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茶館演出市場的前前后后

我們到麗江會有《麗江印象》，去杭州會有《杭州印象》，在桂林會有《印象劉三姐》，不叫什么印象的會有武夷山的《大紅袍》。那么來了天津會看什么，特別是京津城際開通這幾年后，如何把這兩個特大城市的文化旅游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更是值得探討。天津到底在京津雙城記中如何找到文化旅游的位置，天津與北京相比，又有哪些文化演出市場的特色優(yōu)勢，這些已經(jīng)成為天津文化旅游亟待思考的問題。

天津的小劇場曲藝可以追溯到清代，至今有二百多年。其實那時不叫小劇場，而是稱作為茶樓。隨著茶樓在天津的日益興盛，設備日益完善，其中東馬路襪子胡同的“慶芳茶園”、侯家后北口路西的“協(xié)盛茶園”、北大關金華橋南的“襲勝茶園”和北門里元升園的“金聲茶園”津門四大茶樓在崛起。但保存至今的僅剩下金聲茶園一家，也就是現(xiàn)在鼓樓里邊的元升茶樓。上個世紀的二三十年代，隨著南市商業(yè)聚集區(qū)誕生，一批小劇場應運而起，一批有聲望的相聲演員和鼓曲演員開始嶄露頭角。比如張壽臣在南市的通海茶社的亮相，博采眾長，匠心獨運，大膽創(chuàng)新，取得了卓越成就，成為我國相聲藝術界重要的代表人物。相聲名家侯寶林也是在南市的燕樂茶樓登場，一炮走紅。就燕樂茶樓，京韻大鼓幾大流派劉寶全、白云鵬、張小軒在此都有過不同凡響。天津的小劇場曲藝一直延續(xù)火爆到了文革前夕。粉碎四人幫后的文化繁榮也最早出現(xiàn)在南市的小劇場，群星、淮海等開始復蘇相聲和鼓曲，馬三立、郭榮啟、駱玉笙、閻秋霞等回歸小劇場。可惜隨著市場經(jīng)濟的不斷推進，在2008年4月11日，一名工作人員將小劇場最后物品搬出，并順手拉下卷簾門，曾經(jīng)名人匯聚的老南市百年燕樂劇場關閉了大幕。

這幾年，天津加大了對文化演出市場的繁榮，使得具有“曲山藝海”天津在全國有了顯著位置。這里最突出的應該是具有非常寶貴及獨特的曲藝傳統(tǒng)，尤其是相聲，在天津越來越多的被認識，被渲染。隨著這幾年天津茶館相聲的名聲大振，去天津聽相聲賞鼓曲的觀眾越來越多。著名相聲演員于寶林和馮寶華率先在十年前重新打回小劇場，天津茶館相聲的應運興起。當然這不是偶然的，有幾個重要因素。一是傳統(tǒng)的市場很雄厚，天津人到茶館看曲藝已經(jīng)有二百年的歷史，形成了傳承和習性。二是距離同樣有文化欣賞經(jīng)歷的北京太近了，北京聽不到的，在天津能聽到價格便宜且原汁原味的相聲鼓曲。三是現(xiàn)在的演出市場活躍，好節(jié)目接踵而來，天津老百姓已經(jīng)有了買票去看演出的習慣。四是去小劇場方便，能跟演員近距離接觸，喝茶聊天，豐富生活。五是天津有了一批能夠在小劇場登臺的演員隊伍，老中青三結(jié)合，并且擁有了喜歡自己的觀眾群。

