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香鱸魚——年末待表揚

女友假日里和我學了兩道家常菜，咸蛋黃炒苦瓜和芥末番茄炒蘆筍。覺得色美，味鮮，操作還極容易，原本想年夜飯的時候也貢獻把力量。 這次女友還真是上了心，一回到北京就下廚燒給家人吃。一番忙亂后，沒想到眾人不捧場，連老公也只是淺嘗輒止地夾了兩筷子。面對那兩盤幾乎未動的菜，女友甩去圍裙，放話說從此遠庖廚。

我們都是需要表揚的孩子。對廚娘來說，最好的獎勵就是家人將飯菜一掃而光，并打著飽嗝聲稱再添上一碗。那種滿足感，堪比小時候老師發的那朵小紅花。《紅樓夢》里的薛姨媽，就因寶玉夸了句那府里珍大嫂子家的糟鵝掌鴨信好，就忍不住顯擺自家的。在廚藝面前，人人都是應試生，什么名媛貴婦，都難矜持扭捏加大度。

一句表揚的功效真的很大，比任何腦白金、冬蟲夏草都要有力量，而且極為環保。我等廚娘就是在表揚聲中成長起來的。在一應粉絲中，最重要也最貼心的自然是夫君。比如我外婆，就是被我外公給捧成角的。外公祖籍溧水，長在北京，口味南腔北調極為復雜。外婆這上海嬌小姐，未出閣時十足不沾陽春水，為了外公，生生給培養成了一位出色的廚娘。外公出自書香門第，吃食上也殘留些晚清遺老遺少的習氣，桌上菜要多，量要少，盤盤精致才好。于是，據說那時家中常是小碟京醬肉絲和油爆蝦起飛，蔥爆羊肉共酒香草頭一色，于是他老人家就在那自斟自飲吃上一兩小時。等傭人把我媽等眾小囡哄睡著后，叫上黃包車帶著外婆繼續王家沙吃糟田螺去。不多時，飯桌上也自然多了道菜式。

至于我媽，切實秉承了外婆的一應持家技能， 并以廚藝為上。上山下鄉去內地后，居然能守著個煤球爐，燒出炸豬排、土豆色拉等高級菜。老爸吃請回來，三言兩語一描述媽媽就能琢磨出館子里小菜的大概來。爸爸那些眾伙友極為羨慕我爸討了個靈巧的上海娘子，逢年過節總要來家中小聚。媽媽忙上一天，最后上桌的時候只只盤子里都只剩湯水了，就這她也高興，拿著夸獎當補藥吃，下次再接再厲，永創新高。

去翻翻美食達人的成長史，有哪一個不是把家人當白老鼠的。那些新出爐的，賣相欠佳，口感不穩定的試驗品，一概由家人承包。家人大無畏地奉獻腸胃和表揚，廚娘則越戰越勇，終于成為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勇士，什么硬菜西點全能拿下。年夜飯，那更是家中的終極秀場，而且每年都會推陳出新。總結過去，展望未來，一年的菜譜在此奠基定調。一條鱸魚叢清蒸到干燒，從流傳千古的茄汁松鼠，到時髦大江南北的酸菜搭配法，就這么一年一新，年年都有魚。椒香一法，無考據無出于，但味道絕佳，絕對可以候選參加今年的春晚。

于是在此，我必須高調地感謝下我家先生，以及預先感謝下那個小嘴巴叼嘻嘻的囡囡。所謂一日下廚，終身為廚，也希望眾位親友，千萬別吝惜自己的贊美之詞，多浮夸我都能抗得住。這年夜飯桌上，不用保留，說吧！我聽著！

鄭靜

資深媒體人，對瓶瓶罐罐情有獨衷。以“綠色蝴蝶”為名，每天在微博上和大家分享家中的私房菜，立志成為擅吃、擅燒、擅setting的好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