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日本少年奸殺人妻 勒死嬰兒 偏執無止境
1931年5月7日,有“雙槍殺手”之稱的克勞利在紐約高速公路上槍殺了一名警察,這個“動不動就開槍殺人”的“警察克星”在被捕之后說:“隱藏在我外衣里面的是一顆疲憊的心,卻是一顆善良的心——一顆不會傷害別人的心。”如果你覺得克勞利的狡辯很不可理喻,那么看看剛剛被日本高等法院判處死刑的福田孝行,你會知道什么叫偏執無止境。
“管道工”入室奸殺妻女
1999年4月18日晚上7時,像往常一樣,23歲的職員本村洋從公司回到山口縣光市室積沖田4番家里,卻發現大門沒鎖,也沒有看到妻子本村彌生抱著女兒上來打招呼。進門之后,本村洋看到,原本精致整潔的家被翻得亂七八糟。最后,在收藏棉被的壁櫥中,本村洋發現23歲的妻子——半裸著且已經僵硬的尸體,而未滿1周歲的女兒卻不見了。于是他立即報警,幾分鐘后就趕到的警察在壁櫥的最上層,發現了本村洋的女兒本村夕夏的尸體,像垃圾一樣被塞在一個塑料袋里。
日本當地警方知道了案情的重大,迅速展開了行動。僅僅4天,警方就抓獲了該兇殺案的嫌疑人——年滿18歲零一個月的高中畢業生福田孝行。被捕后的福田對親手殺了本村洋的妻女供認不諱。
根據警察的現場勘驗和福田的口供,警方公開向日本社會還原了案發的整個過程。作案結束后,福田將彌生和夕夏的尸體塞進壁櫥,還在屋里四處翻找值錢的財物。最終,他僅找到彌生僅有300日元和幾張代金券的錢包(據警方推算,錢包本身價值約2萬日元),仍將其拿走。
1999年6月30日,山口縣監察廳以“殺人、強奸和搶劫”的罪名,對福田提起訴訟,并要求判其死刑。
由于兇手福田犯罪時尚未年滿20周歲(在日本,20歲才算成年),“能否對未成年人實行死刑”從審判一開始就爭論得十分激烈:日本各地人權律師呼吁警方“槍下留情”,而包括被害者家屬在內的絕大多數社會民眾卻要求日本法庭判處兇手死刑。
驚動日本首相
就在社會輿論為此爭諜不休之際,2000年3月22日,山口地方法院開庭審理了此案。本村洋抱著妻女的遺照出庭。開庭后,福田在其辯護律師的“指引”下,向被害人家屬道歉。穿著拖鞋的福田向受害者家屬鞠了一躬,卻似漫不經心地說:“真是對不起,我做了無法寬恕的事。”
福田的辯護律師稱福田的這些行為都是“真誠的懺悔”。雖然檢方一再請求對法院福田判處死刑,但由于死刑在日本通常只在發生多起異常兇殘的謀殺案中才適用,因而法官對死刑的認定一直非常謹慎。最終,一審法官還是沒有采納檢方要求判處其死刑的要求,而是參照了辯方“被告已真誠懺悔”的說法,以“被告人的未來仍有無限可能性,并已有悔意”為由,判處福田終身監禁。
鑒于日本的司法慣例,所謂“無期徒刑”,實際的情況就是:若原告在監獄中被認為表現良好,通常只需要關押七八年而已。這就是為什么當時福田的辯護律師在法官做出無期徒刑的判決時,對著旁聽席的本村洋等被害者家屬做出勝利手勢。
這樣的判決結果一出,日本社會輿論嘩然。本村洋在判決后召開的記者會上說:“我對法律很絕望,原來法律維持的不是正義,而是保護被告人的所謂人權。被害者的人權在哪里?被害者家屬的權益又在哪里?如果司法的判決就是這樣,那不如現在就把犯人放出來好了,我會親手殺了他!”時任首相的小淵惠三也公開暗示對本村洋的支持:“法律對于無辜受害者的保障很顯然是不夠的。身為政治家的我們,對本村洋的訴求不容忽視!”只不過,小淵惠三11天后就因為腦梗塞緊急送醫,于當年5月14日逝世。他生前因為此案推動了《犯罪被害者保護法》、《改正刑事訴訟法》和《改正檢察審查會法》3個法案在日本國會得到全數通過。據此,本來只能在旁聽席上旁聽的本村洋及其家屬,以后可以在法庭上陳述自己的意見。
