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階梯

有一首關于天使的歌，每次聆聽我都忍不住落下淚來。天使的缺點，是你不懂拒絕的善良嗎？ 始終感謝你讓我生命中最美的年華凝固在那年潮濕的盛夏。你到來的那一年，你離去的那一年，改變我一生的那一年。

1

我們學校坐落在城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曠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感覺有大滴的雨水落在臉上。抬頭看天，濃密的灰云不知何時已經籠罩在校園上空，天邊有紫色的閃電若隱若現。

片刻之后，瓢潑一樣的雨水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閃電照亮了陰沉的天，低沉的雷鳴由遠而近地傳進耳朵里。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身上的白背心已經濕透了。我雙手抱肩站在那里，不知道應該往哪里跑。四顧無人，只有無邊的曠野和遠處那棵孤單的樹站在那里。

忽然一道明亮無比的紫色閃電直直地撕裂了西邊暗藍色的天，所有的陰霾竟然在那一瞬間凝滯。冥冥之中有什么牽引著我，讓我情不自禁地朝著閃電來臨的方向走去。

雨聲停止了，世界忽然變得安靜下來。海藍色的頭發漸漸出現在我的視野里，宛如跳動的藍色火焰。紫色閃電耀眼的光芒里，一個頎長的人影漸漸清晰。他有天使一樣俊美的面容，寒冰一樣凌厲的眼神，身后潔白的羽毛雪一樣凌亂而盛大地飛舞。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失去了所有思緒。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我身邊，宛如神明，高高地揚起下巴，凌厲的眼神透過氤氳的水氣直達我心里。他說：“你是我在這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由你來幫我好了。”

高傲倔強如我，望著他海藍色的頭發和冷漠輕蔑的表情，竟然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忘記了寒冷和鋪天蓋地的雨水。后來我曾經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問自己，那是我生命中最盛大而美好的相遇嗎？那個奇跡一般出現在我面前的神秘男子，那個在一瞬間就奪走我所有愛慕的男子，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數嗎？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2

他輕輕地揮動手臂，所有的陰霾在一瞬間褪去，暗藍的天空變為明麗的淺藍，雨水不見了蹤影，潮濕的大地在陽光下散發著淡淡的青草香。他忽然披了件毛茸茸的衣服在我濕透了的白背心上，冷冷地蹦出兩字：“走吧。”然后就頭也不回地向前方走去。我不由自主地跟在他后面，竟然沒有絲毫的遲疑。盡管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我們要去哪里。

“你，到底是誰？”我鼓起全部的勇氣跑到他身邊，聲音纖細地問。

他回頭看我，長長的睫毛翩躚如蝴蝶，一如既往冷漠凌厲的眼神，海藍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爍著寶石一樣的光芒。片刻之后，他轉過頭去，背對著我回答說：“路西華。”他磁性的聲音那樣動聽。路西華，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名字？我兀自忖度。

“我是來這里找幽蝶的。倘若你能幫我找到她，我會許你一生幸福無憂?！彼⑽⒌貍冗^頭來，直挺的鼻梁和嘴唇形成好看的弧度。

“要找的，是你喜歡的人嗎？”我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

“你沒必要知道?！彼^也不回，聲音慵懶。走著走著，又忽然轉過身來，問：“你家住哪里？”

“你沒必要知道?！蔽覍W著他剛才的樣子說，大搖大擺地往前走，頭也不回，抿起嘴角，偷偷地笑。

身后的他始終沒有說話。我好奇地回頭，看見他正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揚，海藍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爍著波浪一樣的顏色，細長的眼睛瞇在一起，睫毛彎出好看的弧度。這是我見過的最燦爛的笑容，我怔住片刻，然后揚起下巴不知死活地說：“看什么看，還不快走，除了我還有誰會收留你？”

他臉上露出邪邪的孩子一樣的笑容，一言不發地走到我身邊，左手輕輕地搭在我肩上。忽然“嘭”的一聲，他剛才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變成一根潔白的羽毛，悠悠地飄在空中。我睜大了眼睛，目光隨著那根羽毛在空中左右搖晃，不時抬頭看看他，眼神驚異。

當那根羽毛迂回地飄到我手心里的時候，他忽然出現在我身邊，說：“看什么看，還不快走，除了我誰還會跟著你？”說畢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聲音里充滿了捉弄我之后的成就感。

3

路西華從此住在我房間的屋頂上。房間頂層的閣樓上，有尖尖的塔尖，看起來很像古時候公主的城堡。晚上的時候，路西華常常坐在窗臺上跟我說話。他總是說，你明天再不幫我找到幽蝶，我就把你變得更丑，現在都已經沒人要了，再丑一點會嚇到人的。

