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興安嶺深處的鄂溫克族是一個生活在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少數民族,并不為大眾所熟識,而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帶我們走進這個神秘的民族,領略這個民族的百年興衰。本研究討論了《額爾古納河右岸》及少數民族文化的問題。
【關鍵詞】《額爾古納河右岸》;少數民族;文化;問題
【中圖分類號】I207.67 【文獻標識碼】A
大興安嶺深處的鄂溫克族是一個生活在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少數民族,并不為大眾所熟識,而遲子建的《額爾古納河右岸》,帶我們走進這個神秘的民族,領略這個民族的百年興衰。遲子建在這本書中以一個九十多歲老女人的口吻,在一天的時間里將她所生活的那個世界娓娓道來。講述的是從一百年前大興安嶺的深處開始的,那里的鄂溫克人打獵、捕魚、放養馴鹿,無憂無慮的生活。但隨之而來的歷史變遷和無數變故卻使這個民族的古老風俗一點一點地流逝,直至大部分人都下山定居,狩獵文化不復存在。也許這個故事講述時經過了一些改編,但她所講述的這個烏力楞的百年歷史,所記錄的這個民族的風土人文,卻又是那么的真實可感,讓人可以觸摸,可以呼吸,可以憂傷,可以嘆惋。
世界上幾乎沒有人不會對一個民族的消逝而感到同情。但乍看之下,這個民族并不會滅亡,在大興安嶺深處我們還是能找到許多鄂溫克人,除了近幾年來他們的人口略有減少之外,你絲毫不能發現這個民族有所消亡的趨勢,更不會否認他們正在逐步地走向興旺發達——他們有自己的自治旗、不再靠天吃飯、文盲率、死亡率大大降低——就像所有的新聞報道一樣,這個民族無疑會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走在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康莊大道上……但令一個民族真正可悲的,并不是經濟上的生產總值的落后,而是那些曾經的風俗,似已化作山間呼嘯而過的一陣風,在輕輕地劃過水面之后,早已成為了老一代人的記憶了。于是故事只能從一個九十多歲的老女人口中脫出,讓人感到的是這個民族幾百年來的風俗在歷史進程下的蒼涼與滄桑。
不知百年以后,是否還有人記得曾經有一個叫鄂溫克的民族曾住在能望到星星的希楞柱里,在獵完熊后要學烏鴉叫,與安達們做著以物易物的交易,視馴鹿為最親密的伙伴?當尼都薩滿在升天的那一刻,是否曾預見到自己民族在百年后的命運?當樺樹林一片又一片地倒下時,是否有人知曉,這究竟是這個民族在消亡,還是他的生活方式在消亡?世界上有數不勝數的類似的悲劇——澳大利亞大陸上的土著人使用長矛抵抗英國侵略者使這個民族免遭滅絕,卻被漢堡包輕而易舉地擊垮了——他們肥胖、身患糖尿病,只能像為人們遺留了許久的展覽品一樣看待,而昔日的毛利人所用的長矛,不免為后世淡忘——可以說,曾經活躍在這片土地上的原住居民,早已被更具統治力和競爭力的西方文明取代了。
一、落后文明被先進文明所取代,似乎是文明史觀中最基本的觀點之一
然而我想說的是,世間的文化交流是一個不僅是從先進到落后,而且是一個雙向的改良的過程。隨著與外文明持續不斷的、高強度的交流,這個文明的不合理因素,包括宗教、價值觀、生產生活方式都必然發生改變。改變的絕大部分恰是落后文明的核心價值所在,因此我們看到很多對于少數民族的保護流于形式和外表,因為其中的實質仍是同化。民族文化在世代相傳之中保留著基本形式,只是內涵隨時代的變遷因時而變。
