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物資采購領域職務犯罪若干問題研究

鐵路物資采購主要包括鐵路油品采購；鐵路鋼軌等鐵路線路主要材料采購，其中包括路內大維修鋼軌采購和基建鋼軌采購；鐵路機車車輛及配件等鐵路運輸裝備物資采購。從近年來某些鐵路運輸檢察院查辦的職務犯罪案件情況來看，該領域職務犯罪有上升趨勢。本文以鐵路系統油品采購領域職務犯罪為例對該領域有關問題略作研究，以期對鐵路物資采購領域職務犯罪的認定、查辦以及我國職務犯罪的理論研究有所啟示。

發生環節

鐵道用油指的是供應鐵道系統的鐵路內燃機車、空調車、機械保溫車用柴油和施工用汽、柴油（含原鐵道兵用油，但不含鐵路系統其他用油），其與軍隊、國家儲備、外貿出口、交通、民航、林業、農墾、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海洋漁業等系統用油一樣，屬于國家特殊系統專項用油。所涉及的用油單位主要有兩類，一類是鐵道部現在所屬的18個鐵路局、集團、公司（廣鐵集團、青藏鐵路公司）內燃機車、空調車、機械保溫車用柴油，另外一類是中國鐵路工程總公司、中國鐵道建筑總公司等原鐵道部隸屬的鐵道工程建設單位所屬的中鐵一局至中鐵二十五局的鐵路工程建設、鐵路新線臨管單位工程用油、機車用油。由于國家政治經濟體制的改革，此兩類用油單位現在由中央不同部門主管，但是其生產用油都屬于鐵道系統專項用油，其油品供應采購依然執行的是《鐵道部直供成品油管理細則》（鐵道部1994年6月11日鐵物[1994]60號）等相關規定。根據鐵道系統專項用油有關規定以上所涉鐵路單位油品采購由中國鐵路物資總公司統一向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和中國石油化工集團公司集中采購，然后再根據各用油單位用油計劃配售給各單位。因為國家政治經濟體制的變化尤其是國有企業改制的推進，鐵道系統專項用油采購過程中所涉及的法律主體及主管單位雖然眾多，并且幾經變化，但是鐵道專項用油采購的流程并沒有發生實際變化，各用油單位一直都是由中國鐵路物資總公司集中采購然后再分別配售。

由此可見，鐵路油品采購領域職務犯罪的發生更多是在計劃起主導作用的情況下發生的，所以，該領域職務犯罪的發生環節明顯有別于其他物資采購領域，主要發生在采購實施環節，主要表現為在油品采購過程中各專項用油單位或者相關個人加大專項用油計劃，然后將國家下達的鐵路系統的油品配置計劃或者按計劃配置的專項用油提供給非專項用油單位并從中謀取利益。造成上述情況的原因主要以下三個方面：

1、對于鐵道系統用油單位群來言，油品供應單位是歷史延續下來的，是國家政治經濟體制決定的，對他們來言，在確定油品供應商環節沒有太多權力“尋租”的空間，即便是中國鐵路物資總公司由于其供貨單位固定為中石化和中石油，其在選擇供應商環節也沒有太多權力“尋租”空間，所以從整體來言，鐵路油品采購領域在供應商確定環節發生職務犯罪的空間有限，而更多發生于油品采購實施環節。

2、國家油品資源配置市場與計劃同時運行的雙軌制導致巨大利潤空間。鐵路用油作為國家獨立的專項供應系統之一，供應給其成品油的價格以供應軍隊用油等出廠價格為基礎確定，上下幅度不超過軍隊用油出廠價格一定比率，其具體價格比市場零售價每噸便宜400元左右，甚至比批發價格還便宜；而另一方面從事成品油市場經營的條件相當嚴格，手續審批也比較復雜，從事油品市場零售需要省級商務部門審批，從事油品市場批發則需要商務部審批，所以各地油品市場往往是供不應求。這成為鐵路油品采購領域實施環節職務犯罪易發、多發的關鍵誘因和條件。

3、該領域職務犯罪主要表現為這種特點，除了前述現實因素外，制度變遷的歷史因素及其慣性影響也不可忽視。鐵路系統專項用油年度供應品種和數量，鐵道部委托原來隸屬于其的鐵路物資總公司全權負責，該公司除了采購油品以保證鐵路生產經營秩序的職能外，還同時行使著對各用油單位用油定額和核銷的行政管理職能。但是隨著國家經濟政治體制改革的推進，原來隸屬于鐵道部的鐵路物資總公司、原來屬于鐵道系統專項用油單位的中國鐵路工程總公司、中國鐵道建筑總公司等企業從鐵道部脫離，劃歸新成立的國資委，原來主管國家計劃用油的國家計劃發展委員會撤銷，相關職能被新成立的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和商務部分割。在新舊秩序交替過程中原有秩序下一些體制內人員便借機從中謀取私利，想方設法將無論是變革前還是變革后國家相關部門明令禁止的鐵路專項用油轉化到市場領域以謀取私利。

行為特征

鐵路油品采購領域職務犯罪由于發生于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及政治體制逐步確立的過程中，并且涉及到鐵路這個計劃經濟的“最終堡壘”，也涉及到油品這一特殊的國家能源，加之鐵路政企不分即經營又管理的運作模式等，這些不僅決定了該領域職務犯罪發生的環節特殊，也同時決定了該領域職務犯罪在客觀行為方面必然有其特點。

