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不做同志

我與同齡人不一樣

發(fā)覺自己和別的同齡人不同是在懵懂的青春期。當同伴們熱鬧地議論著那個女生漂亮時，我卻對帥氣的男生有好感，特別是成熟帥氣的男人。一直很困惑自己這一行為，直到在一本雜志上看到“同性戀”這三個字。但問題并沒有得到這個答案而結束。

那時香港電影里同性戀被妖魔化了。每當同伴以變態(tài)的口吻和惡心的姿勢談論著同性戀時，我便會很難過，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喜歡男人，為什么會是同性戀。那些長得好看的男人，在我眼里像件易碎的藝術品，只可看，不可碰。

雖然可以讓別人不發(fā)現(xiàn)我的性取向，但我卻無法阻止自己不去想男人。這樣的思想無時不刻侵蝕著我的靈魂，讓我欲罷不能。為了分散對男人的注意力，我在有那種想法時用針扎手臂，看著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小傷口，卻無法熄滅那團活躍的火時，我想到了死。那時候安眠藥很容易買到，當真的要面臨死時，我抱著那瓶安眠藥哭了。對死的恐懼和對生活的向往，讓我遲遲不敢打開瓶子，一個聲音不停在腦里響起：活著就有希望，活著就有希望。

我最終沒有吃下那瓶安眠藥。但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卻沒那么幸運，他吞下了整瓶農藥，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在遺書里說他喜歡男人，治不好的，很痛苦。在他死后不久，國家便把“同性戀是病”從憲法中剔除出去。如果這個消息早點出來，那他會不會選擇留下來呢？不知他拿起農藥的那一刻是怎樣的一個決絕。

2003年，張國榮剛死，我就是因為想多了解他而學著上網。也正因為這樣，我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很慶幸在這條路上我不是獨行者。在網上我看到一個美麗的形容：撞錯軀殼的靈魂。同時也看到很多因為自己是同志苦苦掙扎的朋友的故事，明白了性取向是不可逆轉的，也明白了我們不是洪水猛獸，我們也是一日三餐的正常人。于是慢慢接受了自己這一身份的事實。相對于各種叫法，我更接受被叫同志。

互聯(lián)網成了我們交友的渠道，但里面也有很多陷阱，有些人會在鍵盤上敲出些讓你心動的字句來，然后借機敲詐錢財，或是玩弄感情。在同志的群體里感情的脆弱會讓人喪失對愛的追求，變得麻木，最終不再相信愛情。幸運的是我在上面收獲了兩份愛情。

“漁場”歡愛

一直處于社會的邊緣，每天都戴著臉具生活，很多時候覺得自己就像黑暗中游離的細菌，時而孤寂、時而歡愉、時而害怕。卻一直堅信同志間有真愛，一直堅信會有一個人陪我一起走到世界盡頭，可當第一段感情紅燈不斷無以為繼時，我才惘然地沮喪起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把自己冰封起來，我以為再不會為誰心動了，直到遇到了家明。

認識家明純屬無心插柳，那時我的前任BF經常上手機同志網“釣魚”，我想上去看看他有沒有在上面留下痕跡，雖然分手了但這習慣一時還改不掉，結果卻碰到了家明。開始并沒抱什么希望，亂聊。可能正是這樣平常的心態(tài)才最真實，聊著聊著竟有說不完的話題，從工作到生活的理念，我們的想法是那么的一致。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去惦記一個人了，我知道我的第二份感情要開始了，所以我決定重返廣州。因為家明在廣州。

當我把這一決定告訴我的前“BF”（男朋友）大大時他欣喜若狂。這段時間他一直動員我重返廣州，因為他現(xiàn)在在廣州謀到份帶班的工作，對于年過不惑的他而言堪是難得，卻苦于手下沒人。之所以遲遲沒點頭，是因為害怕再次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晚上7點我來到相約的地點。他大大的眼睛，性感的雙唇，清爽的寸頭，就是眉毛也長得很別致，大方得體，笑起來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足以照亮我內心深處的某個陰暗面，完全符合我心目中那個人。

我們坐在公園的半山腰，旁邊就是當地著名的“漁場”（同志聚會交友的地方），不時有幾個“蒼蠅”飛過投來一束束饑渴的眼神。

雖然才初次見面，但我們像多年的好友，有說不完的話。我是個敢愛就敢追求的人，覺得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也顧不上委婉了，我很認真也很直接的對他說：做我BF好嗎？他點了點頭。我說真（蒸）的？他說煮的!我喪氣的把頭一低，他這才認真說：是真的。頓時幸福排山倒海，要不是有路人經過我真會吻他一下。

