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罪惡作斗爭曾經是教堂的使命,但在距今很長—段時間以前,媒體已經肩負起與那些非人的惡魔行為作斗爭的使命,同時也有媒體投身報道那些將無助老人拳打腳踢致死的青少年犯罪團伙、誘拐綁架兒童的戀童癖者以及折磨受害者以獲得不正當性滿足的殺手應作出從寬判決的輿論造勢運動之中。所有這些人都因他們泯滅人性、殘忍無情的病態行為而受到譴責。雖然孩子犯下的殺人罪行更加聳人聽聞,但媒體對這部分人的罪行卻持最為保守的義憤態度。
對此類罪行的標準解釋是:他們反映了贊揚暴力、推崇濫交的病態社會癥狀。但這個論斷過于簡單,未考慮到這些年輕犯罪者的成長背景,因為早在他們玩暴力電腦游戲或年紀剛夠買色情雜志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了異常行為。
上述推理仍不足以解釋孩子式的敵意、無理由的殘忍甚至蓄意謀殺等現象。其實,早在孩子們接觸游戲廳、電視、影院或吸毒之前,就已在生活中殘酷地存在。
1786年,12歲的漢娜·奧荃胥成為在美國被執行刑罰的最年輕的女性。她因出于純粹的敵意就用石塊連續擊打另一個女孩,并將其扼死而獲刑。
1835年,13歲的威廉·懷爾德故意將兩個蹣跚學步的孩子溺死,后來他還夸下海口說“淹死兩個孩子不過像淹死兩只小動物”。
1861年,兩個8歲的男孩——彼得·巴勒特和約翰·布拉德利,被確認在英格蘭北部的Stockport毆擊一個初學走路的孩子,然后又將其溺死在一條小溪里。他們每人各被判處1個月的監禁,并處以5年的少年管教。
1872年,12歲的杰西·波默羅伊因殘忍地用鞭子抽打4個男孩,還用銳器致其殘廢,而被判處監禁。兩年后,杰西被評為模范囚犯,獲得提前釋放。出獄后,他又謀殺了一個9歲的女孩和一個4歲的男孩,并將他們的尸體毀得面目全非,無法辨認。隨后他又入獄等待死刑判決;在此期間,州議會建議馬薩諸塞州法院將其死刑豁免為有期徒刑的法案獲得成功。服刑38年后,3位精神病醫師以及獄醫發現杰西·波默羅伊能讀會寫但毫無懊悔之意。他讀遍了監獄圖書館的8000卷書籍,對每本書都有自己的理解方式。在讀書過程中,他自學了大量語言,也了解了美國的司法體系和司法原則。但他仍然是—個憤世嫉俗的、控制欲望強烈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偏執狂。有關報道如下:
“他將善良視為理所當然的,極度以自我為中心,還有對監獄部門發號施令的傾向。他對母親的唯一興趣在于她能給自己提供及時的援助。在案發伊始,他母親就迅速趕到;但在母子相見時,他并未表現出任何快樂之情,也沒和她說一句話。由于他自身不坦誠,所以他也絕不信任別人。他認為每個人都與自己作對,而且在任何時候,顯然都絲毫未放棄自己的疑心。”
波默羅伊的假釋申請被駁回。73歲時死于監獄,這位老人一輩子都是痛苦的、不快樂的。
1896年,有位9歲的女孩在遭受一個2歲的男孩拍打之后,便用斧頭將他砍死,因此她被指控謀殺。在人身攻擊過程中,有人聽到她咆哮道:“還不死嗎?我要殺死你。”
1921年,在羅德島首府普羅維登斯,一個3歲的男孩用繩索套住玩伴的脖子,那是—位與他同歲的女孩。然后他把繩索的另一端套在研磨機上,并扭動了把手。但其解釋卻無法使人相信他無辜,理由是“我一點也不喜歡她”。
上述孩子幾乎都呈現冷酷無情、殘忍而蓄意的行為后果。不過他們中大部分人都在成年后走出了童年自我為中心的心理階段。然而倘若孩子家里有刀槍的話,更嚴重的悲劇,性意外事件的發生概率就可能大大增加。
1940年,在佛羅里達州有個男孩槍殺了他的繼母,就是因為母親不允許他出去看電影。最近,美國和歐洲發生多起校園槍擊案以及青少年吸毒致死案,都表明年輕人訴諸武器或毒品解決紛爭的本能。
