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當交警遇上“嗨客”

在華盛頓，通往機場的道路旁邊聳立著一個三層樓的建筑，這個建筑內有個巨大的不銹鋼制成的冷藏室。冷藏室外貼著危險化學品的警告標志。這里保存著數以萬計的血液樣本，這些樣本是華盛頓和阿拉斯加對危險駕駛等行為進行調查的血液樣本。這個實驗室利用高速計算機及其他高科技手段對血液樣本進行分析。這幢建筑和這些血液樣本都屬于華盛頓州立警察局的“毒理學實驗室”。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在2011年對1060個與違章駕車有關的血液樣本進行了檢測，據檢測，這些血液中含有大麻成分，其中有一半人同時將大麻與酒精或其他毒品混合使用。據該實驗室的負責人說，全部的血液樣本中約有五分之一以上與大麻有關。血檢的情況是，這些人的血液中含有大麻的成分從1毫微克到58毫微克不等，平均下來，基本上是6.6毫微克。盡管如此，該負責人表示，當前不能確定大麻是否與危險駕車有關。在面對法庭時，實驗室專業人員不會直接宣稱某種劑量的大麻會造成危險駕駛，而是會將所測得的數據提供給法庭，并告知法庭通常情況下大麻會對駕駛造成什么效果。這樣的效果是否會造成危險駕駛行為還需當時法官和陪審團做出決定。

2012年，美國一些州面對越來越多的“大麻司機”，如何處理他們已經成為一個棘手問題。據統計，僅華盛頓州每年就有63萬人服用大麻，這些人中只有不足10萬人得到了相關許可。面對這種情況，政府不得不著手推出嚴厲的法規控制違法使用大麻的行為。但這些法規造成了民眾之間不必要爭執。而且今年正值大選，人們也擔心某些政客在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戲，他們借大麻問題大肆爭取支持者，力求謀得更多利益。

醫用大麻——說不清的問題

直到今天，53歲的愛麗森?貝格羅還清楚地記得2011年3月4日那天的事情。那天正下著微雨，一個正在路上巡邏的警察發現一臺米黃色的大眾捷達小轎車緩慢地在公路上勻速行駛，它的尾燈已經壞掉了。警察打開警燈，響起警報，把正在開車的貝格羅攔住。警察要求貝格羅出示駕照。警察稱他當時聞到了“很濃的大麻味”。實際上，貝格羅有醫生的許可，可以使用大麻治療她的“背部衰弱綜合征”。她通常都是自己栽種大麻。之前她曾對自種的大麻進行過養護。她辯解說：“修剪大麻之后，我身上就有一股大麻味兒，手上也是黏乎乎的。”她堅持自己在幾小時前服用過大麻，而不是開車過程中服用大麻。然而，警察根本沒有考慮她的病情，還對她進行了“現場清醒測試”。由于背部受傷，她無法保持平衡，害怕摔在路邊的深溝里，她沒有通過警察的現場測試。貝格羅說：“我沒有做這些測試許多年了，那個警察只是說我無法理解他的話，而我只是與他爭論，質疑這種測試會讓我摔倒受傷。”警察隨后對貝格羅進行了血檢，發現她體內的四氫大麻酚（THC）的含量達到每毫升血液中有18.3毫微克，這已遠遠超出了正常標準。盡管貝格羅向警察竭力解釋自己是一個安全的駕駛者，也不會服用除大麻之外的其他毒品，但警察面無表情，對她的解釋根本無動于衷。

受到拘留后，律師告訴貝格羅，她打官司獲勝的幾率是50%。為免受相關法規的嚴格制裁，她不得不賠了大約4000多美金的罰款。現在，她還要隨時接受相關人員的調查。為了治療她每天依然服用大劑量大麻。她擔心會再一次陷進類似的案件中。如果政府將5毫微克的標準明確為法定標準，她也許永遠不能開車了，“即使整天不服用大麻，我也達不到這個標準。”

貝格羅的醫生莫比雷十分不贊同政府的規定，他知道某些患者必須服用大麻以減輕痛苦。“實際上，這條規定并沒相關的科學依據。”最近，他在貝格羅服用過大麻11小時后，依據警方的標準進行了測試。這一次，貝格羅表現得不錯，順利通過了測試。實際上，在貝格羅出事后，她的一些親戚也十分擔心，他們實際上是貝格羅“二手煙”接受者，他們擔心5毫微克的規定會讓他們在無意間犯法。

嚴格的標準——法規背后的推手

事實上，不像酒精，美國許多地區對司機體內THC的含量并沒有標準。不過，到2012年底，事情會發生很大改變。許多州會立法規定相應的標準。一些州準備對吸食大麻立法，并對非醫用大麻抽稅。華盛頓州也即將規定21歲以上的司機每毫升血液中不得超過5毫微克THC；年齡更小的司機，血液中不能有任何的THC成分。對此，一些病人、醫生、律師，甚至立法者都擔心這樣的規定會產生相反的作用。一些因病不得不服用大麻的人會受到歧視。一個病人稱：“這種法案的出臺將是歷史性的。我反對歧視。”他們認為，將吸食大麻與醉駕視為相同的問題是沒有科學依據的，會造成“過度執法”的問題。人們擔心，一旦這項規定實施，某些警察會隨意要求司機接受血檢，甚至會打著法律的幌子拘留那些清白的人。