他是一個已婚男人。早就有前輩告誡過不要找已婚男人，把愛上已婚男人的各種惡果拋到一邊，是這出“杯具”開幕的誘因，那時他說他老婆有嚴重的心臟病，隨時會有生命的危險，于是決心賭上一把，盡管他說要以家庭為主，如果和家庭有沖突時那么……他沒有把整句話說完，但我明白會是怎樣，我想我應該不會影響到他的家庭的，我天真地想。

他是做布匹生意的，而我是在牛仔廠做一名生產工人。他的檔口我一次也沒去過，要問為什么那就是因為世俗。他很多老鄉(xiāng)和他從事同一個行業(yè)，算得上遍布耳目，為了掩人耳目他是不敢和我住在一起的。和家明出去散步他常常會大汗淋漓，我會很自然地拿出紙巾幫他擦去額上的汗水，他很享受但也怕路人投來注目禮，要是在沒人的巷子里我們會十指緊扣。走累了我們坐在樹蔭下，聽他說他當兵的趣事和生活經歷，然后談理想、談將來、談怎么賺錢。他很自然的躺下來枕著我的腿，張開嘴巴用手指著他的虎牙說：這個牙齒松了怕會掉，這么早就掉牙很快就會掉光的。我說沒事要是都掉光了我就喂你。他親昵的左右轉了轉頭然后注視著我說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中秋到了，家明打算不回家留下來陪我一起過，他這一決定讓我喜出望外。我們去了那個公園。雙假同休公園里到處都有人。路經鬼屋他買票拉著我進去，里面的景象并沒有宣傳那么恐怖，我和他常常假裝害怕大叫互嚇對方，然后借機抱在一起，嘻笑中聽到有人說二個大男人居然被嚇成這樣。我只覺得好笑又好玩，當周圍都沒人時我便在昏暗的燈光下吻他。

我們上天堂是交往了一段時間后的事。

他說他想我了所以來看看我，他嘴里吐著酒氣。我問是不是心情不好？他說不是，他一個人無聊就和老鄉(xiāng)喝了二杯，我知道二杯對男人來說是個概數，但喝了酒不睡覺還想來看我還是很高興。

我們一邊聊一邊走，十點多的時候他說要走了，我說今晚就別走了好嗎？他問為什么？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大著膽用很小的聲音說：我想和你上天堂。他猶豫了一下終于答應了，然后抿嘴一笑說：壞蛋。

在家明身上我終于感受到什么叫愛，把他當成生命中最后一個男人去愛。為此大大無不揶揄道：小子，有你哭的時候。

待到“出柜”時

打了個電話回家，他們無不例外地談到我的終身大事。轉眼自己已是三張牌的大叔，還孤身一人，弟弟的小孩都快可以去打醬油了。他們擔心的最主要原因是，從來沒見過我和女孩子談戀愛。我一直以來都編故事拖著，在謊言和無奈中茍延殘喘。雖然自稱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但在世俗的面前還是不得不低下頭。

一早就有“出柜”（公開性取向）的念頭了，只是苦于找不到那個讓我托附終身，不顧一切去愛的人。現(xiàn)在碰到家明我想是時候了。我先是把我不愛女人，并有一個相愛的男友的事實告訴媽、姐和妹，沒想到，她們并沒有表示出過多的驚訝，很快便接受了這一事實。原來在張國榮死時我所表現(xiàn)出的悲傷，早被她們看出了端倪。

我姐提議我結婚，可我說如果那個女人是你呢？她無語了。末了便提出要看看我愛的人長什么樣子，我告訴他們我空間有他相片，并把相冊密碼一起說了。過了一會他們說：挺帥的，你們那個的時候誰做男人誰做女人？我差點暈了過去說：這個留給你們自己想嘍。我妹問：二個男人怎么做啊？我狂笑，問得夠直接！她們沒再說什么，只是囑咐我走好自己的路并祝福我們。

家里就差老爸不知道了，我想他對同志是聞所未聞的吧，反正他也不管我我也懶得去說。從電話亭出來我馬上撥通家明的電話告訴他剛才的事，他被我的舉動感動了，不善言辭的他只是在電話那頭高興地笑。我告訴他我這輩子不結婚了，就這樣跟著他，他“唔唔”個不停。