這種來之過急的變化,或許就是弱勢民族的危亡所在,若是民族一旦從原始森林里走出,就會不可避免地遇到早已比他們的生存能力強百倍的農耕文明甚至是工業文明,他們無法接受教育、無法接受文化、無法接受政治,更重要的是,他們難以接受定居的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就像書中大興安嶺山中的女人難以接受現代醫學,男人們難以接受定居的馴鹿一樣。于是他們反抗,他們撤離。但當他們越是想逃脫與外界的聯系,它們就越來越落后陷入被動。種種證據表明,這種民族文化的突然消失、民族的突然衰弱,與這里極少與外界交流有著必然的聯系。
如果從地理唯物主義的觀點來看,正是大興安嶺深處給鄂溫克這個民族的發展提供了一個相對閉塞的環境,而正是這樣一種環境影響甚至決定了這個民族的發展。在美國學者R. Benedict女士所著的《種族:科學與政治》中曾有這樣的論斷:人類的歷史證明,一個社會群體,其文化的進步往往取決于他是否有機會吸取鄰近社會群體的經驗……大體上,文化最原始的部落也就是那些長期與世隔絕的部落。一旦這個民族與其他民族的關聯性被削弱,這個民族的發展進程就會比我們這個早已全球化的世界落后很多而成為落后文明。對于這種趨勢的原動力,斯塔夫里阿諾斯在《全球通史》中則是這樣闡釋的:(對外交流的)環境迫使他們非迅速發展不可,因為他們面臨的不僅是發展的機會還有被淘汰的壓力。如果不能抓住機會求得發展,這種可接近性就會帶來被同化被消滅的危險。相反,那些與世隔絕的民族,既得不到外來的促進,也沒有外來的威脅,因而,被淘汰的壓力對他們說是不存在的,他們可以按原來的狀況過上千年而不危及其生存。試想,鄂溫克族如果未曾獲得對外交流的機會,也許他們社會發展的進步就會緩慢的察覺不到變化,甚至永遠停留在石器時代。
而先進文明面對落后文明時又是怎樣對待的呢?遠比其他文明先進的文明往往會按照他們自己的面孔去創造一個新的世界。在曾停留在史前的舊大陸上,處處充斥著西方文明的建筑與橋梁。
法國學者布羅代爾的《文明史綱》告訴我們,文明總是在不斷進化的,從原始文明到農業文明再到工業文明的趨勢是不可逆轉的。不同階段的文明之間一旦發生作用與交流,就是勢必發展為更高階段。因此越來越多的相同的高級文明在世界的舞臺上交融激蕩,以至于成為一個“平的”世界。也許只有在大興安嶺山中,我們才得以回望我們曾經的模樣——但那太遲,這些文明一旦出世就會不可避免地卷入歷史的洪流之中。
斯塔夫里阿諾斯曾在《歷史對今天的啟示》中談過對一個落后民族——巴圖族的看法:巴圖族人并不用每天勞作得那么辛苦,他們只用在山中看著花開花落,然后在相應的時候摘取野果、狩獵,這似乎是現代人所無法企及的理想生活方式。但現代文明就是現代文明,現代文明永遠不會回到過去的模式,巴圖族的自給自足作為一個因長期封閉和特殊的地理位置而存在的生活方式,能夠給人類的啟示,幾乎是微乎其微的。斯塔夫里阿諾斯的疑問永遠不會得到回答。而作為上層建筑的文化,更不可能回到那些時代。在進入定居生活后,鄂溫克人民族文化的不適應和崩塌,是必然的。
曾有很多人質疑文明是福音還是夢魘,雖然人類社會的文明化、近代化是一個必然的過程。這個問題的回答取決于對人性本質的理解和考量——當你認為人應是作為萬物中一種微不足道的動物而存在時,人類文明的出現就是夢魘;而當你認識到人之所以為人而存在時,你就會明白經濟制度、社會制度、文化發展對于人類生存發展的意義。那就是:人不斷地向高級別、高層次的社會發展,不斷改造世界以滿足自己生存的需要。而越是先進的文明,對于大自然和其他外部條件的變遷的適應能力也就越強。這也許就是嚴復在《天演論》所說的民族間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吧。
二、《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實質就是闡述這樣一個落后文明被先進文明同化、落后文化被先進文化所取代的過程,而這本書對于研究少數民族走向沒落的方式也有重要意義
