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大約七八年前開始,中國就已經進入了創業秀場階段——就像央視總會把美國電視臺在幾十年前的節目模式翻新成“超市大贏家”、“開心辭典”一樣,源于美國的創業選秀節目被覆制成中國版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連第一代超女都快被新一代年輕人遺忘了,也沒有見到各種創業選秀的桂冠選手們折騰出個什么聲響來。
“創業”這個詞現在出現之頻繁,足以將我們的耳朵磨出繭子,然而,—個正常的詞匯被提到的次數越多,總是證明這個詞匯后面有很多東西不正常。
中國傳統文化里重農抑商的基因始終以各種隱性的形式遺傳到了今天,但人性里對于財富的渴求,也從來沒有讓中國人遵從制度的制約。即便是在加強版小農經濟的計劃經濟年代,依舊有“資本主義的尾巴”需要去割。開放之初,一旦有人吃了螃蟹嘗到了甜頭,其他“腦筋活泛”的人就會爭相復制,“個體戶”和民營企業制造的商潮,一樣惹得政府公務員紛紛“下海”。
那個時候,沒有商學院,也沒有天使基金,但這都不妨礙真正的社會精英成了大器。
同樣的悖論也出現在了創業選秀節目的發源地美國。40多年前,密蘇里州白手起家的億萬富翁尤因?馬里昂?考夫曼(Ewing Madon Kauffman)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沒有用巨額財富去投入慈善回報社會,而是決定追逐“偉大的美國夢”。他在堪薩斯城創辦了—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研究所,以幫助企業家弘揚創業理想。如今,考夫曼基金會(Kauffman FounctatJon)已是美國最大的私人基金會之一。
但即便是英國財經媒體的記者,第一次遇到考夫曼基金會時,也會覺得他們的整個行動有些可笑。因為英國佬頭腦里的創業者形象與中國的民營企業家們并無兩樣:他們會孤身前行,奮力開拓,沒有任何家長式的幫助。規模龐大的風投改變了美國的投資環境,但像扎克伯格之類的人物,并不需要什么“基金會”來幫助他們創業。他們只需要在州政府網站下載申請表,填好了,再附上一張200美元的支票郵寄到州工商局,—個禮拜后打開工商局寄來的郵包:里面有新公司的營業執照、鋼印和空白的標準公司檔案文件夾。
其實考夫曼本人也不需要——他出身農家,上世紀50年代在密蘇里家中的地下室建了一個制藥實驗室,由此追逐自己的美國夢。后來,這個實驗室變成了醫療行業的一個巨擘。
所以,考夫曼基金會沒有去開商學院——因為那是斯坦福大學的事情——它現在正在爭取一系列有助于促進創業的政策變化,例如簡化繁瑣的商業手續,放寬移民限制,實行更有利于創業的稅法和專利法等等。
美國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創業環境,但仍然有人還想讓它更好。美國人早已經明白,創新與創業是人本性里對于未知世界的一種沖動,用不著誰去教。他們需要做的,只是讓“創業”這個池子的水更深一些,可以容下更多想游泳的魚。至于創業選秀與拉風投,滿足的只是創業者瞬間獲得金錢的夢想,本質上與中彩票暴富無異,并不意味著他后面一馬平川、基業長青。
人創業的目的是什么?或許只是像臺南那些祖傳了100多年的小吃攤位一樣,讓一家人快樂地糊口,而非要將麻辣燙做成壟斷企業去港股上市。創投資本正御彭化著創業者的欲望,在我們的創業者動輒規劃幾年將公司做到上市,說明他們只看到了Facebook那樣的爆炸式成功,卻無視美國70%的創業只是做成了一個微小企業,然后為政府解決了10多個就業崗位。
遺憾的是在一個浮躁的社會里,這樣連小富即安都算不上的創業,面對主流文化關于“成功”的定義時,顯得是那的“不科學”,但正是這樣“不科學”的創業,可能正支撐著我們的衣食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