別是數字進行可行性檢驗，對候選人言論的可信度予以評估。以Médiapart為代表的網絡媒體則邀請候選人進行在線直播訪談，由于對網絡媒體的規定沒有電視媒體嚴格，這其實是通過網絡渠道增加候選人的曝光度。

從國家層面上看，這種對新媒體工具的利用表明法國在政治傳播方式上進行了積極的探索和創新，新媒體與政治的有機結合使得選戰信息的傳遞渠道和選民意見的表達渠道更加暢通，話語的傳播更加直接有效。但應當指出的是，盡管網絡的影響力近年來不斷加強，但是傳統的電視媒體仍然保持著強大的影響力，仍是法國人獲取政治信息的主要源泉。在保留傳統的同時對新鮮事物進行大膽的嘗試和漸進的接受，這令法國這一歐陸傳統大國以努力創新的形象示人。

憂慮與共擔：危機環境中的媒體引導

第一輪投票結果顯示，民眾棄選率為20.53%，也就是說，約有十分之八的法國民眾參與了投票。這樣的結果令法國社會稍稍舒了口氣，這大大好于投票前幾次民意調查顯示的高棄選率的預期，沒有出現2002年由于棄選率過高導致極右翼政黨人民陣線取代社會黨意外進入第二輪投票的情況。在經濟危機導致民眾喪失信心、對政治采取漠然態度的背景下，這種出人意料的結果顯然與主流媒體在輿論引導上所做的努力不無關系。

棄選率的問題在選戰開始前就已經不斷地出現在媒體上，特別是伴隨著民意調查不盡如人意的結果，媒體關于大選的報道時常會表達出對這一問題的憂慮，2002年大選的前車之鑒更是經常被提及的反面例證。電視和廣播關于大選的訪談類節目以及報刊和網絡上的評論類文章，經常會請一些政客、學者或媒體人在談論大選時特意提到棄選率的問題，營造出鼓勵法國公民行使自己的權利、通過民主手段表達自己的關切和愿望、為國家的未來負責這種輿論氛圍，喚醒民眾用國家認同感積極應對危機、共度難關，哪怕投出空白票也是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和立場。

盡管社會黨領先、極右翼勢力大幅增強的第一輪選舉結果表明，法國民眾對當前的經濟形勢和社會問題憂心忡忡，對薩科齊5年執政表現心懷不滿，但是維系在正常范圍內的參選率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媒體的正確引導在凝聚民意上的重要性。在媒體導向作用的影響下，大選的結果也令法國呈現出一種在危機環境中憂慮但能共擔的國家形象。

綜上所述，我們從法國總統選舉的情況中可以看出，在全球化的國際環境中，本國媒體對于一個國家形象的構建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尤其是針對國內節點性事件，國內媒體關注的角度、建立的傳播機制以及對媒體行為的規范都是對外傳播工作需要重視的關鍵環節。

（作者來自中共中央編譯局信息部）

責編：譚 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