首先而來的不可避免的一個問題,是宗教。書中大量的關于滅亡和死亡的故事似乎都與他們所信奉的宗教薩滿教有關。薩滿作為他們所信奉和崇拜的瑪魯神的溝通方式,更是世間萬事萬物的語言和先知,其實同時承擔了祭祀和醫生兩種社會角色。小說中的兩個薩滿——尼都薩滿和妮鋯都通過作法治病救人,實質是醫療的神化體現。在尼都薩滿的時代,人們可以用馴鹿來祭祀以換取一條命,這似乎與一命換一命的原理相似,但還不至于危亡。但在妮鋯的時代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些異乎尋常——她的兒女——果格力、交庫托坎、耶爾尼斯涅、甚至還有那個來不及出生的女嬰一個又一個地死去,只因她的作法,而似乎她的每次作法,由神乎其神——她以自己的孩子換取了他人的生命。這似乎是小說的硬傷,沒有可能有這樣一個薩滿能夠準確地知曉每一個人的命運,更沒有能夠憑借跳神挽救他人生命的巫醫。很多人都評價這里寫得不好,但這恐怕是過往的評論家們所未能觸及的寓意——薩滿作為一個部落、一個民族的神一般的人物,都無法挽救自己孩子的生命。所看到的,更是這個民族在百年歷程中,在歷史滾滾的車輪下所走過的無處安放的憂傷。那么脆弱,無可抵抗。
與之相隨的并不是薩滿法力的消退,而應是薩滿教,這個鄂溫克人世代信奉的宗教的消亡。書中描述了妮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為大興安嶺祈雨的那一刻:“她做完那一切,雷電和閃電就交替出現,大雨傾盆而下。妮鋯在雨中唱起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首神歌。可她沒有唱完那支歌,就倒在了雨水中。”在現實中反映的是20世紀末最后一位薩滿的去世而宣告的宗教終結。宗教對于一個民族、一種文化的影響絕不可小視,甚至可以說,在人類的一定歷史時期,種族之間的差別就在于宗教。宗教代表的,不僅是本民族的一種價值觀、一種精神取向,更可能大大影響本民族的生存和發展模式。這不僅意味著宗教在民族的發展過程中起著紐帶作用,更可能影響這一民族的社會結構和意識形態,在一定歷史時期,宗教的教條就是信奉這一宗教的民族的習慣法。宗教伴隨著生產方式的變遷,似乎也印證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這一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
根據美國著名學者亨廷頓先生對于他的“文明沖突論”的闡述,似乎世界上的文明、民族的文化生活、價值取向都會趨向于融合、統一,以至于達到一個西方價值觀所統治的世界。如此說來,在中國境內的所有民族也應為一種主流價值觀所統一。但“文明沖突論”的實質是錯誤的,世間本無“原本就對的、符合人類生存發展需要”的價值觀,更多的是一定的經濟、政治的反映——換句話說,在一定區域內有多少種經濟政治力量,就會有多少種與之對應的價值觀。因此,鄂溫克族民族被漢族同化的現象,實質是經濟政治的同化。
經濟政治的同化,追根溯源,還是在于本民族特有的生產方式的消失。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獵民們放下手中的獵槍飼養馴鹿、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走出激流鄉外出務工正是這樣一種生產方式的變革。
與之相隨的還有生活方式的變革,除了在飲食習慣日趨漢化,由食獸肉為主到食谷物為主的變化。對于這個民族更加致命的,恐怕是酒精。山外的酒,就像澳大利亞大陸上的漢堡包,讓山中的鄂溫克人漸漸地遠離他們所向往的簡單而又寧靜的生活。他們曾經喝著自己釀的柿酒,但山外的酒卻更讓他們沉溺其中——有的是為著自己的懊惱與悔恨,有的則是為了買醉而買醉……小說中的維克特、沙合力、伊蓮娜,還有更多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都在酗酒中度過自己的生活。
