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桂芳菲情 松竹君子意

讀葉春秀剛剛出版的詩集《蘭馨集》，倍覺馨香馥郁，情真意切，栩栩如生。她《蘭馨集》的幾百首詩，從多個側面抒發了葉春秀多重的思想情感：兒時憶趣、田園詩韻、感事抒懷、散題雜詠、游蹤覽勝、情系家鄉、花木心語、作詩感題、攝影配詩、師友情深等。并且從多個側面也反射了詩人生活的豐富性和怡然恬適的幸福生活。詩歌本來就是現實生活的凝結和人生經歷的升華，正所謂“蘭桂芳菲情，松竹君子意！”從中我們會深深體驗到，葉春秀不僅立體地多層地反映了生活和塑造了生活，而且她也在塑造和升華著自己__一個清新、雋永、多情的詩人！

葉春秀《蘭馨集》深切感受著兒時的生活情趣。她的《采野菜》“歌聲一路到河東，覓翠尋蔬帶惠風。蝶舞花香裙擺動，春光一攬入筐中。”其詩句句押韻，情趣盎然，把童年天真無邪和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活脫脫刻畫出來。“少小尋涼夜不歸，幾番父母喚家回。風清月滿廊檐下，纏住外公講岳飛。”這首《兒時憶趣》又把詩人童年純貞、頑皮而渴求知識和崇尚英雄的美好思緒形象地展現出來。

在《蘭馨集》中，詩人對故鄉一往情深，甚至故鄉的一草一木、一顰一笑，都能喚起詩人波動不一的創作情致。并且把家鄉綏中（古稱瑞州）寫的那樣優美可人，“楊柳嬌嬈燕舞風，桃花吐秀落鶯鳴。青山碧水春風醉，一派生機滿瑞城。”（《瑞州春色》）讀之無不讓人情動于中而形之于色。她寫家鄉的六股河，“岸邊漁火朝夕霧，水上銀花日月歌。黑土飄香留客跡，尋芳覽勝好吟哦”（《家鄉六股河》），雖只是典型地選擇“岸邊”、“水上”、“黑土”等幾個小的生活片段，卻通過詩歌的藝術表現，一下子就烘托出家鄉之水、之歌、之土、尤其是人的生機勃勃和怡然自得生活之美好。令人無不產生對自己故鄉的美好盤桓和思念！而與之相媲美的葉春秀的“田園詩韻”更具風采。她的《鄉村夏夜》“蛙噪螢飛夜未央，鄉村小院話農桑。高山流水不關我，滿地甜瓜別樣香”，是對農村田園生活恬適美好情致的生動刻畫。而《山鄉浣女》“霞彩斑斕岸柳依，山村夏晚惹人迷。溪邊浣女綻驚喜，撈朵紅云做嫁衣。”更是擷取晚霞輝映、美女浣紗的一個很小的美好生活畫面，來寫田園生活之美和人性之美。頗有西施浣紗溪邊之優美意境。不僅如此，她《荷塘月色》的“惜憐碧玉嗔秋雨，輕吻芳蕾冷月明”，《秋韻》的“萬種風情皆入畫，一幅錦繡落關山”，《傍晚郊外》的“一縷薄煙攏燕語，賞春人在畫中間”，《鄉秋》（二）的“欲覓詩情頻舉目，秋陽幾縷照山溪”以及《秋晚山游》的“欲覓詩情頻舉目，秋陽幾縷照山溪”等，不僅給我們刻畫出各種優美田園風景，同時也把詩人各種田園無限美好情致形象地描繪出來。

在《蘭馨集》中，還有兩個主要內容形聲盡妙，躍然紙上。一個是“游蹤覽勝”，另一個是“花木心語”。在“游蹤覽勝”中，詩人亦步亦趨，見景生情，覽勝有意，在詩人游覽中抒發了多重情意和覽勝觀感。在登上山海關長城，詩人放眼遠眺，感受的是“長城萬里逐風流，山海相連氣勢遒。”（《天下第一關》）在孟姜女墓前，詩人聽到了“殘垣依舊情堅毅，渤海哀鳴痛斷弦”（《題孟姜女墳》）的歌吟。在浙江紹興的“沈園”，詩人深深感嘆著“沈園”的“春柳東風幾度綠，哀詞傳世蕩愁腸”，（《沈園感賦》）“斷腸詞賦憑誰寄，空對時光望遠鴻”，（《沈園偶題》）“蘊含多少相思淚，灑落長河流至今”（《再題沈園》）。而在“花木心語”中，詩人緊緊扣住“松”、“竹”、“梅”、“蘭”、“菊”、“蓮”等頗具君子之風、靚女之嬌的各種花草樹木，尤其是對各種蘭花，反復淺吟低唱，形肖畢現。她《頌梅》“凜然傲雪嬌姿展，縷縷芳香蕩碧霄”；《頌蘭》“仙姿清秀動繽紛，淡雅綽約舉世欽”；《頌竹》“高風亮節骨彌堅，霽月光風向日鮮”；《頌菊》“不與群芳爭秀色，此生甘愿隱籬墻”等，不僅盛贊了各種花草樹木美麗和魅力，并且詩人以花喻人，蘭桂芳菲有情，松竹君子盡意，形象地透視出和歌頌了人人向往美好，追求純潔的高貴品格，同時也深刻揭示了詩人自己的美好品質、品行、品興和品性。另外，詩人在“感事抒懷”、“作詩感題”、“師友情深”等欄目中，又展示和抒發了親情、友情、師生情等多重意緒，都感人至深，審美意蘊非常濃厚。