1、行為的持續性。該領域職務犯罪是在成品油生產、流通、交換、分配、消費過程中所伴生的犯罪現象，與渉鐵單位運輸生產、工程建設等正常經營行為共同進行，并且一般都是在運輸生產或工程建設經營的外衣掩蓋下進行，因運輸生產及工程建設的過程本身就具有動態性和持續性，導致該領域職務犯罪也具有明顯的動態性和持續性。具體表現就是該領域的職務犯罪行為中一般都會通過或表現為公司等經營性單位經營行為，行為人往往會通過自己或親友或與其所在單位緊密相連公司“合法經營行為”把嚴禁流向市場的油品投入到市場，如鐵路局機務段將鐵路機車專用油通過其所屬多經公司“銷售”到市場、鐵路工程建設單位負責人注冊“空殼”公司把單位鐵路專用油品固定“銷售”給外單位或個人謀取利益等等，所以，該領域職務犯罪犯罪行為往往伴隨著鐵路運輸生產等單位的經營行為多年持續并難以被發現。

2、關系的交錯性。該領域職務犯罪涉及到鐵道部、商務部、發改委、國資委、鐵路物資公司、中石化、中石油、各鐵路局、鐵路工程公司等多個主體及其工作人員，同時涉及到鐵道部《鐵道部直供成品油管理細則》、《鐵路機車柴油采購、供應的若干規定》、《鐵路工程施工、機車修造及合資鐵路機車用油供應管理辦法》等法律法規以及發改委、商務部等《成品油市場管理暫行辦法》、《成品油市場管理辦法》、《關于鐵道、交通等部門專項用油供應辦法和供應價格的通知》等大量的法律、法規，并且由于隸屬關系變更、行為主體演變、主管經營領域變化等，導致該領域法律關系復雜多變、各種性質行為交錯綜合，大多數案件都會刑民、刑行、刑商關系穿插。

3、危害的潛在性。該領域的職務犯罪首先是違反了前述大量的行政、經濟法律、法規的行為，也就是違法在先，情節嚴重從而構成犯罪在后，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認為是因為前述大量法律法規的禁止性規定才使得該領域某些違規性行為成為犯罪，導致該領域職務犯罪行為的危害性不同于自然犯的反倫理性和其他法定犯社會危害性那樣直接明顯；另外因為該領域職務犯罪行為依附于鐵路運輸生產單位或鐵路工程建設單位的“經營”行為，所以其危害潛在性也不同于國家行機關等單純監督管理單位職務犯罪行為那樣明顯。司法實踐中，該類犯罪行為人往往會從為單位或職工謀取福利角度，把自己的行為與涉案單位的經營行為混淆于一起為來開脫自己的責任。而實際上該領域的職務犯罪不但侵犯了國家工作人員職務的廉潔性、不可收買性以或公眾對國家工作人員職務性的信賴等法益，同時也侵犯了國家鐵路運輸單位、建設單位的生產經營秩序和成品油等能源領域的市場經營秩序。簡言之，該領域職務犯罪的危害具有潛在性、并且具有整體性和多樣性，且危害日積月累，長達數年，可能會對整體經濟和社會制度、利益造成災難性破壞。

幾點建議

針對鐵路油品領域職務犯罪的特殊性及其原因，筆者對辦理該領域職務犯罪提出幾條粗略建議或意見，算是拋磚引玉，同時希望能對中國刑法理論研究有所啟發：

1、辦理該領域職務犯罪首先必須對刑法關于貪污賄賂等職務犯罪的構成有著比較明確透徹的了解；其次還必須認真研究并掌握貪污罪、受賄罪與非法經營罪、非法經營同類營業罪、為親友非法牟利罪等相近罪名區別和界限，認真研究以上犯罪構成中主客觀構成要素的標準和特點，提煉總結“經營”、“非法經營”、“非法經營同類營業”、“為親友非法牟利”等行為與賄賂犯罪中“為他人謀取利益”等要素的區分標準，解決侵吞國有公司盈利機會、國有公司非法的盈利機會及附帶收益是否可以認定為“侵吞公共財產”等此類問題；另外，還必須研究規制該領域規制相關行為的特定經濟、行政法律、法規，因為該領域職務犯罪的實質性構成要件往往存在于相關的經濟、行政法律、法規之中，特別注意經濟、行政性法律、法規的復雜多變對造成該領域職務犯罪主觀上“認識錯誤”的影響。

2、辦理該領域職務犯罪案件的過程中要注意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市場與計劃或宏觀調控兩種資源配置手段雙軌制運行對具體行為的影響，要把握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確立過程中，國家政治體制改革、國務院職能機構改革調整以及鐵路等國有企業改制的具體情況、精神實質及對具體行為的影響，要注意把握該領域在國家政治經濟體制改革過程中的變量（哪些變了）與常量（哪些沒變）。如此，在辦理該領域職務犯罪過程中才能處變不驚，從容應對，并充分揭示該領域職務犯罪的社會危害。

3、辦理該領域職務犯罪過程中，在嚴把案件證據關、質量關，為具體案件負責的同時，也要有著基本的問題意識和自覺的理論追求，要努力發揮身處國家專門法律監督機關的優勢，發現并提煉屬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建立過程中特有的法律問題，并有能力對相關問題進行比較深入的分析，提出一些具有一定解釋力的法律概念或理論，“為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鐵路專門檢察理論體系，為鐵檢工作的科學發展提供強有力的理論支撐”盡一份力。另外筆者希望刑法學研究者能對中國司法實踐有著更加精微的現實關懷，能對轉型中國諸如鐵路物資采購等不同領域的職務犯罪進行深入地且高層次的類型化研究分析，以有效指導法實務部門辦理該領域以及鐵路其他領域甚至其他非國家機關的國有單位的職務犯罪案件。

（作者單位：臨汾鐵路運輸檢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