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做影像

中國的大學往往個性鮮明，最直觀體現在其人文和學術領域，因為“影像”，這些個性則顯得尤其突出：北京大學的“微電影”旗幟迎風招展；中國傳媒大學的中國紀錄片研究中心扛著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北京師范大學的大學生電影節做得風生水起……與這些相比，清華大學的“清影工作室”倒是跟清華給人一貫的風格很契合，有著置身事外的淡然和腳踏實地地沉默，既不激進，也不旗幟鮮明，既來之則認真對待之，倒也真是符合“清影”二字。

“清”的“影”

“清影工作室”的負責人之一雷建軍老師既不時尚也不另類，他看上去甚至不像個“搞藝術”的人。隨和、坦誠，就像學校里隨處可見的，好脾氣的老師。他帶的學生也是少言寡語，安靜恬淡。說到“清影”的發展，也是從學生作品開始談起，漸漸摸索出來“清影工作室”的方向。從《大肆》這部曾獲得金熊貓國際紀錄片新人獎的畢業作品，到《大一》的誕生，“清影工作室”成員們將目光投向了最真實的生活節點。以畢業和入學為視點，記錄了中國當代青年的行為和思想。從身邊的事情出發，能夠喚起那份久違的，或者熟悉的心情。《未名湖》、《百年一日》和《向左看齊》選取的視角都是平淡生活中不平淡的漣漪，清華學子也會有的五味雜陳的各種心態和心路歷程。從這些由學生為主的作品中，能看到“學校、學生、生活”是清影的一個主線。

既然是紀錄片，記錄社會是必然存在的一個部分。2008年的奧運盛事，2008年的那場地震，這些大事件中的小人物，體現著紀錄片的人文關懷元素。而黑龍江農墾寶泉嶺農場的水域、農場、知青、作業點乃至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大醬，都是社會系列中要向觀眾展示的點點滴滴。這些大事小情構成了“清影”的選題和攝制工作。

也是由于學生的創作沒有被太多束縛，難出特色等關系，“清影工作室”最終選擇了一條作品的主線，這就是“清影工作室”非遺系列紀錄片。《喜業》這部紀錄片讓人看到了小人物的悲歡離合，也感受到了一種地方民俗行業的特殊性。非遺系列紀錄片的意義現在可以說出許多它們存在的意義，但是在“清影工作室”看來，“非遺”這個名詞背后的東西或許更深刻也更深遠。在雷建軍老師的辦公室里面，有《扇鼓·樂》里面的充滿濃重鄉村風格的扇鼓，質樸的花紋和粗糙的扇柄讓人神往，也有傳統而古老制作宣紙程序中必不可少的工具竹簾，細密的竹子做成的竹簾，全靠工人師傅嫻熟的技藝來再現撈紙過程。這些東西都出現在“清影”的非遺系列紀錄片中。當我們問及扇鼓的“非遺計劃”時，雷老師給出的答案是，學生的家鄉在哪里，下一部片就出現在哪里。

紀錄片不是藝術

從雷建軍老師平靜的陳述中，我們了解到，“清影工作室”的學生們從第一節課上學到的第一個知識就是：紀錄片不是藝術——紀錄片是觀察和改善社會的一個工具。

“清影”人沒有把自己當成是藝術工作者，而是更愿意把自己定位在社會學、人類學的范疇。這種定位最直觀地體現在非遺系列紀錄片中。前文提到了，非遺系列影片的意義在于保護，這種帶有濃重人類學研究色彩的影片本身就是一種對人類行為科學的忠實記錄。在若干年后，某種技藝或者藝術消失了，能做這件事情的人消失了，但其制作過程和制作工藝都可以通過影像，用紀錄片的方式忠實地保存和還原。這種方式無疑是為整個社會的史料保存提供了一種完善的備份，不至于在徹底消失之后完全地失去。至少有一天，我們試圖找尋和還原的時候，還能有據可查，不至于遺憾。

“清影工作室”的風格就是以“實際”為出發點的，而“文津·清影·放映”活動就如同一座橋梁，把好的影片介紹給觀眾，從而“以影像溫暖世界”。 放映活動每周都在清華科技園附近的北京文津國際酒店有條不紊地進行，導演也會到場與觀眾互動，直接電影的放映比例相對多一些，稍顯冷門的《我們正在老去》這類的影片也是“文津·清影·放映”選擇的對象，由此可見“清影”的寬容度和寬泛性。從地下展映的方式走出來的紀錄片開始有了穩定的受眾；良友基金會的資金支持，使得到利益的導演們也越發受到鼓舞，開始了良性循環。從此獨立放映從1.0時代逐漸走進了2.0時代。而“文津·清影·放映”活動也有一定的選擇標準，所謂有標準，不如說是想傳達的一種方式。不關注拍攝器材，不側重拍攝手法，只要是好片子，觀眾喜歡的，導演用心的，就是選片的標準。而片子的來源也是四種渠道，一是入圍各大影展的影片，二是“清影工作室”自身人脈和導演資源，三是各使領館提供的本國優秀影片，四是經典的老片回顧。這四種渠道保證了影片來源的多元化和豐富性，從而使展映的影片不拘泥單一的品種和門類。

