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菜市場的環境。擁擠無序的人流,東張西望瞻前顧后的表情,透露著強烈而不確定的欲望:
人們拎著正在滴著臟水的袋子,爭先恐后而又旁若無人地奔走穿梭;
在嘈雜的環境中,一個比一個更加高分貝地吆喝,愈加嘈雜;
勇敢而激烈地跟菜販討價還價,當仁不讓地證明著自己頭腦靈活口齒伶俐,還能順便在卑微的菜販面前理直氣壯后顧無憂地,盡情享受不易覺察的優越感。
跟菜販的討價還價,是一定會贏的,菜販妥協是一種贏,菜販不妥協就拂袖而去,仍然是一種華麗轉身的瀟灑。這讓討價還價游戲變得更加有趣。
在這樣的環境里,無論站在哪里,都會感覺自己是如此地多余而礙路。不喜歡菜市場的環境,但,不能不去菜市場。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另類和失落可憐,必須鼓起勇氣,學著周圍人的樣子,把自己裝扮成得心應手游刃有余的樣子,故意讓別人感覺自己也很狡詐且兇殘。從氣勢上鎮住對方,保障自己不吃虧,又可以把自己歸于多數人的同類,避免被排斥冷落,獲得一點可憐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日子就這樣過著,一天又一天。
據說,與菜市場不同,超市里面的環境要好很多。整潔。有序。人們心態平和。
但只有少數錢多的人才能有機會去那里消費。這些錢多的人,之前也多是在菜市場里買菜的,只是因為他們在菜市場里表現得更出眾,才成為錢多的人,擁有了去超市消費的資本。
現在沒有去超市消費的能力。需要繼續在菜市場里裝兇扮狠地努力,希望能夠有一天也成為錢多的人,去超市里消費。
其實,自己也拿不準,那一天在有生之年,還會不會到來。這樣說聽起來很沒勁,那是因為對自己的心理承受力沒有信心。
做個“菜市場精英”需要很強的冒險精神,還不能有太多的條條框框約束手腳。這對有些人來說,也許不困難,甚至樂此不疲。而另一些人卻不行。需要跟自己談判,需要找很多理由來說服自己去那樣做,而不是按著小時候父母和老師告訴的樣子去做。
有些事情,靠講道理是沒用的。談希望,更是書生意氣。但是,真的希望,有一天,一覺醒來,菜市場變成了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