記者會結束后,擔任本案的檢察官吉田先生私下找到本村洋,對他說:“我自己也有個年幼的女兒,無法想象有人可以狠心到將一個還不會走路卻拼命地爬往母親的嬰兒殘忍殺害。如果司法對這樣的人無法作出嚴厲的懲戒,我絕對不認同這樣的審判結果!就算失敗100次我也要試第101次。”
后來,檢方提起上訴。2002年3月14日,山口縣高級法院對這起重大的刑事案件進行了二審。在審理的過程中,福田的辯護律師團稱,福田一直缺乏母愛,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行為是想彌補曾經缺失的母愛。這次審理引來更多日本法律界人士的關注,與社會輿論不同的是,其中很多人都試圖阻止法庭對福田作出死刑的判決。一般情況下,日本法庭會為犯罪嫌疑人配置兩名律師,但在這個案件中,竟然有21名日本律師組成“志愿律師團”為福田辯護,其中不乏在法律界享有聲望的知名律師,比如擁有幾十年律師資歷的主任辯護律師安田好弘。
“未成年”這一身份是福田吸引眾多律師支持的磁鐵。連日本司法學會常任理事、犯罪心理學家加藤幸雄都稱由于福田的心智發展緩慢,缺乏成年人的理智,其作案手段的兇殘正好證明其未成年人容易沖動的特點。因此,“不具備正常18歲人的人格,不應該按照成年人對其量刑。”或許是福田的辯護律師團過于強大,二審結果還是認定福田“犯人當時才剛滿18歲又一個月,思想尚未成熟,對于將來,我們不能論定犯人沒有重生的可能”,于是維持一審判決。
尋找福田孝行的信件
本村洋和檢察官仍未放棄努力。他們得知,福田在入獄后,曾經向獄外的友人寫過23封信,檢察官認為這些私信才是看清福田真正心理活動的資料,如果能獲得這些信件,將是對辯方有力的回擊。通過長時間挨家挨戶的查訪,檢方終于探訪到了收到信件的福田的友人。在得到收件人的同意之后,取得福田親筆書寫的信件。通過閱讀福田的文字,檢方驚訝地發現,福田竟然這樣描述他的罪行:“這不過就是一只公狗走在路上,碰巧遇到一只漂亮的母狗,公狗自然而然的就騎上去了……這樣也有罪嗎?入獄,也許只是5年、8年之事,我自己其實也很有把坐監獄當成研修的意思,所以不急著出去。也許等出獄的時候我已經大徹大悟了,不過也許再干一次也沒準兒……法官、警察、律師、檢察官……這個世上沒人有權審判我。”他還在另一封信中引用了小說《罪與罰》中的一句話:“那些被(上帝)選中的人,是超越人類法律道德的,自有作惡的權利。”這些信件被出示之后,日本輿論一片嘩然。但是,這些顯示了福田不思悔改、玩世不恭態度的確鑿證據,卻再一次被其辯護律師團作為福田“思想不成熟”的證明。
日本社會清楚地認識到,法院有能夠將黑變成白的現象,正是福田有龐大的辯護律師團助陣,因而,本村洋和檢方再次上訴之后,2008年4月22日日本廣島高級法院開庭之時,4000多名日本民眾齊聚到法院門外為本村洋打氣助陣。
在之前的第一、二審時,福田對罪行供認不諱。可是這次,福田突然翻供,稱被害人死亡只是意外。福田的辯護律師也開始全盤否定福田之前的供述,稱其“理智不足,言語不足為據”。辯護團律師說,福田冒充管子工到本村公寓,是因為寂寞而“希望和人打交道”,“被告福田并非是以強奸目的侵入民宅,而是想求取失去的母愛。福田的母親在其12歲時自殺身亡,受害人太善良、太美好,以至于引發了福田心底對母親的思念。福田是因為希望被母親擁抱的欲望過于強烈,才情不自禁的抱緊被害人,最后造成死亡,是過失致死。”至于福田掐死本村彌生之后還對其尸體進行強奸的行為,辯護團律師稱:“這是因為被告福田看過一本書,書里稱只要將精子送入被害人的體內,被害人就會起死回生。所以福田所做的并非污辱遺體,而是一種起死回生的儀式。”那么用繩索勒死嬰兒呢?福田說:“我已經記不清了,我看到嬰兒死了,將尸體塞進壁櫥,是為了求得機器貓的幫助使其復活。”福田還稱一審時的供述是在警察的誘供下才造成。辯護團律師對于福田勒死夕夏的解釋更是出乎意料:“這也不是被告福田本來心存殺意,只是因為本村夕夏一直在哭泣,福田想讓夕夏妹妹不要哭泣,所以在她的脖子上綁了一個蝴蝶結而已。”
