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總幻想有一位融圣母、處女、妓女于一身的完美女性
不過,男人的情愛心理有時候也很矛盾,一方面,他有“圣母妓女情結”,另一方面,他又幻想他愛的女人既有賢妻良母的溫柔大度,又有紅粉嬌娃的春情蕩漾,還得保持純情玉女的纖塵不染;她也許身體上早已失節,靈魂上卻從未失貞:在外面她似乎人盡可夫,關起門來又只對他一人忠誠;她有時候像蕩婦一樣風騷入骨,有時候又像母親一般無比包容。總之,男人內心深處完美女人的形象,或者是一個有著風塵氣息的良家婦女,或者是一個外表清純的歡場女子。前者在西方文學名著中俯拾皆是,如包法利夫人、安娜·卡列尼娜;后者則在中國古代的戲曲小說中隨處可見:杜十娘、董小宛……我認為,這種融處女心態、戀母情結和青樓狂愛于一身的“三合一”型女性才是男人最理想的夢中情人。總結起來,那就是家里樹個貞節牌坊,外面照舊旌旗飄揚。很多女性讀者也許看到這里會驚呼:那人格多分裂啊?我是男人,我還真告訴你,男人就喜歡這樣的,而且越道貌岸然的男人心里想起這種女人越是“老鹿亂撞”,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絕大多數男人在情愛心理方面全是“偽君子”,嘴上罵一個女人是蕩婦,心里頭說不定想她想斷腸呢。有句話說得好,男人好色,就是“英雄本色”,女人風騷,卻是“高尚情操”。
中國古典小說和戲曲舞臺上的那些流芳百世的青樓名妓——無一例外不是這種“三合一”型的女性形象。比如蘇小小,很小就開始倚門賣笑的皮肉生涯(身份上屬于紅粉嬌娃)。傳說她曾在西湖邊上偶遇—位窮困書生,便慷慨解囊,贈銀百兩,助其上京趕考(心理上很有母性情懷)。但是,情人從此未歸,蘇小小并沒有成為怨天尤人的秦香蓮,而是從對情的執著大踏步地邁向對美的執著,從不守貞節到只守“美”,直讓男人們圍著她無常的喜怒而旋轉(激起男人的拯救欲)。最后,重病即將奪走她的生命,她卻恬然適然,覺得死于青春華年,倒可給世界留下一個最美的形象。她甚至認為,死神在她十九歲時來訪,乃是上天對她的最好成全(如同冰清玉潔的處女一樣讓男人永世難忘)。難怪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的蘇小小成了中國名妓史上的一座豐碑,她的香冢至今立于西子湖畔,為名勝之一,每年騷人游客,憑吊其旁者,絡繹不絕。
還有蒲松齡老先生筆下那些經典的狐貍精們,并不都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相反,她們風情搖曳,風姿綽約,多情嫵媚,俠肝義膽。當那些落魄書生、落難公子每天衣著寒酸食不果腹的時候,不知從哪兒走來了一群狐貍精模樣的女鬼,表面上她們都像定時炸彈一樣危險(她們有的喝人血,有的吸陽氣),可一旦愛情的神話從天而降,她們就摘掉了魔女的面具:長得如花似玉不說,還特會做飯!更絕的是,她們從不居美自傲愛慕虛榮,不會纏著身邊的男人買這買那,反倒甘當賢內助,具有無私的奉獻精神,而且危難之處顯身手,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力挽狂瀾,時不時上演一出讓普天下男人為之感激涕零的“美女救書生”的好戲,而且她們還特別通情達理,知道什么時候該來,什么時候不該來。男人寒窗苦讀的時候,男人金榜題名的時候,男人和正牌妻子比翼雙飛的時候,她們絕對不來搗亂,即便和有情郎不能終成眷屬,也絕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而是含笑離去光榮引退。
如果你認為只是中國男人有“狐貍精情結”,才會憑空杜撰出這種十全十美的女性形象,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翻翻西方的經典文學名著,這種集圣母、蕩婦、處女于一身的“三合一”型女性也層出不窮,而且清一色出自男作家的“白日夢”。