以影像溫暖世界

“清影工作室”也有自己的口號，這個口號從一開始的“以影像關懷世界”改成現在的“以影像溫暖世界”。雷建軍老師強調，之所以用“關懷”而不是“關注”，是把自己從一個“高位”放到一個平等的位置。

從校園系列可以看出，清華學子對學生時代和所處清華校園的感情和懷念，所有有過大學生活的人都能從影片中感受到已經逝去的青春和曾經的情懷。非遺系列的影片雖然是記錄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內容，但所有的切入點都是制造了這些寶貴財富的人，這些小人物造就的成果，在歷史的畫卷中無疑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從這些影像中，我們看到的不是剪影，而是鮮活立體的人物。

人文情懷也好，社會學研究和人類學也好，這種不張揚、不高調的做法是值得人敬佩的。在電視臺，做紀錄片的始終是讓人敬而遠之的一個種類，而且紀錄片的非主流概念也深入人心，中國的紀錄片發展起步晚，平臺遠不如成熟的歐美國家，但是，中國有著外國無法比擬的資源，可以做深做好的內容相當豐富，然后整個經濟的迅猛發展帶來的整體浮躁的氛圍和急功近利的意識讓紀錄片正在逐步淡出人們的視線。有“清影工作室”這樣愿意花時間、花精力來認真思考、認真做工作的機構存在，也是一大幸事。

商業片的嘗試

跟紀錄片機構和導演打交道以來，有一個問題總是要正面對待的，那就是紀錄片的市場化運營。說白了就是紀錄片的盈利點在哪里，生存下去是小規模的紀錄片企業和工作室一直在找尋的目標。很多甘心默默做紀錄片的人都是有一份人文情懷在里面的，但是如何讓紀錄片盈利，走進院線，走向市場，讓商業元素進入其中，則是做紀錄片人的普遍弱點，也是整個行業的短板。

所以，看似不激進的“清影工作室”打算做這樣一個領頭羊，一部根據電臺節目《飛魚秀》而制作的“粉絲”電影紀錄片即將走進院線。利用明星的個人號召力讓“粉絲們”走進電影院來欣賞一部紀錄片，或許是一次有益的嘗試。萬達、中影這樣的院線發行方如果能給紀錄片一次嘗試的機會，或許就能成為紀錄片院線發行一個具有標致性的事件。紀錄片其實具有非常廣闊的市場，觀眾在院線欣賞紀錄片可以感受3D或者IMAX帶來的視覺享受，也能成為一個吸引票房的關鍵，紀錄片也有美妙的視覺呈現，同時兼具觀賞性，說不定就能成為影視市場上的一匹黑馬也未可知。“清影”這次的嘗試還是很令人期待的。

清影的那些時光

每一部影片，都是“清影”人記憶中的一段時光，無論是校園題材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每一段時光都是溫暖而自在的。這就是“清影”的時光。

片名：《大一》

導演：梁君健 張琳 趙海濤

時長：100min

年代：2007年

這是一群剛剛離開家庭的年輕人，在自己大學第一年的故事。在中國，由于高考壓力等方面的原因，真正的青年時期往往從大學時代開始。影片記錄了一群當代中國青年進入大學學習第一年的經歷，研究了學校儀式和社會生活對青年的規訓和改變，以及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所發展出的自己的思想與文化，并從他們的視角記錄中國當代青年中的流行文化。

片名：《大肆》

導演：張飛虎 葉君 胡曉白等

時長：90min

年代：2006年

雷建軍說，大學最后一年對于每個畢業生來說都是人生中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他們即將離開校園走向社會，面臨著讀研、實習、找工作等一個又一個的挑戰，必須要為自己負責任地做出重要的選擇。《大肆》恰好記錄下了這段成長的軌跡，這是一代人的成長。

片名：《二九零》

導演：高許冬 孔令鈺 魏陽

時長：29min51

年代：2010年

“我們都是軍人的后代，身上流著軍人的血液” 。

290農場是中俄邊境的一個國營農場，60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荒原，如今已是國家的“糧倉”。20世紀50年代來自山東、四川的兩批轉業官兵為此付出了一生的努力。如今這兩批人在世的不到300人，均已年逾古稀，他們珍藏了哪些墾荒的歷史細節，在四位老人的講述中回顧人生故事。

片名：《未名湖》

導演：焦瑞青

時長：17min

年代：2009年

“未名湖是個海洋，詩人都藏在水底。靈魂們都是一條魚，也會從水面躍起。”

