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玉龍人的對話

一

* 玉龍人說:這里的火山9億年前爆發(fā)，溫泉就是從那時奔涌出來的，一直汩汩地流淌到今天。它不僅成為我們玉龍人的福祉，也佑護著258萬隨州人民熙熙和樂，人壽年豐，好日子像溫泉流水那么長。

——我們就說: 應該還不止9億年。從宇宙起源、太陽系起源、生命起源來說，目前的研究資料表明，世界至少已經(jīng)有46億年的歷史了。空間無垠，時間無限，生命無涯，人類還遠遠未看清此岸和彼岸。

所以，人們啊，當我們的皮膚滑過有點灼熱的泉水時，當我們品味著物欲享受帶來的滿足和快感時，能否再深一層地想一想:是誰把它們帶給了我們？它們給我們帶來了什么？我們又能給它們帶來點什么？

在46億年的大背景之下，我們和它們在21世紀的交匯，能碰撞出什么新的熔巖？

二

* 玉龍人說:這個銀杏谷已經(jīng)存在了3000年以上。這是中國四大銀杏群落之首，已經(jīng)查明的，有千年以上古銀杏308株，百年以上的17000余株，還有滿谷、滿坡、滿眼、滿心的銀杏樹們，以各種年齡、各種姿態(tài)、各種心情、各種愿望，在不斷地生長、壯大、繁衍，子孫滿堂， 被譽為“世界遺產(chǎn)活化石”。每到深秋，當億萬粒牙雕一樣潔凈的果實來到大地上，經(jīng)過脫皮、洗滌、曬干、貯藏之后，它們的父親母親——銀杏樹們，就開始燃燒自身，一片片金色的扇形小葉片，或佇立、或飛舞、或盤旋、或歌唱、或喁喁私語、或發(fā)表告別宣言……于是，這方圓150平方公里的銀杏谷里，就變成了金天、金地、金風、金雨、金氣息、金氛圍的童話世界。銀杏谷不僅是上蒼賜予我們玉龍人的福祉，也是258萬隨州人民的福分。我們衷心盼望這煌煌燁燁的炫彩，千秋美魅，萬年燦爛。

——我們就說:是呀，請千萬看護好你們的寶貝!它們都是有血、有肉、有心、有靈的。它們千百年地站在那里，什么機緣？什么目標？什么使命？什么思望？目前還神秘不可知；但可知的是，它們是銀杏谷之子，是這片天空、土壤、空氣、水分、植被、氛圍、情緒、精神所凝聚的大自然之子。這里是它們的家鄉(xiāng)，也是它們根脈之息壤，還是祖宗之祖、宗族之宗。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在享受它們所帶來的炫美之時，盡可能地輕聲，不打擾它們，少驚動它們，和著它們神秘的脈動，助力它們再聳立一千年，一萬年!

三

* 玉龍人說:我們還有一條奔騰的大河。當黃河都經(jīng)常傳來斷流的音信時，我們這條從淮河源頭發(fā)源的龍?zhí)逗樱瑓s始終保持著豐沛的水量、湍急的流量，和激情的力量。尤其值得驕傲的是，龍?zhí)逗蛹捌渲車粠У脑S多地名，如“水簾洞”、“通天河”、“放馬場”、“玉皇頂”、“花果山”、“老君堂”等，都被當年在這里做縣令的吳承恩先生寫進了偉大的《西游記》里，由此可以斷定，這條龍?zhí)逗幼憧煞Q為孫悟空、唐僧、豬八戒和沙和尚的母親河，是不朽的《西游記》的真正濫觴。

——我們就說:羨慕啊，當然決不嫉妒。舉目觀瞧世界大勢，如今的地球上越來越干旱，水資源越來越減少，一條倘能夠奔騰起來的大河，必將越來越成為稀世珍寶。如果說以前的世界中，誰擁有了石油、美元和核武器，誰就是世界霸主；那么在今后的地球上，誰擁有了水，誰就擁有了生存權、發(fā)展權，誰的幸福生活指數(shù)就有了保障!

玉龍人啊，好好看護你們那寶貴的“通天河”吧，它是一條能通往繁榮、富足、文明和幸福的天堂之路。珍重珍重，千萬千萬，可別為了一時的金滿柜、銀滿箱，而使它遭受毀滅性的過度開發(fā)，從而永遠地失去了它天堂的微笑!