都說“出柜”是件很難很痛苦的事，想不到這么輕松就完成，我高興得不得了。

圈里幾個要好的朋友知道我找了個又帥又是做生意的“BF”后紛紛送上祝福。其實他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和我一起到世界的盡頭，再說我不是攀龍附鳳之徒，我看重的不是錢而是人的本身，在經濟方面我是很獨立的，從未在他面前提過錢，更別說跟他要了，這是想都沒想過的。不管他會不會在乎錢這個問題，我總覺得在感情里參雜著錢會讓真情變味。

很多人一聽說同志就會聯(lián)想到性亂和艾滋，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很多人都很自愛，也有積極的一面，很多時候我們在一起談的是工作和生活。如果有好的賺錢項目會互相分享。我再努力也只能養(yǎng)活自己而已，想著如果有一天老了，還是那么窮就害怕，所以我一直計劃著自己創(chuàng)業(yè)，也希望以后和他在一起生活時美滿點，畢竟這年頭沒有錢什么都玩不轉。那時手上已有一個看好的項目了，并計劃著年后啟動。我告訴了他這一計劃，他表面并沒有異議，還像往常一樣和我在電話里調情說一些曖昧的話，卻不知我這一計劃在我們間埋下了分手的伏筆。

退出的理由

2009年的冬天很冷，同事的老婆要過來了，我便自己租了個單間，家明有空會過來和我過夜，抱著熱乎乎肉嘟嘟的他睡覺感覺舒服極了。枕著他的胳膊端詳著他熟睡后柔和的臉，真希望我們一不小心就能白頭到老。只是不久后，他開始對我冷淡了，晚上來得也少了。我天天盼著他來，在窗口我站成了望夫石。他的冷漠還是讓我聽到了分手的前奏。果不其然，他用了個很委婉的理由離開我。

他沒有說分手，而是說要退出同志圈，怕影響家庭。

我沒有要你離婚，也不要你為我付出些什么，我只想愛你而已。我囁嚅道。

他說他要花錢的地方很多。

我說我沒向你要錢花啊。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什么都可以成為離開你的理由，我只想愛著你，每天能看到你而已，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就這么一個簡單的愿望都無法實現(xiàn)，我的要求高了嗎？

最后他說，反正你過了年也不來了，長痛不如短痛。

是啊，過了年我不下來了，到時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就可以再另找一個了。畢竟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這或者才是真正的原因吧。我哭得亂七八糟。退出，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難道他不知道同志是不可逆轉的嗎？我和大大一起走過了七年，我們分手算是典型的七年之癢，本以為我和家明七十年都不會癢，想不到才幾個月就癢了，七十年不癢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罷了。

我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了我唯一的女性朋友承承（承承是女同，當初想形式婚姻時認識的，也就是假結婚，為了滿足雙方二老和消除別人閑言碎語，最后發(fā)現(xiàn)假結婚也解決不了問題，而不了了之）。她很為我抱不平，叫我想開點，勸慰我：別為了一棵樹木放棄整片森林。你失去的是一個不愛你的人，他卻失去一個真心愛他的人。再大的森林我都不感興趣，我只要這棵樹木。一二句蒼白的言語不足以撫平內心的創(chuàng)傷。什么老公都TMD是臨時工。我以為許過承諾，勾過手指便是永遠，卻不知道天長地久的隔壁就是滄海桑田。

恢復了單身，下了班我不再急著回去了，因為再也沒有人等我或要我等了。一天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把我吵醒了，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才說：我是阿正。我辭職要離開廣州了，我一下子全醒了說：你瘋了？阿正是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外貿公司的部門經理，前途無量。突然辭職可惜而意外。他說他被同事發(fā)現(xiàn)他是同志了，我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然后安慰他。原來他在辦公室和男友在Q上聊天，期間有事走開了，忘了關對話框被過來拿文件的同事看到聊天記錄，然后傳開了，現(xiàn)在同事都躲著他，并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他，讓他感到壓力很大，睡覺睡不好，工作不斷出差錯，他說再這樣下去會崩潰的，所以決定離開。那意味著要重新開始，我一時無語。放下電話很久怎么也合不上雙眼。一會想阿正的事一會想自己的事。

