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短文里,我聊了各種關于大學的話題,關于學生社團,關于宿舍關系,關于周末舞會……似乎在大學里,就沒有上課和考試似的。事實上當然不是這樣。大學和中學的一大不同,在于除了學習和考試之外的空間更為廣闊和豐富多彩;而另一大不同,就是學習的方法和考試的意義。“分分分,學生的命根”,這是中學生的心聲。但對于大學生,情況卻大有不同。
在我的經驗里,通常有三種學生會在大學里繼續保持著高昂的學習斗志(特指對本專業),并取得優異的考試成績:一是完美主義者,他們從小到大都是尖子生,考個第二名都會覺得自己很失敗,所以有強大的慣性會推著他們繼續努力學習;二是家境比較貧寒的同學,拿到獎學金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而且在未來激烈的就業競爭面前,他們很清醒地認識到很多人能從家庭社會資源方面得到有力的幫助,這未必公平,卻是殘酷的事實,那么,“好成績”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最可控的核心競爭力;三是對專業具有發自內心的熱情的人,與前兩種不同,這種人往往在中學時成績平平,不過那只是因為他們對那時的學習內容不感興趣,而在大學里接觸喜愛的學科之后,他們就會進入“無敵”狀態,爆發出超級戰斗力。
而除此之外的大多數人,在大學里對于分數和成績變得不是太敏感,尤其是在非名牌大學,這種現象恐怕會更突出一些。當年就有“校園諺語”,叫做“六十分萬歲,多一分浪費”,我記得曾經見過報紙上有文章對這一“消極思想”大張撻伐。不過拋開那點故意為之的玩世不恭,這句話卻也并不是全無道理。
以我自己為例吧,我記得我們市場營銷專業有十幾門課程,除了作為公共課的英語、大學語文和政治課之外,還有微積分、線性代數、宏觀經濟學、微觀經濟學、統計學、會計學、珠算、Basic語言、商品地理學、市場營銷、消費心理學、管理學原理、證券知識、談判和推銷、廣告學、市場調查等等。印象里,好像除了大學語文之外,我沒有哪一門的成績算得上是名列前茅,尤其是我深惡痛絕的數學。我本以為已經永遠告別了可惡的三角函數(高三時有一段時間我看見sin和cos就想發瘋),卻不料在大一時就碰見了更可十白的微積分和線性代數!當時我就崩潰了,這兩門課好像都是六十分出頭的水平。三年大專我大概拿過一次三等獎學金,不過也從沒補考過,由此可見我的成績算不上多么鼓舞人心。
那時我總想起王朔在《動物兇猛》里所說的——“我感激我所處的那個年代,在那個年代學生獲得了空前的解放,不必學習那些后來注定要忘記的無用的知識”。對,就是這個短語,“注定要忘記的無用的知識”,我那時就是這樣看待這些我不感興趣的課程。
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我發現除了微積分和線性代數在我的腦海里沒有留下絲毫印記之外,而其他的知識,竟然或多或少都證明了它們的價值。
宏觀經濟學和微觀經濟學至少讓我知道什么是“機會成本”,什么是“邊際效用”,什么是“馬太效應”,亞當·斯密和凱恩斯是些什么人,這讓我在閱讀報紙雜志的經濟版時,不至于啥也不懂。我記得特別清楚的是關于“機會成本”:當你做出一種選擇時,被放棄的另一種選擇可能帶來的收益。老師舉的例子非常通俗易懂:有的人在自己家的房子里開小賣部,認為這樣不用交房租,沒有成本。錯!這間房子出租的話能夠月租500元,那么自己開店的機會成本就是每個月500元,如果每個月的賬面利潤沒有超過500元,你就虧了!
學管理學的時候,我寫過一篇關于“泰勒制”的學習筆記,發表在了《商學院學報》上,也就因為寫了這篇文章,我至今還記得美國工程師F.W.泰勒在20世紀初的開創性研究,他創立了“科學管理體系”,被認為是現代管理科學的起點。若干年后,我跟一位來自深圳的老總大侃泰勒,他一時興起認定我非常適合成為企業管理培訓師,力邀我加盟他的公司。
因為學過Basic語言,我這么一個理科白癡,好歹能大致明白程序員從事的編程工作是怎么回事。因為學過統計學,我能理解電視新聞里說房價“同比”漲了百分之多少、“環比”漲了百分之多少是什么意思。因為學過廣告學,我懂得了“知名度”和“美譽度”不是一回事,還有“CI策劃”和“企業文化”大概有些什么內容。因為學過談判和推銷,我學會了應該怎么打領帶,進門前要先輕敲門;還有,與人對話時要有禮貌地看著對方雙眉之間的位置,這樣既不會讓人覺得你沒在聽,也不至于盯著對方的眼睛,讓人感覺有敵意。
最令我心有戚戚的是當年的商品學,回頭來看,簡直是一本生活寶典啊!就是通過它,我學會了中國酒分為白酒、黃酒、果酒和啤酒,白酒里又分清香型、濃香型、醬香型、米香型、兼香型……還有全國各地的土特產品的分布,如今我去各地出差,經常顯擺一下對當地特產的知識,令當地朋友小小驚訝一下,頗能滿足一點虛榮心。
所以說,我的觀點是:在大學里,不管是因為不喜歡某專業,還是不喜歡某老師,學習不那么努力刻苦是可以理解的;但胡吃海玩以致掛科是不能接受的,無論如何那都是一種不名譽和不光彩;凡認真學習了的,都會得到好報,這好報可能就在三天以后,也可能要再過十幾二十年。
編輯 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