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屬龍的,過了農歷新年,已是八十五歲的高齡了。雖然是耄耋之年,可那身體還厚實,精神還飽滿,做起事來有條不紊麻利著呢。由于是本命年,夫人買了紅色的內衣褲我給他捎去。我們跟父母二老分開居住的,除了要坐車遠行,其他的事全由父親統包了。什么人來客往、紅白喜事、家庭料理、烹飪洗刷……該做的,該辦的,一件都沒落下,所以親戚朋友、鄰居同事都說我好福氣。想想也是俗話說得好:家有一老,賽過金寶。
父母居住的是多層的底樓,所以有天井,這里可是他用武之地。二十來個平米,規劃的井井有條,區域有種樹養花、觀賞金魚烏龜;有水井、水槽晾曬的地方,驚訝的是擺放得錯落有致,得體大方。遠遠看去,金桔樹金玉滿堂,果實顆粒飽滿;“小時候聽母親講:金玉滿堂象征了長命富貴。”天竺在寒風的曙光里搖蕩,那樹葉紅綠的色彩層次疏朗;月桂樹與臘梅樹香自苦寒,花朵競相開放;最驚奇的是,一只只烏龜在夏天時節,散放在天井,它們總是跟著父親的大腳討食。[冬天烏龜要冬眠的]水井是用來養龜時換水派上用場,沖刷地坪,而自來水是煮飯洗衣專用的,父親就是在忙碌充實的生活著,老驥伏櫪,年復一日。
巧了進到屋內,父母在忙著敬老通神的事,臺上放著供品。原來母親打小信佛的,由于身體原因,現在父親一手包辦了。每逢初一月半總會這樣,我知道父親總是事事隨著母親的,再說現在的意義也就是圖個吉利,保佑家庭的平安無恙。跟父親一起做了收尾工作,這么近距離也不是這一次了,可我心里一陣莫名的感慨,父親多么操勞,而且又是從不張揚,一直是以一種言傳身教的方式,在潛移默化的引導著……此時我仔細看了看父親,那慈祥的臉上寫滿了一種自信滿足,紅潤而清癯閃發了和藹的平常,他對我笑了笑:“傻小子,不認識了,哪有你這樣看人哈?”我紅著臉說道:“看你氣色不錯,可不要太累了。”他接茬道:“老胳膊老腿的湊合著還行。”說著領我到天井去,拿出了一個扯鈴來,邊說邊扯了起來:“你看還能駕馭吧,哈哈哈……”望著他返老還童的樣子,自感渴望生命的精神是那么的重要。
我在中學時迷上了寫詩,有時很晚甚至凌晨還在創作,父親總是悄悄的下樓,煮了水瀑蛋輕輕地放在臺上走了。當時我感覺很正常的,大人關心小孩,而且聽大人們講父親老年得子,格外的疼我吧。有一件事特別讓我難忘的,還是在上初中時期,一次,我把同學的頭,用石子給砸破開了花。父親單位的領導誤傳了消息,他臉上無光,覺得我給他塌了臺。回家后看我跟平常似的,氣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一陣數落,話中都是書白念了的意思,可他從我記憶起,從沒動過我一個指頭,所以至今我也秉承了一條: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儒雅舉止。當他明白了誤會一場,握住我的手仿佛讓我諒解他一樣。其實父親從沒溺愛我,原則上是不會姑息養奸的。那是一個隆冬的夜晚,寒風凜冽刺骨,原單位里一名職工家屬,送來了一些年貨。當父親知道是為了分房走后門,立馬讓我連夜在寒風里給人家送回去。我知道父親常嘮叨:“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木魚也是警示了我處世之道。
如今老人在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的當值,我想晚輩應給予的不是金錢,而是親情;是理解而不是隔閡埋怨;是尊重呵護,而不是唇槍舌劍老死不相往來。父親的心愿就是,給大家一個空間,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圍,做他想做,做他能做的事,是他晚年的最大快樂。我以父親為榮,祝他平凡的人生,始終無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