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2年全國“兩會”上,國家財政性教育經費占GDP的4%被提上日程。不可否認,這是公共財政投入的一個風向標,優先發展教育的思想被擺在戰略地位。
同時,偏遠地區學生吃飯難、農村教師短缺、校車事故、入托難等一系列教育問題又觸動著人們的神經。不免有人會問,到底教育經費都用到哪里了?公共財政是否可以惠及普通百姓?人們更加關注的是財政教育的蛋糕如何劃分?
帶著很多疑問,記者采訪了北京師范大學教育學部科研辦公室主任曾曉東。
教育投入要細化
《新理財》:早在80年代,中央政府已經提出過教育投入要占GDP的4%,此輪教育投入的標準沒有改變,還是4%。為何界定為4%?
曾曉東:從宏觀經濟來看,4%是一個總量,總量是揭示最后的結構關系,并不揭示如何組成了這樣的結構。教育也是如此,4%是匯總得出的一個結果,至于如何達到這個標準,4%并不能解釋。其實教育支出多少與4%并沒有必然關系。
《新理財》:既然如此,教育經費支出應當如何確立標準?
曾曉東:目前,公共財政制度管理比較粗放,整體的管理辦法滯后,特別是教育投入管理辦法,導致了教育投入資金只能是一個匯總數字,背后沒有細化到每一個項目和具體的活動。
所以教育投入要細化,按照實際情況,由教育投入的成本成分決定教育支出。這個比例是浮動的,可能是7%也可能是3%。學齡人口多時,教育投資占比就會增加;學齡人口減少時,教育投資的比例減少。教育部和財政部應商討制定教育成本成分衡量標準,細化到有多少學生、需要配備多少老師,從而決定配備崗位的數量,辦多少學校。教育投入只有細化到人員成本、交通成本、學生基本福利成本,學校運行的維持成本、設施的維護成本等各方面,才能確定教育投入最真實的比例。如果教育經費直接撥出,沒有細化標準,就無法阻止亂用。
地區差異
《新理財》:目前,從縱向看,高等教育投入更高,基礎教育投入相對低;從橫向看,中、西部地區教育投入比例高,中部和東部地區教育投入比例低。新增龐大的教育經費到底投入哪里更為合理,是應該雪中送炭,還是錦上添花?
曾曉東:這個問題還沒有擺脫宏觀經濟的研究方式,我一直強調,應因地制宜地按照標準投入教育資金。
教育經費投入“一刀切”不符合經濟規律,例如教師工資的分配標準,如果教職員工工資采取“一刀切”的原則,像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將對教師失去吸引力,大城市生活成本高,優秀老師不愿留在大城市,導致大城市的教育水平下降,尤其影響小學教育水平。另外,優秀學生不再報考師范類院校,長此以往形成惡性循環。教育投入完全平等,就等于消除“名校”的成本基礎,會讓中國的基礎體系變得低效、不思進取。如果繼續保持“名校”,現有的制度又劃分不清。“名校”受到教育投入“一刀切”的束縛越來越明顯。
對地方而言,目前,青海、云南、西藏、廣西等偏遠地區的教育經費早已達到4%,而上海、北京的大城市卻很難達到4%。原因顯而易見,經濟發展不同,負擔的教育人口不同。如果浪費。現在,中央政府也意識到這一點,不再談均衡投入教育經費。
高校投入資金過多是一種不負責的說法。任何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技術革新都是在大學里研究發明的,所以對科研項目提供合理的經費是非常合理的。但中國目前的問題是,大學經費沒有獨立于科研經費。科研項目經費進入大學后,大學只能提取5%-15%的管理費,有些政府還采取行政權力,不允許大學收取任何管理費。由于界定科研項目經費和大學的相關準則還沒有建立,影響了大學的自身發展。外國,之所以有一大批世界知名學府,主要原因是大學自身發展的獨立性不受科研項目的影響。
規則是關鍵
《新理財》:目前有人提出,教育投入中出現了“頭疼醫頭,腳痛醫腳”的情況,沒有長遠的制度設計。您是如何認為的?
曾曉東:是的,中國教育市場的“游戲規則”還沒制定。沒有規則,教育投入經費似乎經不起推敲。國家應該提供一個合理的準則和一個更合理的環境。目前,中國已經從運動式的、大革命式的政權建設走向了基本制度的建設。所以中央相關部委應該考慮建立成本成分標準、核算標準、信息公布標準,把涉及到各方面教育投入進行匯總,形成評估標準。
為此,我認為有必要引進美國政府在教育投入時采用的政府會計制度,也是美國聯邦預算辦公室OMB采用的標準,以制度準則科學、精細劃分教育經費的投入方向和投入數量。
《新理財》:美國的政府會計制度拿到中國,是否合適?
曾曉東:美國的政府會計制度是一項評估標準,在中國,首先要解決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財權和事權問題,財政教育支出比例要劃分清楚。從資金投入數量來看,中央政府占大頭;教育經費支出上,中央政府是否允許地方政府擁有一定的自主權。優質的教育是高成本的,需要投入大量資金是毋庸置疑的現實。例如教師工資水平,北京、上海的教師工資標準應該高于其他地區。在英國,倫敦的教師的工資是一般教師工資的1.8倍,威爾士教師是一般教師的1.5倍。還有政府與教育間的協調問題。目前教育機構隸屬于政府,政府應該在成本核算上,尊重學校的權利。如果把政府會計標準建立起來,這兩個問題都可以解決。
《新理財》:如何監管教育投入的效果?
曾曉東:政府監管也好,第三方監管也罷,監管又是在強化政權。如果建立了中國政府會計制度,教育經費依照這個標準執行審核,只要達標,就可以獲得教育經費,而且通過政府會計制度可以科學計算出獲得教育經費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