在北京，小劇場的曲藝演出場所大體在十家左右，比較熱鬧的超不過七八家。出了德云社以外，更為響亮的團體還不算多。湖廣會館過去能經(jīng)常欣賞到相聲和鼓曲，可現(xiàn)在大部分都是京劇表演，相聲和鼓曲已經(jīng)被邊緣化。很多觀眾紛紛跑到天津?qū)ふ覀鹘y(tǒng)文化的洗禮，欣賞原汁原味的相聲和鼓曲。在北京，小劇場話劇越發(fā)繁榮，幾十家同時演出，每年能更換幾十個新劇，白領充實著觀眾，民營劇社喜笑顏開。北京外來人口的增多，傳統(tǒng)欣賞文化的習慣在減弱，現(xiàn)代化多樣化的演出也消弱了相聲和鼓曲的根基。在蘇州，能夠經(jīng)常演出評彈的小劇場超不過三四家，而且誰去了給誰演，客人一走演員坐那干等。但在天津小劇場相聲和鼓曲十年間發(fā)展的越來越多，比如名流茶館、天華景、謙祥益、中國大戲院小劇場、明月、西岸相聲會館、大金臺、金樂、同悅興、元升等等，現(xiàn)在濱海新區(qū)也開始出現(xiàn)小劇場的相聲演出。目前全市應該能具備上萬人到小劇場看相聲和鼓曲。小劇場的票價也不算太貴，每位觀眾20至40元、60元不等，茶水另收費，但可自帶零食，茶水質(zhì)量逐步提高，可以說是物美價廉。但現(xiàn)在有提高的趨勢，如果小劇場的票價抬高過快，也要引起警惕，因為天津喜歡相聲和鼓曲的觀眾消費承受力是比較脆弱的。有一家小劇場曾經(jīng)斗膽提高到了八十元，很快就顯得冷清許多。不論怎么說，天津人幾百年的碼頭文化根深蒂固，對小劇場相聲和鼓曲情有獨鐘，土壤肥沃，傳承扎實。

天津小劇場的經(jīng)營也是五花八門，有單位出面經(jīng)營的，也有承包給個人的，更多的是個人經(jīng)營增多。西岸相聲會館就是企業(yè)和政府攜手，天津相聲廣播的有力介入，形成一種獨特的經(jīng)營方式。天津的小劇場進去以后設施還算是舒服，環(huán)境比較干凈，只是演出環(huán)境和氛圍還需要梳理，在小劇場喊什么的都有，臺底下的比臺上的熱鬧。天津有個振北曲藝團，他們有自己經(jīng)營的明月小劇場。這個小劇場就有一個好的環(huán)境，老觀眾多，票價定得低廉，一年四季總是有演出，相聲鼓曲戲曲，刮風下雨都沒有停歇過。著名相聲演員馬志明有時也過去票幾段，唱得都是他喜愛的白派京韻大鼓。他之所以去就是因為喜歡那種濃郁的鼓曲氛圍，還有那可愛的觀眾。謙祥益落座在紅橋區(qū)的估衣街，借助著這塊老牌子塑造了老茶樓的特色，有前廳，也有候場，很是受演員和觀眾的追捧。名流茶館的建設速度也發(fā)展很快，幾年間便有了三處演出小劇場，都在市中心，連鎖經(jīng)營。有自己的團隊，也有自己的管理分配辦法。西岸相聲會館環(huán)境就比較舒服，落在人民公園里邊，裝修古樸典雅，民族韻味濃郁。天華景應該得天獨厚，有著百年歷史，又在繁華的勸業(yè)場樓上。人流多，老戶多，自然就有了天上曲藝的感覺。和平文化宮的小劇場也很有環(huán)境營造能力，周邊掛著都是京劇臉譜，干凈敞亮，有一種皇族茶樓的氣派。著名評書名家劉利福在這說拿手絕活《聊齋》，有老輩陳世和的風范，觀眾很是踴躍。

天津小劇場過大年，除了除夕到初五這幾年封箱，剩下的就是天天演出。天津人的小劇場有著天津人解不開的情結(jié)，這也是一個欣賞傳承，祖輩這么看過來的，怎么也割舍不掉。說起小劇場的服務，天津的軟實力還沒充分體現(xiàn)出來。聽老人講，過去的天津茶館服務人員跟觀眾熟悉到都能喊出名字，服務得很舒服，跟到了自己家一樣。現(xiàn)在怎么能服務好，誰去服務好，怎么能與臺上的演出相融合，確實已擺在天津小劇場經(jīng)營的重要課題里邊。