——《未名湖是個海洋》

2009年，六月清晨，未名湖畔。

柳岸清晨放歌的少女，石舫上醉酒醒來的男子，槐樹下想念主席的老頭，孤島上隨心而動的舞者……還有夏日的雛蓮，以及如魚一般游蕩的攝影機。

片名：《戲末》

導演：梁君健

時長：101min

年代：2009年

清影工作室歷時兩年的時間往返華縣十余次對于皮影做了較為深入的研究，同時清影工作室歷時一年半的時間，拍攝了紀錄片《戲·末》，一部以華縣皮影為主題的記錄作品。

片名：《四川》

導演：余曦

時長：60min

年代：2008年

“5·12”四川地震后的四個小故事。他說：我現在很著急，找不到媽媽了。她說：他們在安置點呆著，精神很空虛。他說：如果能多建幾所希望小學，窮困潦倒幾年也可以。她說：我只是希望給兒子找個贊助者，供他讀書。他們是災民、是退休教師、是共產黨員、是佛教徒、是個體戶、是失去丈夫的妻子和失去爸爸的兒子，《尋·川》、《秀·川》、《建·川》、《忘·川》，走進他們的震后生活。

片名：《百年一日》

導演：孫虹

時長：72min

年代：2011年

2011年4月24日，清華大學迎來了她的百年誕辰。

2011年4月24日，從凌晨至子夜，通過陳雅倫、寧濤、李虓、劉滿君和田惠風這五個平凡卻又特殊的清華人用不同的方式度過了這一值得銘記一生的日子。

值此一日，反思百年。

片名：《向左看齊》

導演：梁君健

時長：71min

年代：2010年

清華大學大三學生阿依提汗來自新疆哈薩克爾族。2009年暑假，他改變了回新疆實踐的計劃，留在學校參加慶祝國慶60周年群眾游行方陣的演練。兩年前大學畢業的現役軍人孫晨卉將在暑假后的新學年開始清華大學博士生學位的學習，由于學校組織的國慶游行方陣缺少教官，她提前回到母校，擔任方陣的一名教官。清華大學的這個方陣編號為24，包含了2323名師生。在2009年夏季的兩個多月里，這些普通的年輕人們將會度過一個不大一樣的暑假。這部紀錄片希望展示出大事件背后普通人的喜怒哀樂。

片名：《喜業》

導演：趙海濤

時長：53min

年代：2011年

62歲的高喜業家住陜西省橫山縣，這里距離毛烏素沙漠只有十幾公里。高喜業為人樂觀善良，他是當地知名的民歌藝人，培養出了八個徒弟。大徒弟梁新娃成立了一個鼓樂隊，邀請師父加入其中共同演出。李家溝村的婚禮上，主家人用剩菜剩飯招待鼓樂隊，這讓班主梁新娃極其憤怒，他拆掉喇叭招呼大家準備離去。干溝則村的喪禮上，一向相處融洽的師徒二人卻因為一首民歌爭吵起來。喜業最擅長表演“端祭”，所謂“端祭”就是在喪禮中給死去的人呈獻祭飯，孝子孝女為表謝意會把錢壓在地上，喜業則要趴在地上用嘴叼錢，用眼皮夾錢，甚至需要喝光一瓶白酒來得到塞在酒瓶中的錢，周圍人看得哈哈大笑，喜業奔向墻角吐出口中白酒繼續著他的表演。喜業的特殊職業讓家里人覺得很“下賤”，兒子小華和大哥有一個共同的理想——讓父親上一回《星光大道》。喜業也有自己的理想，多多“端祭”，多多掙錢，新的一年可以給兒子小華蓋起三孔新式窯洞……

片名：《2008紀》

導演：雷建軍

時長：84min

年代：2010年

一個人， 一座城市和一年的光陰。

我們每個人都經歷了自己的2008年，感受著城市的四季變遷，感受著自己的喜怒哀樂，經歷了那些我們希望發生和不希望發生的事情，這就是《2008·紀》，記錄了一個普通人在走過，愛過，哭過，笑過的2008。

片名：《扇鼓樂》

導演：焦瑞青

時長：35min

年代：2010年

古縣贊皇位于河北省西南部，這里是太行山最靈秀的地段，也是最貧瘠的地段。贊皇人不知道什么叫“非遺”，然而，他們一有空就玩扇鼓。

2009年冬天，大雪壓山，天狗食日。導演帶著攝影機走進太行山，記錄了一個木訥少言的老藝人，記錄了一群悠然自得的的舞者，記錄了扇鼓的表演和制作，記錄了他們略帶艱澀的生活，和簡簡單單的快樂。

片名：《我叫災民》

導演：余曦

時長：27min

年代：2010年

一個劇組來到地震后的板房社區，在當地居民中招募演員，飾演震后災民。不同年齡、不同職業以及沒有職業的人，紛紛前來應征。他們在鏡頭前又哭又笑、又說又跳，講訴地震時的遭遇、地震后的轉變。我們可以明顯感到災難帶來的巨大影響，卻不易察覺日常生活中文化與媒體對我們的潛移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