類似貝格羅這樣的病人，其血液中的THC含量超過正常標準。在服用大麻12小時后，血液中THC的含量大約是5毫微克標準的兩倍多。科學家專門研究了大麻對駕駛的影響。結果表明，大麻對司機的影響與酒精顯著不同。即使不吸大麻，長期抽煙，戒煙后再進行測試，其THC的濃度也會超過正常值。法規的標準顯得過于刻板。在這樣的規定下，未來類似貝格羅這樣的事件會越來越多。人們猜測，某些州政府會因這一法規獲得可觀的收入。州政府通過發放大麻銷售執照，其“尋租”空間會大大增加。而且，一旦這些大麻進行公開銷售，政府可能不得不對付大麻濫用的副作用。一位議員強調：“大量的金錢會流入危險的毒品交易機構中，那些黑幫和暴徒會參與這樣的交易。”有官員認為：“如果政府推動大麻交易合法化，會讓孩子更容易接觸到大麻這樣的毒品。”

部分支持政府的人認為：“為了阻止非法駕駛行為，我們必須進一步顯示我們的嚴厲態度，而有些人卻故意混淆視聽。”實際上，大麻立法已經提上了議事日程。大選將至，人們對大麻問題的關注度會進一步增加。在實際征求意見過程中，62%的選民表示可能會支持法規中允許大麻的條款，只有11%的選民表示他們不支持這樣的條款。如今華盛頓州正努力處理法律條款的“灰色地帶”。美國15個州已經對醫用大麻制訂了相關的法律規定。內華達和俄亥俄州的標準是人們血液中THC 含量不能高于2毫微克。另外12個州根本不允許司機血液中含有THC。

不少人對政府的嚴格規定持模棱兩可的態度。但是，面對這些嚴肅的立法問題時，科學的判斷是必不可少的。科學研究表明，酒精將對司機產生“一致性效果”，即當人們的血液中酒精含量達到一定程度（一般是每克0.08%濃度的酒精）就會對自己和他人形成危險。但大麻的影響卻并不如此，它對于司機的影響十分不確定。“將病人如常人一樣對待是不正確的。我們沒有相關的科學數據支持這樣的法律條款。”經常吸食大麻的人與正常人不同。吸大麻時，吸入時THC的水平通常會達到50毫微克以上，之后該物質的含量又急劇下降。通常情況下，不經常吸的人會在一到四個小時內血液中THC的含量就會消失。但是，一旦服用大麻，或是吸大麻的人已在其身體內有長期的大麻留存的話，即使在抽完大麻后，依然可在其血液中檢測出THC。

5毫微克的標準主要依據是11個國際專家組成的研究小組于2005年形成的成果。但報告明確寫道，“無法確定大麻是否與酒精的情況類似。”報告認為，“建議以5毫微克作為一個量化標準。在這個限度以上的人會更易于引發事故。”當然，這個報告針對的是那些不經常吸大麻的人。專家表示，那些經常服用大麻的人，“在任何時間都可以檢測得到THC。甚至一些被迫吸‘二手煙’的人也可以在血液檢測顯示為陽性。”政府的某些標準實際上無法說是完全科學的。

據耶魯大學2009年的一項研究表明，某些吸了大麻的人“會提高警惕，而且會在可能發生駕駛事故時采取必要的措施。”早在1993年，美國交通部就進行了一個名為“大麻及其對于駕駛真實影響”的研究。該研究揭示了車禍中大麻及其角色，“實際上，在交通繁忙的城市里，THC并不是造成交通肇事的原因，因為相關的證據很少表明大麻是造成嚴重交通事故的原因。”當某些州建議將5毫微克作為標準時，支持方和不支持方對此有著激烈爭論。一位醫用大麻商業機構的經理認為：“大麻問題就如同地球變暖問題一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各執一詞，雙方都認為自己有科學依據。實際上，大麻問題現在成了一個政治問題。”

一些警察通過專門的訓練來現場甄別癮君子。他們通過相關的指令來分別這些有問題的司機。對于這些警察而言，很多情況下，他們對于那些指標不感興趣，他們更依賴于自己的直覺和觀察。而一些律師認為，科學依據與實際操作之間有差距。在實際操作中，警察有數不清的方法可以讓他們感到有問題的司機停車并接受檢查。律師們發現，越來越多的人在檢測是否服用大麻的借口下被警察攔住。許多人抱怨警察的作為只是借口，警察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即使在那些對于大麻有著嚴格控制的州，嚴厲的法規也沒有讓車禍數據下降。在實際操作中，政府對大麻的嚴格規定的效果依然十分有限。該地區有99.9%的危險駕駛案與醉酒有關，大麻造成的原因不足十分之一。

一位檢察官認為，對那些危險駕駛人員的指控應綜合各種情況才能著手，而不應僅僅只看血檢中的THC含量。如果人們因治病而不得不使用大麻，那么，大麻的效果如同奧斯康定這樣的止痛藥一樣。也有議員認為：“我們不應將法規建立在一種假想之上。我們應該確保人們不會危險駕駛。”

一些嚴肅的機構批評了政府對于大麻的規定，認為這種規定完全是不必要、不科學和不公平的。同時，這些機構也認為一些服用醫用大麻的病人反對政府的行為也只是“病人反對實用主義”一次行為而已。一位專家認為：“我們現在應該馬上去向人們呼吁，因為大多數的人都擔心一旦大麻合法化，會造成大量的車禍。我們應該讓人們明白病人與正常人面對大麻情況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