許多人以為青少年年紀小,會改掉這些毛病。殊不知,有時出于純粹的報復心理,青少年也會動用槍械。20世紀80年代,一個年輕的美國女孩將槍指向了同班同學,問其原因,她竟冷淡地回答道:“我不喜歡星期一。”
在英國,多起發生在操場上的青少年團伙打群架案件,以及對陌生人進行無緣無故的攻擊事件,都給人們留下了如今年輕人已經失控的印象。
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暴力犯罪增加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因為我們生活在一個被暴力、貧困所包圍的擁擠社會里。毒品交易、濫用武器在未成年犯罪中增加的速度,比起實驗室里白老鼠繁殖的速度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昔日,大部分孩子在殘酷的現實生活面前,還有機會享受快樂的童年。如今,能夠歡度幸福童年者似平只占少數,無憂無慮的純真年代已經普遍遭受社會有害影響的侵襲。
媒體部門一些不負責任的報道,理應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譴責。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部分媒體對社會不負責的態度,導致我們原本脆弱的神經變得更加衰弱。
2002年6月,歐洲人權法庭裁決,政客們將被禁止支配由法官施加在年輕殺人犯身上的判決,因為法庭認為他們會加大判決的執行力度以安撫公眾。相應的,一份英國報紙——《每日郵報》,公布了一份長達兩頁,標明了46位冷酷的年輕殺人犯面貌特征的名單,這些罪犯本應被監禁的,但他們根本不理會法庭的判決。這種行為的寓意很明確,鑒于法官對年輕暴徒們太仁慈,公眾有權獲得保護。一旦我們允許由職業政客們決定如何對殺人犯處以適當的刑罰,或者更糟糕的是由媒體來量刑,那么主導法庭的將不是正義,而是報復心理以及強盜邏輯。
雖然絞刑和鞭刑被大肆宣揚,但這種游說顯然自證了人是沒有原罪的。人“生而有罪”的觀點盛行于中世紀,那個時期許多異教徒和女巫都被處以火刑。誠然,某些人理解自己行為后果的能力天生就比較低。但他們總是在敏感的年齡階段就被慢慢灌輸殘忍的理念。
在探究這些孩子們的生活背景時,經常發現他們多年來一直不受察覺地承受著忽視及虐待。在這種環境影響下,他們開始相信暴力是一種可接受的表達憤怒的方式。那些提出報復理論而不是補償理論的學者認為,許多在這個世界上的罪犯也曾經歷過類似的忽視與虐待。
兒童心理學家認為,某些人是承受內在化的痛苦,而另一些人則是將其外在化。事實上,將痛苦內在化的人更易于犯下謀殺罪行,因為長期以來,他們都在壓抑自己的憤怒,一旦面臨爆發的臨界點,他們往往更不容易自我控制。那些承受剝削或虐待的人,比其他人更易在心理上接受這種經歷。在加里·基羅殺人案中,他懇請對自身執行刑罰就說明了這一點。基羅家所有的孩子都曾在父母那里經受過同樣的殘忍對待,但只有加里成了殺人犯。其他人都用各自的方式處理了這個問題。
兒童心理家中流行一種眾所周知的“多重大門”理論,認為積極和消極的因素會伴隨而生,并不時地影響一個家庭的兄弟姐妹,但兄弟姐妹問開始互助通常已經為時太晚。一些孩子或許會接受干預,另一些則不會。(摘自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出版社《超級謀殺者的心理畫像》)
(編輯:張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