家明回家不久廠里也放假了，在我走前的一天收到他一條信息，他說他不想我陷得太深，希望能看到我結婚，過正常人的生活。他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樣的生活，卻自作主張的讓我去走一條他認為是最好歸宿的所謂幸福路。他說我沒成過家沒有自己的孩子，這對我不公平，還說希望我有個兒子，他想做孩子的干爹，以滿足他膝下無子的遺憾。這就是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我笑，笑著笑著卻流下了淚。

阿正卻一針見血地說他沒有愛你，一個人真正愛你是不會放手讓你走的。

走的時候大大過來幫我收拾行李，本來還打算去送我的，最后廠里要開會未能成行。看著這個曾經的戀人為我忙碌的身影，就想起早先病的時候，是大大陪著我，為我打開水，給我打飯，忙前忙后。為什么家明這么絕情，他絕情得都可以做絕情谷谷主了。

家明在回年前還來了一次，無論我怎么哀求他都不肯留下陪我過夜。我特地穿上嶄新的西裝去送他，他快如行云向前邁，讓我沒有間隙去思考和傾訴對他最后的思念。

留不下來的夜

年后不久我上北京公司簽合同，家鄉(xiāng)已是春暖花開了，北京還很冷，事情辦好后決定到長城去玩一下。

聽著導游講述著京城那歷史悠久的故事，也不知多年后的我們是否還記得起彼此。當導游講到正陽門時我就有一種要拉著他走一次的想法。據說在歷代皇室里，只有皇后才能走正陽門，當皇后上位的那天皇帝會拉著皇后的手走過去。我深知隨著時間的轉移這樣的機會已無限趨于零了。

回到家忙著開店的事，日子也過得快，就是每天都會想家明。我姐常會問起我和他的事，還叫帶他回來玩，我一直不敢告訴她我們分手了。要是讓他們知道我們這么容易就分手了，不知會是怎樣的反應，我想后果一定是很糟，很負面的吧。這時承承告訴我她也和女友分手了，我開玩笑叫她也去掐掐方便面，她說沒那個膽。而大大也有了新戀人，聽他說那人很愛他。同志的愛就像玻璃，晶瑩透徹卻一碰就碎。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我們相互安慰著對方。

由于自己的專業(yè)知識不足，所以決定“五一”前上北京培訓，一個星期。將近五月，北京還是冷，還好這次北京之行讓我收獲不少知識和經驗。

在北京培訓期間，家明每天在網上等我，和他聊些在北京的趣事，由于不方便上網我把QQ密碼告訴他，讓他去農場幫我收菜，這個低能游戲純屬是陪他玩，愛他連他的小愛好也愛了。

培訓結束的晚上，我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結婚。自從他和我說分手后就一直催我結婚。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可我總覺得結婚會害了別人，不想犧牲一個無辜的女人去證明自己是正常的。他說他不想我對他那么好，我說是不是我的愛和我對你的好讓你難受了？他說是。并說害怕我去找他，他的意思是去他老家找他，怕我破壞他的家庭。我從來沒想過害他，只想著怎樣愛他。

明天就要離開北京了，我躊躇著心里很糾結。這時家明的信息來了，問我?guī)c的車。就這樣我又下了廣州，臨走時給他捎了條北京煙，雖然很想他把煙戒了，但看他喜歡還是不自覺給他買。

來到廣州他已經開好房等我了，一路上信息不斷問我到沒有。我來到旅店看到他開著門看電視，想嚇嚇他，于是輕手輕腳走近，結果門反光，他在房里面早看到我了。我哈哈大笑合上門第一件事就是吻他。因為有了之前的爭吵，我明顯感到隔閡更深了，說好陪我過夜的，最后還是沒有留下來。無論我怎么說他都要走，我說你怎么這么絕情。他說我就是絕情就是鐵石心腸。

我說讓我繼續(xù)愛你，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告訴我同志間沒有真愛。我說我給你的難道不是真愛嗎？可我給不了你他說。我說你說好的天長地久呢？他點根煙臉上寫滿煩躁。突然覺得自己很卑微，為了愛我交付了靈魂。本來說要等他一輩子的，可現(xiàn)在我連等的資格都沒有了。