法國作家小仲馬筆下的茶花女,雖說淪落風塵,外表卻像處女一樣清新可人,因為被愛情拯救,最后從妓女蛻變為一個圣母,一個犧牲自己拯救阿爾芒靈魂的圣母,像茶花—樣美麗的圣母;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代表作《罪與罰》中有個十八歲的妓女索尼婭,為了幫貧苦的父親還債,不得不在街邊賣笑。大學生拉斯科爾尼科夫第一次見到她,心中升起的是一種憐愛之心,覺得她像個處女一樣楚楚可憐。拉斯科爾尼科夫無意中殺了人,為了讓他投案自首,索尼婭總是不厭其煩地開導他,規勸他。突然有一天,拉斯科爾尼科夫發現這個孱弱小巧的身體里突然放射出一種強大的光芒,一種近似圣母般溫暖的光芒,這個總是桀驁不馴的年輕人一下子感受到了愛的滋養,他心中人性的一面復蘇了,他決定自首……
男人心目中,女人實際上是一個非常復雜的詞匯,女人對男人來說,象征著母愛、情愛、性愛,是肉欲、情欲、性欲糾合在一起的復雜混合體。男人從小在母親的懷抱中成長,母親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所以他會刻骨銘心;進入青春期,班上或鄰家可愛的小女孩會走進他的視野,她像白蓮花一樣純潔無瑕,代表了一個男人對外面世界的美好向往;步入社會后,由于競爭激烈,男人的生活像條狗,一個渾身如玫瑰般帶刺的“壞”女人又讓他被壓抑的原始激情得到釋放。
男人一生總在這三類女人當中徘徊選擇,有時候他又幻想這三類不同味道的女人全部集中在一個女人身上,滿足他多方面的心理需求:在純潔得像白紙一樣的玉女面前,他是經驗豐富的大男人;在圣母一樣無私的女人面前,他可以放下大男人的架子,做回頑童;在蕩婦面前,他的流氓基因又盡情展現。因此,男人心目中最理想的女人大多是這種“三合一”的混合角色。沒辦法,男人骨子里有時候就是這樣的貪得無厭。
以前有種說法,男人都是處女情結很重的,都想娶個處女,我認為這種說法非常可疑(前面提到,一個女人婚前經歷過于簡單,在婚后很容易患上良家婦女綜合征,讓男人審美疲勞)。其實男人需要的是那種內心純潔,但是行為放蕩,且思想又很高尚的這樣一種復雜混合體,所謂“客廳是貴婦,廚房是主婦,臥室是蕩婦”就是男人對一個理想妻子的癡心妄想。只可惜,這種女性形象是男人單相思的產物(以上提到的這些經典的“三合一”形象全是出自男性作家的筆下),純屬一種不靠譜的性幻想,完全是白日做夢!也極其荒謬可笑!在現實生活中,她們不是無處可尋,基本上也屬鳳毛麟角,所以無奈之余,男人只好“人格分裂”,婚姻里找個圣母型的淑女,婚外再找個蕩婦型的欲女。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男人的“圣母妓女情結”相對于“三合一”型的理想女性,是一種退而求其次的情感選擇。
其實,女人也有類似的完美情人模式,我曾經聽不止一個女人說過,最有魅力的男人是亦正亦邪的。他有壞的影子,但現在又是好的肉身;他外表壞壞的,心地又好好的;他過去是流氓,現在是紳士,偶爾又是頑童,就像古龍筆下的江小魚,金庸筆下的謝遜、黃藥師、韋小寶。
女人的“圣徒罪人情結”導致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很多男人有“圣母妓女情結”,不少女人也有類似的“圣徒罪人情結”:那就是女人把丈夫視為“圣徒”,甚至把他當成千年的木乃伊,根本產生不了愛的火花,卻在壞男人(罪人)的引誘下激情澎湃,難以自持。《紅與黑》中的德瑞納夫人被于連勾引,福樓拜筆下的包法利夫人跟奴仆私通,都是因為丈夫太“正人君子”了,太不懂得體貼妻子了,女人心中愛的火花就逐漸熄滅,此時遇上一個情如火焰般高漲的野小子,女人心房里攢了多年的干柴就會迅速點燃,于是就跟著那束火焰去了。這個世界上,只要是個人,無論男女,骨子里都想沖破道德的藩籬,回到最原始的激情狀態,哪怕一次也好,尤其被道德的衛士禁閉已久的淑女少婦更是如此。
還記得電影史上那艘不沉的巨輪“泰坦尼克號”嗎?—個豐腴的富家女羅絲,能買得起昂貴的頭等艙船票,一個清秀的窮畫家杰克,只能靠逃票才能登上泰坦尼克號。但這兩個地位懸殊的人,偏偏在船上一見鐘情,直至愛得死去活來,愛得天翻地覆。
這是為什么?