我通常會趁他不備狠推一下他的頭，說，你以前沉默的樣子比較酷，也許還能騙到幾個女孩子，可是現在的樣子活像個小地痞，即使找到幽蝶她也不會喜歡你的。

話音未落，我已經開始后悔。后悔不應該在與他獨處的時候提起幽蝶的名字。他剛才的一臉壞笑逐漸收斂，眼睛里彌漫著霧一樣藍色的濕氣。時間仿佛停止，我能從他深深的瞳仁里看見幾千年來他對幽蝶意猶未盡的想念。

路西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像平時那樣張開遮天蔽日的翅膀飛到屋頂上，片刻之后，一根雪一樣純白的羽毛飄到我手心里，化做很多閃著綠光的螢火蟲，搖曳地盤旋在我房間昏暗的燈光里。我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里忽然陣陣酸楚。那個叫幽蝶的女孩子，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羨慕你嗎？閉起眼睛，路西華海藍色的頭發火焰一樣在我腦海里反復跳動，他已經來了三天了，與我漸漸熟悉起來，從最開始酷得殺死一頭犀牛的樣子到現在嬉皮笑臉得像個頑劣的小孩，我知道他已經完全地走進了我的生命里。

他說他會帶著幽蝶回到他來的那個世界，那個被我們稱為“天堂”的地方，那里沒有痛苦，沒有分離，沒有悲傷，只有潔白的云朵和天使們遮天蔽日的翅膀。他說如果我能幫他找到幽蝶，他會賜我一生幸福。

可是你知道嗎，你就是我的幸福啊。我在心里默默地說。嘴上很慷慨地應允：“不就是找個人嗎，有什么是我沈嵐辦不到的？”

可是真的很難找。路西華給我的唯一線索是她右臂上有一只藍色的蝴蝶，那是很多年以前他與她分別時送給她的烙印。我想象著路西華在無數個美麗的星夜里孤獨地想念她的樣子，海藍色的頭發海浪一樣迎風飛舞，細長的眼睛亮若星辰，尖尖的下巴揚起落寞的弧度，臉上彌漫著讓人心碎的表情。每次想到這里，我的心真的像要碎掉一樣，緊握著他那天留在我這里的羽毛，淚流滿面。

因為昨天夜里的胡思亂想，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鬧鐘，電擊一樣凌空跳起，然后很慌忙地換衣服刷牙洗臉梳頭。在我叼著牙刷收拾書包的時候，忽然在鏡子里看到了路西華的那張無比英俊的臉，他斜靠在門框上，一臉木然。我的臉急速升溫，很是后悔給他看見我如此狼狽的樣子，于是趕緊吐凈了嘴里的白沫沖出房門。路西華忽然伸手攔住我，說：“別這么慌張了，我送你去學校就是了。呃，那個，你把校服套在睡衣上了?！?/p>

我低頭，正好看見粉色小貓圖案的睡衣明晃晃地映襯著深藍色的校服。我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很勉強地蹦出三個字，知道了。路西華看看我窘迫的樣子，溫柔地笑了笑說：“我在大門口等你，別忘了吃早點。”我的心猛地一熱，暖暖地感動。

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深愛的那個人曾經抱著我在層層的純白云朵間馭風飛行，只為了讓晚起床的我不至于遲到。他好看的側臉曾經和我那樣接近，我甚至能聽見他微弱的呼吸聲，他的手掌那么溫暖，足以讓我漫長一生中所有孤單的午夜，不再寒冷。

1

我開始認真地幫路西華尋找幽蝶。學校的藝術節剛好開幕，我利用文藝部長的職務導演一部話劇，名字叫做《神曲》。劇本是我昨天才寫好的，女主角叫幽蝶，右臂上有一只藍色的蝴蝶烙印。我把話劇征女主角的海報張貼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尋找右臂上有藍色蝴蝶胎跡的女生。文藝部的其他成員說，其實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隨便在女主角的手臂上畫一只蝴蝶不就行了？我找借口說，此舉正好可以宣傳我們的話劇，也可以讓更多人參加我們文藝部的活動，何樂不為呢？路西華降落在我們學校里，那么幽蝶應該就在這附近。

鋪天蓋地的海報貼出去之后的第二天，我看見了林幽幽。她揚著美麗清秀的面孔指著自己的手臂問我，你們說的藍色蝴蝶，是這樣子的嗎？精致的藍色赫然印在她的右臂上，大海一樣的顏色。我抬頭深深地望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你聽過路西華這個名字嗎？”我突兀地問她。