我們可以試著以俄國南部的酗酒率來反映這一問題。在沙皇俄國拓展到這一地區之前,這里的民族信奉原始的本民族宗教,酗酒率一直保持低位,這也充分說明落后文明在被先進文明影響之前保持的習慣法大都是反對這種不理智的行為的。然而當這里被沙俄征服后,隨著東正教的大肆傳入,這里的酗酒率卻急劇攀升。這并不是因為東正教縱容酗酒,而是在兩種宗教的沖突下兩種價值觀的沖突所帶來的迷茫。而在蘇聯建立以后,由于實行嚴格的計劃經濟體制,這里的酗酒率才有所下降。然而當蘇聯解體后,這里的酗酒率又再度攀升,原因是他們看不到希望。
據董聯聲先生統計的解放后鄂溫克族非正常死亡原因構成表顯示,鄂溫克民族非正常死亡人群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酗酒。酗酒所折射出的社會問題,不僅反映在生活方式的變化,更反映在精神領域的問題上。可以說,鄂溫克族兼備了那個俄國南部民族酗酒的兩個原因。一方面,由于薩滿教的消亡,新的價值觀與舊的價值觀產生的沖突讓獵民們感到迷茫;另一方面,由于生產水平的落后導致的收入差距讓當地的年輕人看不到希望。由此引發的社會問題又加大了解決該民族問題的難度。
此外,外族入侵、天災等因素也是把這個民族推到這個地步的推手。越是弱小的民族,越啟示與歷史動蕩息息相關,不僅僅是大興安嶺林場的過度采伐使生活空間變小,任何歷史事件也許都會危及弱小民族的生命。從《尼布楚條約》簽訂后,鄂溫克人被迫遷往額爾古納河右岸,到日本侵華,再到文革、四清,每一次的重創,都會使這個民族陷入危機的邊緣。各種各樣的天災、疾病,并不是它們被同化的根源。但它們不僅加速了鄂溫克族消失的進程,更為該民族的定居提供了充分的論據。
三、鄂溫克族并不是世間唯一流失了自己民族文化的民族,百年的興衰一如南美大地上的布溫迪亞家族。與世間所有的瀕危的少數民族一樣,疑問久久地回蕩在人影漸稀的村落上空:這些民族的出路在哪?
反抗是徒勞的,因為歷史規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在大興安嶺每天還是有成百上千棵白樺樹遭到采伐,他們可以拿起獵槍擊穿車輪,卻無法阻擋伐木工人和歷史的推進。于是大興安嶺的森林每天仍在消亡,我們可以聲嘶力竭地聲援鄂溫克人,要求保護森林、停止采伐,但還是不免持續的破壞,就像書中第一章第一段所敘述的那樣,“夏季的雨越來越稀疏,冬季的雪也逐年稀薄……我等來的不是那些豎著美麗犄角的馴鹿,而是裹挾著沙塵的狂風。”鄂溫克人無從改變他們的現狀,更不可能產生與歷史趨勢相對等的反作用力。因此鄂溫克人以逃入山林、拒絕文明的逃避是不行的。
我依然記得在近期刊印在《中國國家地理》的有關于內蒙古游牧文明的出路的談話。在談話中,劉書潤先生指出游牧文明必然漸行漸遠,取而代之的有發展前途的,必將是狩獵業和觀光旅游業。所有文明的出路都要看當地發展的實際條件而定,正如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不可能發展與我國中部的家畜畜養大省的集約化生產道路一樣。額爾古納河右岸的鄂溫克人必然要走一條符合本民族經濟、文化發展的道路。
要想找到這個民族的出路,就要從這個民族的年齡構成及從事職業分析。據資料顯示,目前鄂溫克族的老年人仍大都居住在原始山林之中,以飼養馴鹿為生;中年人則大多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下山定居飼養馴鹿;而代表著本民族希望的年輕一代,尤其是接受過教育的年輕一代,開始更多地接受工業文明和現代社會,外出務工或協助發展當地旅游業是他們的選擇。青年是一個民族的未來,可見,走向工業文明、現代社會是歷史的選擇。