來世不做同志

回到家，化悲傷為力量，把心思放在生意上，眼看漸有起色準備再下一城時，糟糕的事情發(fā)生了，由于我經營的是醫(yī)療器械，所以要辦《醫(yī)療器械經營許可證》，也由于難辦我沒有辦就開業(yè)了，我以為沒事的，因為很多同行都說他們沒辦，結果讓藥監(jiān)局的查了。

動用了很多關系才把貨要了回來，從藥監(jiān)局出來時心挺酸的。為了避免這樣的事再發(fā)生，我把貨退了。就這樣結束了我第一個夢。鬼使神差，我下了廣州，打算先打段時間工，等恢復元氣再說。

在大大的隔壁住了下來，他問我，家明知道我下來嗎？我說沒有。他叫我打電話給家明，說愛他就要告訴他。我知道這個時候他老婆還沒走，不想在這個時候找他。

有天晚上剛要睡，意外接到家明的電話，我喜出望外，他說他老婆今天剛走，我說我現(xiàn)在在廣州，并說要去找他，他說好。我趕緊下樓去趕車，太高興了我一路都在笑。又能見到他了。打算著和他見面后學著《春光乍泄》里張國榮對梁朝偉說：我們重新開始吧。

可當我告訴他我打算重新在這邊打工時，我看到他臉有慍色，說我不該再下來。也許怕我纏著他，他冷淡的態(tài)度讓我覺得很陌生。那句話終究沒有說出來。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以前叫我老公、寶貝的那個人。

一番云雨后他熟睡過去了，留下一夜無眠的我。也許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同床共枕了，我一個晚上都睜著眼看他，然后久不久吻他一下。我是他這大半年來的旅客，但是今晚我是個過客。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一直忙著找工作，最后找到份比較滿意的，只是要培訓，培訓期要花些錢，我的錢不多了，大大還沒發(fā)工資沒有錢借給我，在這個地方除了大大就只有家明了，大大也叫我問家明借，我硬著頭皮給他發(fā)了個信息，他說有事嗎？我說我想問你借點錢。他說多少？我說五百。你什么時候來拿他問。我說吃了午飯。他說可以。我吃了午飯過到他附近給他發(fā)了個信息，過了很久才回信息說他在忙，我說那你什么時候有空？他沒回我，我打了個電話過去他不接。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他終于發(fā)來了一條信息，很短只有一個字：借。叫我晚上去拿。他在第一次見我的地方等我，他見到我拿出錢包問我五百夠了沒有，我說夠了。給了錢他就想回去了，我說陪我走一下吧，他有點不情愿的點點頭。才走沒多久他就找著借口要回去了。

后來很多原因最終我還是放棄了那份工作，也放棄了對家明的執(zhí)著，如果他的世界里沒有我會更幸福，那我想我不該再糾纏下去了，明白放過他也是放過我自己。

決定回家。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要走了，錢沒有用到，晚上拿去還他，順便再見他一下。他說：不要了，錢不用還了，我晚上沒空。

大大送我去坐車，怕我難過一路安慰著我，心里很感激，覺得他人真的很好。上到車大大發(fā)來了信息：忘記過去，開始未來。我發(fā)了個信息告訴家明我走了，意料之中他沒有回我。我把手機置于胸口合上雙眼不再往窗外多看一眼，歷史將翻過這一頁，我和他就這樣畫上了句號，不，應該是感嘆號。

回到家生活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每天說要給我介紹對象的人可真不少。老爸看我這情形也坐不住了張羅著為我相親。結婚？轉了一大圈回來還是要面對這個問題，本以為碰到家明就可以把結婚忽略了，結果……既然逃不過就面對吧，就這樣認識了紅。每當想著她的幸福就要葬送在我手上時，自己便會無來由地難過，相處了幾個月還進入不了狀態(tài)，總覺得自己是重情的人，一個杯子用久了都會對它有感情，我相信我會對她有感情的。正因這樣才決定踏入婚姻的殿堂。

在關鍵時刻紅悔婚了，原因是感覺不到我愛她。我沒有難過，反倒覺得解脫了。我明白自己要的只是一場婚禮而不是一份愛情。為了躲開婚姻這個問題，我不得不選擇再次遠離家鄉(xiāng)，至此我才深刻的感受到做同志的難，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不做同志。

很久沒有家明的消息了，好像他已完全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也不知他現(xiàn)在可好。穿越時光的暗流我看到他站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等我的地方，迎著微風燦爛地對著我笑。

責 編：黃素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