四

“玉龍人”是湖北隨州有限公司的500多名集團員工，帶領他們的是40多歲的老總李祖剛。人說“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我取其褒意，說一聲“信然!”這位還可算是青年人隊伍中的老總，雖然已經(jīng)擁有9億多資產(chǎn)，其產(chǎn)業(yè)鏈涉及房地產(chǎn)、商貿(mào)、城市管道、旅游開發(fā)等多個行業(yè)，但他依然衣著樸素，納言敏行，每天都穿著件勞動服式的夾克衫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像是一位隨時都準備投入勞動的工程師。他使我想起去年也是在隨州結識的琵琶湖風景區(qū)老總周振超，周總也是大老板，也是承包了隨州的一大片荒山和野湖，也是每天一身工作服，親自植樹、種草、灌溉、除蟲，甚至打掃衛(wèi)生——看來，“九頭鳥”是干出來的，而不是腐敗或者官二代、富二代出來的，其特色，第一就是當了大老板卻依然保持著勞動人民本色，以脫離勞動為恥，“湖北佬”因此才厲害哦!

“我們”是以蔣子龍主席為團長的作家采風團，成員中，還有前國家文化部副部長陳昌本，著名小說家劉富道、葉廣芩，著名評論家何西來、李炳銀等。我們中，基本是一水兒的北方土著，整日處于干旱和饑渴的“北方缺水焦慮癥”中，已經(jīng)讓我們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繃緊在對水、對雨、對濕漉漉的空氣的無限神往里。因此，對于玉龍人向我們展示的溫泉、銀杏谷和龍?zhí)逗樱喼毕耩I虎撲向綿羊，像好雨淋下大地，像頑童沖上電腦，完全的不加選擇，全盤“濕”化，入肺，入心，入腦，深刻嵌入記憶。

人啊，甭管南人、北人，男人、女人，黑人、白人，全都一樣，全都是缺什么稀罕什么，少什么追求什么。反過來推理呢，也就是多什么倒不一定珍惜什么了。

李祖剛放棄賺大錢的房地產(chǎn)等轉(zhuǎn)戰(zhàn)旅游業(yè)，是決心做一個打造隨州文化的儒商，為家鄉(xiāng)建設出一份力。他請人把隨州的民間傳說和地域故事統(tǒng)統(tǒng)搜集來，刻寫成文配畫的木匾，懸掛在玉龍景區(qū)的一切可掛之墻壁、回廊甚至飯廳；還燒制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故事瓷瓶，擺放在一切可擺的臺案、書架乃至會議室，意圖在于強化員工和游客對隨州文化的補課。這一舉措，甚至遭到他上高中的兒子的強烈置疑:

“都什么年代了，還搞這些老古董？現(xiàn)在的人可不需要這些啊。我們要的是互聯(lián)網(wǎng)、QQ、微博、Ipad、Ipod、Iphone……”

李祖剛不理，依然我行我素，他堅信缺什么補什么，越是流行時代，人們越向往不流行的、但起著中流砥柱作用的經(jīng)典。他當然是對的——從理論上說，這叫反向效應；而從實踐來看，也收到了很好的回饋。

不過，李祖剛也有犯暈的時候。比如他計劃對銀杏谷加以大規(guī)模改造，想要在那里打造出一條銀杏十里畫廊，其計劃書上寫的是:“移走或砍伐雜樹，移植萬株百年及以下的銀杏樹，打造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千年銀杏金色詩畫長廊，從而營造出十里畫廊天上一片金黃，地下一片金黃，滿谷遍地黃金甲的醉人場景”。這卻遭到“我們”的一致反對，并從科學的、文化的高度，反復講述保護原生態(tài)植物生長環(huán)境的重要性:一是必須遵守自然界的生長規(guī)律，不能搞清一色，因為雜樹相間才能更有效地防治病蟲害等自然災害，有利于植物的生長；二是更不能為了人類的觀美快感，就隨便移動古銀杏樹，我們最好還是安靜地從它們身旁走過，把保護它們的幸福生長作為第一要旨。所幸，“我們”發(fā)自肺腑的闡述，被李祖剛聽進去了，他也發(fā)自肺腑地表示:這番話對他的震動很大。因為過去從沒做過文化產(chǎn)業(yè)，所以他也是摸著石頭過河，需要在不斷學習的過程中不斷提高，目標只有一個，亦即玉龍人的心中愿景——“傳承中國文化，讓隨州更美麗”。