鄂溫克族最本質、最原始的核心價值觀的消逝應是不可遏止的。我們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地保存一些這種文化的記憶,這也是《額爾古納河右岸》的其中一個意義所在。而真正面對文化消失的保護途徑,應有保留和保存兩種。
保存,在英語中應譯為preserve,指的是隨歷史大潮的變化發展,放棄代表較低生產力水平的狩獵生活,轉而大力發展旅游業、特色農產品生產及加工業等新興產業以謀求民族經濟的進一步發展。這種方式相比于下文所提及到的保留,是一種更直接、更激進的變革方式,也是歷史大勢所趨。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一書中,主人公最后一個部落的女酋長選擇將薩滿的服飾和法器送進博物館正是這一方式的體現。保存、貯藏一種記憶也許是對他們民族文化的一種毀滅,更是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適應經濟社會的迅速發展,加速這個民族步入工業文明、現代社會。
保留,在英語中應譯為“reserve”,指的是劃定相應的民族文化保留區,給予這個民族以一個相對封閉的生存環境以繼續保持本民族的生活方式,通過吸引游客參觀其特色以獲得經濟來源,同時又通過教育等方式慢慢地加以改造。在這一領域,其他歐美國家也已有諸多嘗試。例如北美的印第安人保留地(The Reservation)、新西蘭的毛利人居住地等,雖然在這些國家里少數民族,或者說土著居民,仍維持著原來的生活習慣和生活方式,但更多時候,它們是作為像史前文明博物館存在的。作為原住居民而得不到尊重、甚至受人歧視、像猴子一般被人參觀,與其在巴掌大的地方茍延殘喘,還不如干脆地融入現代文明。
無論如何,鄂溫克族的文化的不合理部分都不會被保留。這也許就是人類文明在歷史進程中的逝去吧,無奈前路難行,無奈曾經滄桑。細而觀之,這是一個少數民族、土著民族的命運;從大處講,我們其他文明是否也有被歷史淘汰、成為過往云煙的一天呢?同樣地,如果一個民族不能與時俱進、維持其文化的先進性,也必將遭到歷史淘汰。文化的行走與消逝,正是文化發展的同一個過程的兩個方面。只是緩慢演進的文明來得漫長,更原始一些的文明來得急促而已。
四、即使在一切的行走和消失之中,我們還是可以看到一絲溫暖,那就是希望
在書中最后一章的最后一幕。作者描述了最后一個女酋長在深夜最后一刻所見——她看到了那輪明月,也看到了凈白如雪的馴鹿庫木蓮伴隨著悠遠而清脆的鈴鐺聲回到了只剩下她和安草兒的營地。本書的跋《從山巒到海洋》中曾記錄了這樣一種回遷的趨勢——馴鹿們不過兩三天就開始生病,獵民們也迫不及待地往回趕。回遷可以說并不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只是一種生活慣性使然。回遷也并不意味著倒退,因為這也給這個民族原生態文化的拯救、保持民族文化多樣性多了一些時間和希望。
其實更大的希望,還在于這個民族的文化只是消逝而非消亡,鄂溫克人更沒有因此而滅絕。中華民族特有的包容性使這個民族不至于落得像北美印第安人一般悲慘的結局,緩慢的發展使這個民族仍有很大的生存潛力和空間,仍能知曉他們的根在哪里、希望在哪里。
希望本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它也許是人類生活的短暫慰藉,也許是人的生命意義、人的世代延續的精神體現。這也就是我們今天仍能較為平靜地領略一個民族百年興衰的原因——歷史不免前進,民族文化不免消逝,但歷史和民族的發展仍是光明而有希望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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