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搖了搖頭。

“路西華曾是天界最勇敢最具智慧的天使，因一心超越眾神而受到上帝天譴，被囚于地獄，受盡酷刑嚴懲。后來，怨恨使他復活并一心毀滅世界，向眾神復仇?？墒亲詈?，他因為愛上了一個地獄精靈而放棄了復仇，最終得到了神的寬恕。”我一口氣說完，忽然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虛弱，從看到幽蝶那一瞬間起，我的胸口在不知不覺中隱隱地疼痛。“你要演的角色就是那個地獄精靈，幽蝶，右手臂上藍色的蝴蝶就是他給你愛的印記，只為了能在幾千年后的輪回之中再次找到你?！蔽已a充道，不顧林幽幽臉上一臉困頓的表情。我遞給她一份劇本，然后頭也不回地起身離去。

路西華你知道嗎？我現在的心好疼好疼，窒息一樣的尖銳的痛楚。從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每天去圖書館尋找所有有關你的書籍，一頁一頁認真地看，淚如雨下。你曾經是被放逐的墮落天使，你曾經被囚禁在深不見底的地獄里忍受最嚴苛的懲罰，是她給了你最溫柔的救贖，讓你放棄了所有的仇恨和殺戮。可是那個時候，我又在哪里呢？為什么在你最痛苦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呢？

既然我不是你要尋找的女子，為什么又會讓我遇見你，在那個肆虐著紫色閃電的雨天？我寫這部叫《神曲》的話劇時，眼睛始終是濕潤著的，一不小心就會滴下淚水來，因為這是屬于你和她的故事，而我，始終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我低著頭走在去校門口的路上，手心冰涼，腦子里閃現出這些天來與路西華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林幽幽美麗清秀的面孔。忽然有人狠狠地撞了我的肩膀，讓我瞬間失去重心，重重地跌坐到地上。抬頭，竟然是我在學校里的死敵蔣芳。蔣芳曾經跟我一起競選文藝部部長，后來因為學習成績不如我而落選。她是校園里有名的不良少女，常常帶著一群亂七八糟的人在學校里橫晃。

“呦，這不是沈嵐大才女嗎，怎么低著頭走路??？撞到人了也不道歉?！笔Y芳走到我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她身邊的人都圍過來，黑壓壓地擁在我周圍。

我揚起頭冷冷地看看她，說：“今天我沒心情跟你說話，給我離遠點兒?！?/p>

蔣芳忽然仰頭大聲地笑起來，說：“沈嵐啊，現在你是一個人，我有這么多人，你栽我手里了怎么還這么嘴硬啊？”說著高高地揚起手臂，在空中劃出一條長長的弧線。我仍是冷冷地望著她，眼神倔強。在那個瞬間里我忽然希望她能打得狠一點，打醒我對路西華無邊無際的迷戀。

而這一巴掌終于沒有落下來，我卻看見了路西華英俊而冷漠的臉。他輕輕地扶我站起來，淡淡地對周圍的人說：“以后別讓我再看見你們。”我看了看蔣芳和她身邊的那些人，竟然真的在一點一點地往后退，臉上出現敬畏的表情。

我的腿扭到了，搖搖晃晃地站不穩，只能靠在路西華身上，動也不能動。他忽然將我橫著抱起來，一步一步向我家的方向走。被他這樣抱著很舒服，可是我還是賭氣不看他，把頭扭到另一個方向，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說。

“以后別總是逞強，這么大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他張開翅膀飛到半空，像扔枕頭一樣把我從窗戶外面扔到床上。我平躺在那里，“哇”一聲號啕大哭起來。路西華在屋頂上聽到了我的哭聲，不得不下來看個究竟。

他手足無措地站在我床邊，想說些什么，可是始終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是從旁邊拿了一些面巾紙遞給我。我沒有接，哭得反而更傷心了。路西華坐下來，探過身來想幫我擦眼淚。我忽然一把抱住他，盡情地哭泣。他任我抱著，伸手拍了拍我的背，然后緊緊地環住我。良久之后，我哭累了，哭聲漸漸停止，閉起眼睛趴在他的肩膀上安靜地呼吸，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特有的甜甜的味道。

“你怎么了？”他輕輕地問。

“我喜歡你?！蔽覜_口而出地回答。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抱著我的手臂，環得更緊了些。