因為頑皮的杰克會教她怎樣放肆地“吐口水”,會帶她沖到船頭學大雁展翅高飛般地眺望大海,會目不轉睛深情款款地告訴她:“你跳我也跳!”而陪伴在羅絲身邊的那個衣冠楚楚的未婚夫,除了上流社會的拘謹刻板,除了道貌岸然的虛偽自私,一無所有。
與杰克的不期而遇,讓這個手中握有繁華,心情卻始終荒蕪的淑女一下子發現了生命的“綠洲”,發現生活還有像野百合般芳香馥郁的另—面。雖然快樂是那么的短暫,但在那艘船上他倆卻擁有了整個世界,這段愛情也在羅絲心中成為永恒。
對羅絲來說,她不愛未婚夫,卻跟杰克心有靈犀,就是“圣徒罪人情結”的表現。
女人這種“圣徒罪人情結”還會導致更為奇特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所謂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是指犯罪中的被害者對于犯罪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它來自1973年發生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的一樁銀行綁架案。此案在警方與歹徒僵持了一百三十個小時之后,因歹徒放棄而結束。此后,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四名受害者不僅不恨歹徒,居然還深表同情——原因是綁架期間歹徒非但沒有傷害他們,還對他們施以照顧,更離奇的是,一名女人質竟愛上了其中一名綁匪,在綁匪刑滿出獄之后,還跟他結了婚。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要害在于:加害者處于完全優勢的情況下,被害者不能逃離加害者圈定的博弈系統。加害者行為在本質上的不正當就被忽略,而生存第一的首要目標就會導致被害者產生合作的行動,繼而產生依賴乃至依戀的情感。有人還把這種綜合征稱為“人質愛上綁匪的特殊情感”。古今中外的文學作品中,我們司空見慣的淑女愛上強盜,小姐跟流氓私奔,白面書生被狐貍精整得五迷三道,其實都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作祟的結果。
對于一個在溫室里長大的小花來說,突然遭遇暴風雨的襲擊,她既恐懼又興奮,既害怕又好奇,所以很多膽小如鼠的女孩子反倒喜歡看恐怖片,一些手無寸鐵、孤苦無依的盲女會愛上劫持她們的殺手,就變得順理成章了,猶如一向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一個缺口,房子自然搖搖欲墜,心靈的缺口被強行打開,恐懼中原來的價值系統坍塌了,但新的秩序需要重建,此時高高在上的強者自然主宰了—切,不知不覺中,弱者心甘情愿成了任其擺布者。倘若對方的威嚴中流露出些許人性的關懷,弱者就會感激涕零,在這種感恩戴德的土壤中自然不乏愛的種子,一旦時機成熟,這種愛的種子就會生根發芽。意大利影片《夜間守門人》中,身處奧斯維辛集中營中的無辜少女不由自主地愛上兇悍而又英俊的納粹軍官,《色·戒》中去暗殺漢奸的女特工情不自禁地放走在床上跟她翻云覆雨的漢奸頭子,都是這種微妙心理暗示下的結果。
正所謂,腳上淌著血,臉上帶著笑,心里越痛苦,頭上越冒泡。這大概就是所謂痛并快樂著吧。我認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還有近年流行的野蠻女友現象其實根源都在于此。
(編輯:唐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