縱覽葉春秀的詩歌創作，給人深切的審美感受還有如下幾個方面。一是她的創作題材多以草木蟲魚，水花云雨為寫作對象，加之詩人是一位女性，錦衣繡口，口舌生香，所以她的創作風格具有濃郁的陰柔之美特點。正如清代姚鼐在《復魯絮非書》中所形象解釋的：“其得于陰與柔之美者，則其文如升初日，如清風，如云，如霞，如煙，如幽林曲澗，如淪，如漾，如珠玉之輝，如鴻鵠之鳴而入廖廓；其于人也，口乎其如嘆，邈乎其如有思，暖乎其如喜，愀乎其如悲。觀其文，諷其音，則為文者之性情形狀舉以殊焉。”從葉春秀“兒時憶趣”、“田園詩韻”、“情系家鄉”、“花木心語”等詩來看，充分體現了姚鼐“得于陰與柔之美者”之論，因而葉春秀的詩歌顯得纖巧、溫潤、柔美，俊秀和雋永，從中透視出詩人善良的女性之美。但如果僅僅是如此之說，那還不算十分準確，其實葉春秀的詩歌也有著一定的陽剛之氣。比如詩人面對的一些浩大、雄渾、威武的創作對象，就顯示出詩人另一番一定的創作品質——陽剛之氣。面對溫峽水庫，詩人吟出“萬頃碧波吞楚漢，育出一片彩云天”（《溫峽水庫有感》）的浩瀚；在襄樊古隆中，詩人唱響“鏖戰沙場爭逐鹿，未圓夙愿亦英雄”（《襄樊古隆中游感》）的志氣；而游湖南張家界呢？詩人更是心如天地之厚闊，“萬壑白云飛，巖環路復回。涂天天點將，帝子夢魂歸。”（《游湖南張家界》）這些詩大部分在她的“游蹤覽勝”欄目中。只不過這些陽剛之氣的詩不多，而絕大部分詩歌是陰柔之美的，然而其雖少卻也反映了詩人陽剛性格的一個側面，而其藝術性則也更顯突出。多少也如清代姚鼐還是在《復魯絮非書》中所說的：“其得于陽與剛之美者，則其文如霆，如電，如長風之出谷，如崇山峻崖，如決大川，如奔騏驥；其光也，如呆日，如火，如金繆鐵；其于人也，如馮高視遠，如君而朝萬眾，如教萬勇士而戰之。”甚至像李清照一樣，其前期詩詞創作是陰柔之美的，比如“人比黃花瘦”，“綠肥紅瘦”等，而到了后期的李清照也唱響了“生當作人杰，死也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慷慨悲歌的主旋律。

葉春秀的詩從形式角度分析，幾乎百分之百的是現代“格律”詩，第一、多為七言“律”、“絕”，講究些節奏、平仄，但并不嚴格；第二、詩歌是合轍押韻的，而且是以當代讀音為韻腳；第三、句式整齊，而且更多的又是七言四句二十八字之“絕句”類民歌詩體。這樣的詩歌模式也恰恰為詩人葉春秀抒情達意準備了最好的表現形式。另外葉春秀的詩歌很少用典，所以她的詩樸實無華，通俗易懂，明白曉暢，點石成金。

不過話再說回來，葉春秀的詩歌創作也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詩歌創作說到底還是語言的藝術，而詩歌的語言又有其不同于小說、散文以至于戲劇的突出特點，那就是高度的“凝練”和形象性，這樣詩歌的表現力才更強，這是詩歌煉字、煉句、煉意的功夫。而葉春秀的詩歌，遣詞造句上還有許多值得商榷的地方，比如“爭逐鹿”，“爭”和“逐”就重復；又如“捧回家里喂雞鴨”，語言太直白則無詩等。同時詩歌創作也要有突出的想象力和幻想力，要有著濃郁的歷史、時代、人生、社會的厚重感和新穎性，還要講究一些藝術技巧，如比擬、夸張、通感、復沓等，并且還要做到“情貴隱”、“意貴遠”、“理貴真”、“事貴曲”等，切勿直至之情。于此，劉章有一首詩《山行》“秋日尋詩去，山深石徑斜。獨行無向導，一路問黃花”就寫得非常好。雖然是模仿了杜牧的《山行》而創作的詩，但劉章推陳出新，有自己的獨創性，模仿得好。特別是最后一句“一路問黃花”，形象生動，感人至深，創作通過想象和聯想，用了擬人等藝術手法，含蓄地抒發了詩人劉章愛好美好“秋日”的情致，更表現了詩人劉章恬然自適的淡然性情和品格，意境優美而悠遠。可詩歌中哪有這些語言啊？這就是“情貴隱”，正如薩空了說的：“不著一字而盡得風流！”做到了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也就是我們說的“意貴遠”和“理貴真”。另外，“黃花”怎么能“問”，這也正是古人“無理而妙”而顯癡情真意的創作真諦。不揣鄙陋，評說一二，凡三千余言，非人云亦云，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