天津的小劇場向來是要走平民路線的，但隨著天津文化地位的迅速提升，以及旅游市場的迅猛發(fā)展，小劇場的演出要有前瞻，要學會和研究對吸引觀眾的手段和方法，針對不同的觀眾群體，可以納入更高端、更豐富的消費方式。小劇場的經(jīng)營，也不能完全靠個人，也要有政府和企業(yè)或者民間幾方面的投入或者股份制等市場辦法。北京朝陽區(qū)文化館的京劇小劇場就是政府和幾方面的投入，成為北京的一個文化演出獨特景觀，國外的游客絡繹不絕，需要提前約定才能看到。而且觀眾走進小劇場，從演員化裝起就開始欣賞，安排和設計十分獨到，把一個本來對我們十分熟悉的京劇添置得有了新內(nèi)容和新形式。

現(xiàn)在，市曲藝團和市藝術職業(yè)學院開始介入到小劇場的演出，他們可以按照自己的藝術思路和規(guī)劃去演出，去發(fā)展更大的空間。比如天津曲藝團的張楷、王哲、王莉、馮欣蕊都是在全國有影響的鼓曲演員，這么強的陣容在小劇場演出應該說在全國都不多見。而籍薇、劉秀梅、郝秀潔等更是聞名遐邇，一位來自廣東的曲藝觀眾看完后激動不已，說是飽了一輩子眼福。今晚大舞臺算是個小劇場，能有400多個座位，觀看環(huán)境會比其他的茶館顯得正規(guī)，而且燈光音響也都很現(xiàn)代化，聽起來耳朵和眼睛都很舒服。但如何能吸收小劇場的曲藝的優(yōu)勢，怎么能和旅游部門協(xié)商，爭取北京更多的觀眾到小劇場里來觀看演出是很重要的。這里不光是演員的問題，還有老生常談的服務和環(huán)境包裝，不能一桌好菜賣不出好價錢，最后跟驢打滾一個價了。目前小劇場的相聲鼓曲演出團體十分廣泛，僅相聲就有曲藝團、哈哈笑、眾友、名流、九河、天廣樂等十幾個，會聚著足有幾百個演員，由老一代相聲演員尹笑聲、黃鐵良、劉文步、張奎請、佟守本、鄧繼增等領銜，又有尚處在藝術高峰期的佟有為、馬樹春、鄭福山、趙津生、楊威、于浩、袁春起等坐鎮(zhèn)，后邊的裘英俊、于丹、劉春山、許建、李梓庭、孟令一等一批青年相聲演員眾星捧月。天津小劇場相聲的師承關系很清楚，幾位老前輩都在認真地傳教徒弟，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的傳承作用很有示范性。比如著名相聲演員魏文亮和劉俊杰收徒就有幾十個，大部分在小劇場演出，成為中堅力量。他們中不乏有真心喜歡相聲藝術，終身想在小劇場從事這個職業(yè)的有為青年演員。

但現(xiàn)在也面臨著問題，就是新作品少，傳統(tǒng)作品的整理和翻新貧乏，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十幾段子，不能滿足觀眾的欣賞需求。再有就是還有臟活葷活夾著，盡管有笑聲，但也是給我們帶來憂慮。還有日益旺盛的送花籃模式，公允的說送花籃補充了小劇場的經(jīng)營不足，給演員帶來不菲的效益。但副作用也很明顯，就是銅錢的味道越發(fā)濃重，花籃成了某些演員的追求目標，觀眾純粹觀賞的味道也在悄然變異。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全市有幾十多家民營劇團展現(xiàn)在小劇場舞臺，相聲居多，鼓曲偏少，但現(xiàn)在也有上升趨勢。從鼓曲上升能看出觀眾的欣賞口味的多樣性，而且欣賞鼓曲的年輕人居多，京韻大鼓、梅花大鼓、單弦等收到愛戴，這就給小劇場的曲藝舞臺帶來變化。今年，天津電臺文藝臺在謙祥益做了兩場鼓曲專場，很多中青年鼓曲演員張口就能唱出地道的韻味，而且流派紛呈，臺下的觀眾也如癡如醉，看出天津傳統(tǒng)文化藝術的底蘊十足。