福田孝行毫無悔改之意
對于辯護律師的言辭,日本輿論幾乎一邊倒支持本村洋。因為正如日本律師安田好弘因成功讓罪犯的死刑改為無期徒刑而出名一樣,日本大多數民眾認識到,這些為福田極力辯護的所謂的“人權律師”,廢除死刑和借勝訴出名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他們只不過將這起案件視為一個出名的絕佳機會而已。
日本是一個保留死刑的國家,日本法院對殺人犯是否構成死刑的判罰,通常會考慮4個因素:1.案情是否有疑點(可否確認為故意殺人);2.殺人犯是否自首或者是否有悔改之意(日本法院認為自首是有悔改之意的典型標志);3.被殺人數是1人還是多人(通常殺害1人的罪犯不會被判處死刑);4.犯罪情節是否惡劣。這4個因素中任何一個有疑問,罪犯被判處死刑的可能性就不大。福田殺人案在1、3、4上顯然是不證自明的,檢方和辯方之間長年的焦點都在于“福田是否有悔改之意”。
最終,經過本村洋和檢方長達9年的馬拉松訴訟,廣島高等法院在巨大的輿論下,于2008年4月22日判處福田死刑。這一判決,使福田成為日本自1966年有司法記錄以來,被判處死刑的最年輕犯人。廣島高等法院判決書一出,擁有豪華辯護律師團的福田似乎才剛剛意識到死神離他不遠,并且在死亡的威脅下演化成了對死亡恐懼。于是他親手寫了一封信給本村洋請求寬恕:“雖然我犯下了非殺不足以恕罪的惡行,但希望您幫我開辟一條生路,因為我不希望至死都作為一個惡人”。
在這個時候,很多人應該會認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其實不然,按照日本的法律,如果福田的辯護律師能夠說服終審法官和陪審員,他仍有可能改判。福田的道歉信,或許只是在于繼續留下他“有悔改之意”的證據,因為在判決書下來的同一日,福田及其辯護律師團又立即提起上訴。
但是這一次,沒有誰幫得了他。在辯護律師團近4年對福田的“最后拯救”之后,2012年2月20日,日本最高法院的法官全面否定福田辯護律師團的所有言辭,維持2008年4月22日廣島高等法院對其執行死刑的判決。終審判決書到了本村洋手里,本村洋說:“我會把判決書帶到妻子和女兒墓前給她們看。”
福田殺人案劃下一個句號,日本社會也為之一振。日本民眾大多數支持本村洋的原因除了于情于理的因素之外,也因為,本村洋一家正是日本普通家庭的縮影。以山口縣光市為例,近6萬人口分屬2萬個家庭,每家大概都是由夫妻2人或夫妻和子女3人構成。這樣的日本家庭通常都是丈夫出門工作,妻子在家料理家務并照顧孩子,依托穩定的收入和良好的環境過著幸福的生活。如果本村洋還得不到公正的對待,普通的日本人對自己未來家庭生活也就缺乏安全感。因而,福田被判處死刑之后,《朝日新聞》的評論中寫道:“人們似乎又恢復了一些對司法的信賴。”
只不過,按照日本的傳統,福田終審被判死刑,其執行至少也在5年之后。要知道,在當今的日本,上個世紀70年代被判處死刑的罪犯有不少仍活在獄中,理由只是“案犯身體不佳,需要治療”。因此,本村洋花了12年的心血才得以為妻女伸冤之后(日本記者門田隆將本村洋多年來心路歷程寫成一本書《本村洋的3300個日子》,并在在2010年9月將其改編成上下兩集電視劇《與絕望奮斗》),可能又要等上幾十年才等到他走上刑臺的那一天。
而福田,或許他至死也不會悔改,一位參與為福田辯護和精神鑒定的教授透露,福田獲知死刑的消息之后對他調侃說:“來世做被奸殺的被害者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