五

在生機無限的隨州大地上，除了“玉龍人”和“我們”，還有著“他們”。

“他們”是一群對家鄉(xiāng)無比熱愛、為隨州的發(fā)展和進步孜孜以求、嘔心瀝血的奉獻者。多年來，“他們”出以公心，放眼未來，不顧千難萬難，不計較個人得失，以百折不撓的毅力，在隨州大地上奔走、呼號，像把火送給人間的英雄丹柯一樣，把一顆赤膽忠心獻給隨州健康發(fā)展的千秋大業(yè)；又像西西弗斯一樣，流汗、流血，永不停頓地將巨石推向山頂，留給自己的只是終生的勞作。

比如李克申。在他“貴為”隨州市副市長期間，凡到北京跑項目，每次都住在130元一天的小房間，當別人勸他找個條件好些的賓館時，他反倒問:“還有沒有更便宜一點的小旅店？”更難能可貴的，是在李副市長的發(fā)展理念里，關系著政績的GDP不在首位，重要的首先是保護好隨州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先保護，后發(fā)展，在保護中求得發(fā)展。他苦口婆心地把這理念灌輸給各階層人士、包括那些一時還不能接受的開發(fā)商們。即使暫時不被理解，甚至遭到攻擊和漫罵，李市長也不退縮，不放棄。

比如包毅國。作為隨州市政協(xié)副主席，他整天讀的、想的、跑的、說的、做的、研究的、和人交流的、伴著入夢的，全是隨州文化，除此就沒了別的，除此也就沒了生活的目標和樂趣。3年前罹患癌癥，在手術和化療剛結束，他就又一頭扎進隨州文化研究里，更加精神抖擻地在其中劈波斬浪，其樂無窮。

比如鄧世勛。這位當過教師、大隊書記、文化館長、寫過書的作家，在北京上過魯迅文學院，因文學的滋養(yǎng)而視野開闊，目標遠大。出于對家鄉(xiāng)的熱愛，他回到隨州，接受玉龍的邀請，做了公司開發(fā)項目策劃人。鄧對銀杏谷的策劃設想，是全部搞成草坪和石條小徑，使樹的根系全部解放，一點也不能被水泥所禁錮。為此，他曾叫人從山上拖下來一段板栗樹干，從中剖開，一分為二，搭在銀杏樹下，就成為供人歇憩的兩條長凳。在人前，鄧世勛就像這不言不語的樹干一樣，沉默寡言，不顯山，不露水，然而他的靈秀，全在他描繪的銀杏谷里，完全可說是一個現(xiàn)代版的桃花源:“黃色掩映著恬靜，安謐，錯落有致的農(nóng)家小院，美的漫流靜的凝固，身入其境，仿佛入畫。但這美景是再大天賦的畫家也無法涂抹出來的。自然的氣息自然的神韻，又處處充滿人間溫馨，彌漫著生命的活力。呼吸醉人的空氣，感受無聲勝有聲的空谷足音，祥和的氣韻撞開了心靈……”

比如……

六

“他們”還告訴“我們”:隨州不僅是古銀杏之鄉(xiāng)，還是中國的蕙蘭之鄉(xiāng)。是哦，雖然秋意已經(jīng)上來了，漫步銀杏谷的蜿蜒碎石小路，佇立在黃綠相間的銀杏樹下，我還是看到了一大片又一片碧綠碧綠的蘭草，被十足的水頭滋潤得高高昂著頭，像墨玉一般光滑豐腴，生命力蓬勃，不由得心動，想到真可以把《離騷》中的兩句詩改為:扈銀杏與白果兮，紉蕙蘭以為佩。(屈原原句:“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難道不是嗎？

文化、生態(tài)、環(huán)保、綠色。

作家、企業(yè)家、人民、人民政府。

有了先進的理念和自覺實現(xiàn)理念的人，隨州的明天，真的會是“天上一片金黃，地下一片金黃，滿谷遍地黃金甲”的新天地。

“玉龍人”，“我們”和“他們”，都對此信心滿滿!

責任編輯/何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