“如果你沒有遇見幽蝶，你會愛上我嗎？如果你先認識我，你會愛上我嗎？我喜歡你，你會因此而逃避我嗎？”我小聲地問，不厭其煩。

路西華扳過我的頭，直直地望著我的眼睛，眼神里有些疼痛。我木然地看著他亮若星辰的眼睛說：“我今天，找到幽蝶了。”

5

路西華把我抱到屋頂上，輕輕地說：“想聽聽我以前的故事嗎？”

淡淡的云繞住了半個月亮，星光燦爛，夜風里有潮濕的盛夏的味道。我看著他的側臉，凝重地點點頭。

“我被囚禁在地獄的時候，所有地獄精靈都幸災樂禍地折磨我，因為我曾經是天國里最優秀的天使，卻落得被放逐的下場。我在心里暗暗發誓，我所承受的痛楚，有朝一日一定要雙倍奉還給這個世界?？墒呛髞砦矣鲆娏擞牡俏宜娺^的最美麗的地獄精靈，她常常安靜地坐到我身邊，什么話也不說。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覺得很安心，所有的仇恨和痛楚都仿佛失去了重量。后來我得到了神的寬恕離開了囚禁我的地獄。分別的時候我要她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接她，離開這暗無天日的地獄，一起去那個明亮的世界，沒有痛苦，沒有分離，沒有悲傷的天堂。她叫幽蝶，所以我在她右臂上留下海藍色的烙印，這樣不管我們之間時間和空間相隔多遠，我也一定能找到她?？墒俏以偃フ宜臅r候，因為被其他地獄精靈嫉妒，撒旦王已經將她逐出地獄，他讓我在五千年以后再去找他，到時候他會幫我找到幽蝶。

于是我獨自孤單地等了她五千年，承受著無止境的想念和未能兌現誓言的歉疚。

五千年以后，我去找撒旦王，他把我送到了這里，遇見了你。

沈嵐，我不想說愛你或者喜歡你那樣空洞而徒勞的話，我只想告訴你，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好好地照顧自己。”

我突兀地打斷他，“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這么溫柔，不如狠狠地拒絕，讓我徹底地死心。”

路西華側過頭來定定地看我，什么話也沒有說。

6

第二天清晨，我與路西華并肩走在上學的路上，我忽然握住他的手，緊緊地，十指相扣。在那一瞬間，我好像忘記了所有的苦澀與憂傷，仰著頭看著清晨明麗開心地笑，手心里握著全部的幸福。前方就是分離，我讓自己忘記了悲傷。

黃昏空曠的操場上，我看見路西華頎長的身影和林幽幽驚艷的表情，沉迷的樣子一如當時的我。我獨自轉身離去，幻想天堂的樣子，路西華和他深愛的幽蝶是否從此到了那個沒有痛苦，沒有分離，沒有悲傷的地方，永久幸福地生活？

后來無數個孤單的午夜里，我握著那根路西華留下的羽毛，獨自在靜謐的夜里一遍一遍地微笑流淚。他曾經讓我忘記了所有的苦澀與憂傷，讓我得以在盛夏的陽光里露出最燦爛無瑕的笑容。幸福，仿佛握在手心里，太陽一般溫暖。可是現在，我又能為他做些什么呢？等待，還是遺忘？

林幽幽走了，《神曲》中的幽蝶最終由我來演，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出徒勞的話劇。我真的好羨慕幽蝶，即使只能在舞臺上片刻地假扮她，我依然沉醉在這個被他愛著的名字里。

17歲生日那天，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在夢里我看見黑暗狹小的房間里囚禁著天使路西華，一個美麗的地獄精靈安靜地坐在他身邊，靜靜地望著他的側臉。

遠處的我直直地望著他們，眼睛里充滿了憤恨。

撒旦王的聲音說，所有刻骨銘心的愛與離別，都是對你當年嫉妒幽蝶的懲罰。

夢醒的時候，我在黑暗中徒勞地揮舞手臂，淚流滿面。原來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一個深愛著他的地獄精靈。我釋然地笑，眼看著那些愛恨交織的過往被時間轟轟烈烈地埋葬，那些疼痛而潮濕的回憶，終于在遺忘中得到了永生。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路西華，現在我站在校園里高高的廢墟上，面對著絕美的夕陽。腳下坍塌的碎片是你給我短暫而溫暖的回憶嗎？會不會有那一天，你會再一次奇跡般地出現在我面前，就像我們最初相遇的那個樣子。

我想我總有一天可以找到那個地方，那個沒有痛苦，沒有分離，沒有悲傷的天堂，那個有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