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小學一年級,實在像極了幼兒園大班。只要求學生記些簡單詞語,會由一數至百,然后能夠counting by fives,即5-10-15……以此類推。教學內容之淺顯,有時甚至不及幼兒園。究其原因,大概是為了兼顧全體,要知道,有些家庭的孩子從未上過學前班。
起初,我確實心存幾分狐疑:這樣的學校,豈不無聊之至,孩子們有機會接受教育么?然而,想起小女兒剛上學時,那只與她身軀不成比例的碩大書包,我總是禁不住一再莞爾。
通常說來,一年級小朋友,所需要的,不過一支筆、一塊橡皮擦和一些紙而已。但是每逢星期一,女兒的書包里,常要額外裝進一只厚厚實實的保溫午餐袋,再加上一大瓶礦泉水。那是她最最喜歡的一天,那一天,他們的課會搬到飯堂去上!
原來,為了提高孩子們的學習興趣,班主任老師制定了一系列獎勵方法。其中一項,叫做Spelling Lunch。每逢周四,全班進行拼字測驗,通過考試的小朋友,就可以在下個星期一和老師共進午餐,也就是所謂“拼字午餐”。
在六七歲孩子的眼中,能夠圍坐老師身邊,即稱得上莫大榮譽,更別提與老師共進午餐了。有趣的是,拼字午餐并不由老師請客,而是各人自帶食物。我好奇,老師吃些什么?女兒報告說,最常見的是生菜沙拉,偶爾會加一些烤雞脯絲。當老師看到女兒的三明治時,著實有點驚異。“天哪,你吃這個……”她轉而悄聲補充說,“老師告訴你,白面包缺乏營養呀。”還真神奇,向來挑嘴的小女兒,從此竟然改吃全麥面包了。
不僅如此,看似簡單的小小聚餐,其間師生們談天說地,卻實實在在是個上好的社交機會。小女兒就曾向我現學現賣,老師于拼字午餐上聊道:“在公共場合談論別人時,指指點點是很不禮貌的。假如你非要點明誰誰誰的話,最好這樣,用手肘拐向那方向稍微示意一下……”
我想,孩子們也許一時半會兒不會加減法,但上述那些別致而有用的人生經驗,在家中、在尋常課堂上,卻都是很難學到的。畢竟教學并不等于教育,課堂之外,其實處處皆為教育重地。在輕松有趣的拼字午餐上,老師將自己當做獎品激勵學生,既言傳又身教,還有什么,比這類教育方式更簡單易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