天津幾十家小劇場的興起，使廣大市民尤其是曲藝愛好者有了固定的欣賞場所。天津民營劇團孵化基地也在努力推動公益性的演出，受到了市民的廣泛贊譽和歡迎。今年有將近萬名觀眾免費觀看了民營劇團在小劇場組織的相聲鼓曲演出。使他們在享受藝術，感悟美好生活的同時，也有了展示自身藝術才華機會。在民營劇團的帶動下，有一大批文藝愛好者登上小劇場舞臺，積極參與到劇團的排練演出活動中，展現(xiàn)了民營劇團“平民文化平民愛”的又一藝術特點。可喜的是，除了曲藝團外，其他專業(yè)劇團也慢慢滲透在小劇場演出，這就提高了小劇場演出的藝術性和觀賞性。

天津小劇場演出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資源很散，各自為戰(zhàn)，甚至互相扯皮，更有甚者實行了打壓。當然票房的壓力，儲備資金的薄弱，管理人的視覺局限，都給經(jīng)營者帶來難題。擺在我們面前尖銳的問題就是怎么整合小劇場演出的資源，怎么能有一種連鎖演出的趨勢。天津的小劇場的優(yōu)勢很多，但都是分散的，沒有在全國出名的品牌，沒有專門為小劇場策劃和指導組織。應該努力樹立品牌，打造出名的小劇場，推出小劇場的名演員，名劇目。現(xiàn)在杭州、武夷山、桂林、西安、麗江等，都有這方面的組織者，低成本高運作，營銷手段豐富多彩，成為了來了就必須看的演出項目。那么，天津的小劇場有誰來操作。現(xiàn)在各區(qū)搞各區(qū)的，全市大盤沒有統(tǒng)一的策劃和科學安排，政府介入的扶持力度還尚未顯現(xiàn)，這都是發(fā)展的瓶頸。前不久，市文聯(lián)組織了小劇場的相聲展演；天津群眾藝術館和紅橋區(qū)文化部門舉辦了全國小劇場新相聲作品比賽，收效都很明顯。這就給我們一個啟示，怎么能夠集中優(yōu)勢打好殲滅戰(zhàn)，怎么能互相補臺，互相協(xié)作，資源共享，確實是發(fā)展天津小劇場演出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再有就是令我們擔憂的是正經(jīng)八百的表演相聲在小劇場受到排擠和冷落，正想有人說的那樣，不說低級下流的言辭，現(xiàn)場效果肯定沒有那些滿嘴下三路的演員的效果好。臺上一喊“爸爸”，臺下肯定異口同聲的答應。一沾黃色段子、低級趣味、下三路，肯定臺下“咦”聲一片。于是有不少觀眾問，難道這就是當今小劇場相聲應該面對的觀眾嗎？難道這就是聽相聲的觀眾應有的素質(zhì)嗎？ 當然，這只是個別現(xiàn)象，但如果不加以引導和管理，只怕是會蔓延出來，再梳理就困難了。

應該說觀光在北京，休閑在天津，這應該成為天津未來發(fā)展的城市文化主要定位及主旋律。城際鐵路的開通，固然為天津小劇場演出發(fā)展提供了一個千載難逢的轉(zhuǎn)型機遇及高效催化劑，不過，這也是個“放大鏡”，更多的游客涌入天津的同時，城市各方面需要改進的地方還有許多，比如說對小劇場的周邊布置，對演出廣告的常規(guī)化和步驟化，對宣傳的藝術煽動力。休閑在天津是需要興奮點的，小劇場不能成為小氣候，要做出大文章。沒有能留住客人住兩三晚上的好去處，沒有一系列的豐富多彩讓人流連忘返的小劇場演出，何談休閑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