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作品能引起心靈的震撼,這可能就是藝術的感染力了。
仔細想來,解讀書畫家的藝術成就還需引用王僧虔的名言:“書之妙道,神彩為上,形質次之,兼之諸方可超于古人。”說的是濡書作畫把握神彩與形質的統一。有形成質未必有神,無形無質神之安附?要從形質兼備到神彩橫溢,能給人以心靈的感慨乃至形成強烈的共鳴的感覺,的確需要一個艱辛的漫長過程。書畫作品中的神彩出自書畫家的審美情懷、藝術追求,出自書畫家對生活的感悟,亦是書畫家綜合素質的外顯,它出自于書畫家長期的、乃至終生的“研”、“悟”、“養”。研是鉆研,是研習,是筆耕,是對筆法、章法的研習和探究;悟是感悟,是頓悟,是“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過程,有悟才有靈感,才能使作品有形質和神彩;養即修養、涵養和學養,是提升作品形質神彩的根本條件。故而古人石濤有云:“墨非蒙養不買,筆非生活不神。”
書畫感染力就在于對這種“神彩”的追求。黃庭堅說:“凡書畫當雙韻。”韻是生命的節律、是生命之美,亦為線條的變化,色塊的蘊涵,筆墨的節奏。因此處處都在表現著自然和諧的天籟之音,從而使觀者在這天生的音樂中傾聽作者的心聲、得到審美的愉悅。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作品要有“韻味”和“圓潤自然”。
“夫畫者,從于心也。山川人物之秀錯,鳥獸草木之性情,池榭樓臺之矩度,未能深入其理,曲盡其態,終未得一畫之洪規也。”石濤的這段名言應是“書為心畫”的最佳詮釋。從而隨心所欲,墨從胸生,筆隨心動。另外,“靜”是書畫家追求的一種境界。洪應明所論“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以及古語“得失兩開顏”是書畫大家廣學博識、歷經滄桑的結晶,是大得大失的輪轉,風雨過后的平淡,是一種自信、底氣十足自然從容的靜。任何一位書畫大家,要登上藝術的峰巔,都要走過一條漫長、崎嶇的艱苦道路。書畫大家作品中的奔放、率真、質樸、自在的慨然氛圍,均在作品中得以體現,把散淡與清澈、修養和心情融貫到點畫和意境之中。
書畫作品之所以能夠給人以藝術的震撼,還有賴于書畫作品中透出的“幻覺”的氣息。書畫家由于對某一藝術的過分傾心和執著,其長期沉積的潛意識會繞過意識的阻滯,進而出現靈感和幻化,這就是藝術幻覺。應該說藝術幻覺孕育著書畫家長期的藝術實踐,孕育在民族文化心理的積淀和默化之中,孕育在大自然的催化和融合之中。“囊括萬殊,裁成一相”,日積月累的各種信息,潛沉于無意識領域,甚至書畫家本人都無從感知她們的存在也無從把握她們的降臨。正如湯臨初所言:“神生于筆墨之中,氣生于筆墨之外,神可擬議,氣不可捉摸。”古往今來,書畫家無不渴望著藝術靈感乃至藝術幻覺的飄然而至,然而它們卻在必然中喬裝以待,又在偶然中忽隱忽現,或姍姍來遲,或專顯迷人的風姿。書畫家的生活積淀和藝術感悟,在諸多條件下靈性生發,將靈感定格在書畫作品中。
懷素言“吾觀夏云多奇峰,輒常師之,其痛快之處如飛鳥出林,驚蛇入草。”書畫家應充滿想象力,筆下的作品也要給讀者留下想象的空間。所謂想象力是人所特有的、具有生命力、能動性和創造性的心理功能,主要是在審美過程中通過聯想、想象、幻想將種種相關形象、記憶表象加以整合的認識對象和創造新形象的能力。想象力是體現書畫家精神深度及其藝術意念與品位的核心指標。想象力是藝術創作的一種本體精神。因此缺乏想象力的書畫作品是不能有永恒的藝術生命力和感染力的,這樣還會被限制在一個狹小空間而失去生命律動感。
書畫家正是在這種特定的環境之下,因情所到,忘乎所以。他們或縱情恣性,我行我素,或操無法之法,無形之形。他們不模不仿,不屈不從,發端自然,超乎自然,奔騰不息,酣暢淋漓,任憑心靈急流的奔涌,激蕩出線條的律動,成就藝術的巧奪天工。
其實一位真正的書畫家,既是一位藝術大師,又充滿了深邃的哲理思想,甚至具有哲學家的心智模式。除了思想上要膽魄獨造外,手頭功夫的表達,其實就是哲學觀念的體現。所以說,功夫往往在書畫之外。
│作者單位:濟寧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