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電臺打電話來,讓我點評一下英國圣誕節后大甩賣,奢侈品店被中國人攻占的事,這是我最熱愛的一個話題,不由得精神大振。
主持人的本意,大約是希望我能批評一下國人的這種舉動——虛榮、消費觀念不成熟,大把的錢花到了國外,肥水流了外人田之類的。然而我卻不想這么說,要不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我恨不得表明立場說,要是我現在有錢有閑,我也會買張機票飛倫敦去掃貨,為什么?撿便宜是人之常情啊,有什么可批判的呢!
是的,我一直認為現在出現這種所謂的國人奢侈品消費熱潮的現象正常得不得了。原因有三。
第一,中國人有錢了。在人均GDP超過4000美元大關之后,有數據統計說,中國的中產階級人數已經超過3億,其中至少有2.5億是有消費奢侈品的意愿或習慣的。這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數字,盡管這個數字是建立在中國龐大人口基數的基礎之上,但是想一想,世界上還有哪一個國家,能擁有如此多的品牌產品消費人群?況且,在可預見的未來,這個數字還將不斷增長。
第二,奢侈品在中國賣得很貴,這是眾所周知的一個事實。不管是基于關稅、消費稅等的稅費原因,還是奢侈品在中國市場的銷售策略所致,反正這些大部分在中國制造的奢侈產品,在出廠的最后一道工序貼上寫著英文、法文或者意大利文的商標之后,以比在品牌本國高出數成的價格在中國的專賣店里出售,而且,很少打折。于是,一個很有悖論的情況就出現了。奢侈品嘛,大家都知道買的就是那個牌子,那個虛榮,要的就是性價比超級低,以表現出“我有錢,我愿意為個帆布手袋花1萬塊錢”的勁兒,可是同時,購買者又不能逃掉正常的消費心理,總希望能以更低的價格來獲得同等的商品。所以,奢侈品大甩賣的時候,能吸引一大堆有錢人整夜排長隊去買的現象就年年都看得到了。
第三,不得不承認的是,中國作為一個正在崛起的國家,中國人作為一個剛剛有點富起來的民族,前一百年都還在水深火熱之中為生計發愁、苦難著的人群,面對財富的心理是不太穩定的,消費心理和習慣都還不成熟。換句話說,以前的暴發戶會把牙齒換成金牙,現在的有錢人要靠奢侈品裝點門面,都是一個道理。大伙兒還不知道有錢應該怎么花的時候,隨大流兒買奢侈品其實還真算得上是一個不會出錯的選擇。
我一向是一個不太仇富的人,見過很多有錢人,更見過有錢人一擲千金的時候。不過我一直認為,只要人家的錢來得干凈,想怎么花是人家的自由,有沒有社會責任感,要不要做慈善,對于有錢人來說,是一個加分的附加題。更何況,你現在對他們說,不要買愛馬仕鉑金包了,中國還有那么多掙扎在貧困線以下的人呢。人家會回答你說,捐給某些慈善機構,最后還不是變成“郭美美”之流手上的鉑金包?
不過,我還是想建議,錢還沒有多到可以燒著玩的所謂中產階級的兄弟姐妹們,不要真的以為奢侈品就能保值,經典款就能用上十年八年甚至當作傳家寶傳給后代。那些所謂的國際一線品牌更是走在時尚的前端,而流行的風一陣一陣地刮過,高端時尚的更新率和淘寶風沒什么區別。那天看到《勢利》這本書里,作者艾本斯坦感嘆說,有一天突然發現他的巴寶莉風衣有點不對勁,想了半天,才明白是因為它比現在流行的樣子長了一些——多少人和我一樣,也曾經認為巴寶莉風衣是屬于可以穿一輩子的經典款?事實告訴你,沒有衣服可以穿一輩子,長長短短,細節的微小變化讓經典款一樣迅速過時。
我當年“斥巨資”買的LV水桶包,已經壓箱底三年沒見天日了。慶幸的是,我沒買那當年風靡一時的櫻花包和櫻桃包,如今要在街上看到這兩款包,我都會很勢利眼地想:可憐的姑娘,十年前的款了還在用。
總而言之,我在精神上支持國人們搶購減價奢侈品的自由,至于我自己,這兩年是真的戒了這個愛好。快時尚品牌成了我的最愛,一季的新鮮不值得你為它付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