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道理說,“幾點睡”這一類的問題應該是屬于個人隱私范疇的話題,但能在公共論壇被拿出來廣泛討論,似乎又超越了隱私的范疇。比如,最近新浪微博上被很多人反復轉發的一條微博是這樣的:九點睡是村里人,十點睡是廠里人,十一點睡是校內人,十二點睡是官府人,一點睡是網絡人,兩點睡是文化人,三點睡是公關人,四點睡是失眠之人,五點睡是賭博之人,六點睡不是人。
入睡的時間竟然和從事什么職業、所屬階層掛上了鉤,盡管里面有調侃的成分存在。有一種說法是人的生物鐘類型是不一樣的,有的在晚上精力特別旺盛,有的則相反。所以認真一點說,幾點睡其實和職業、所屬社會階層應該沒多大關系。關鍵的問題是,在哪里睡,和誰睡,這才是關鍵。
對絕大多數掙辛苦錢的普通老百姓來說,早起上班,按點下班,回家看看電視,讀讀書,上上網,飯在鍋里,人在床上。這是正常的生活。有正常的生活,就有不正常的生活。有人睡酒店,有人睡小蜜,有人睡洗浴中心,有人睡小姐。就像干爹的“干”字被人解釋為動詞一樣,在哪里睡,和誰睡,就確確實實和一個人的收入、地位、社會階層、感情生活,乃至道德品質掛上了鉤。
這一陣子宮斗戲特別盛行,很多人羨慕皇上三宮六院嬪妃成群。歷史上那個著名的“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司馬衷,由此發明了羊車。因為宮中妃嬪太多,他不知道如何選擇,于是他乘著羊拉的車,羊停在哪一個妃子的門前,就住在這個妃子房間過夜。結果很多妃子就學會了準備羊愛吃的草來吸引羊停留。至于《金瓶梅》里西門慶的故事和張藝謀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所演繹的故事,在現實生活中也有更神奇的翻版。
有報道說,原廣州花都區人大常委會主任、區委書記潘瀟包養5個絕色空姐,每人配別墅一套,寶馬車一輛,現款千萬。對潘書記來說,每天晚上來臨的時候,去哪里睡,和誰睡,就成了一個要認真考慮的問題。這幾年,爆出來的貪官情婦之多,屢創新高,竟然有人用從MBA課程里學來的知識來管理情婦,就更成了怪世奇譚。
不久前深圳爆出的深夜跑車傷人案,鬧得沸沸揚揚,駕車人深夜從夜總會帶年輕女子飆車,出現的關鍵詞最后都可落實到在哪里睡,和誰睡的話題上。而在新加坡出現的富家子深夜駕車傷人案,也是有錢人駕豪車、帶年輕女子飆車,和前面深圳的案件可以說是大同小異。
至于被人熱傳的所謂干爹干女兒,以及齊B小短裙之類的話題,深究下來,也不可避免地會讓人發問:這些人,這些元素,攪合在一起的故事,里面的男女主人公,和誰睡,睡在哪里,也就不言自明了。這樣說下來,睡覺就不再是一個生理需求的問題,也不再是個人隱私問題,真的就變成了一個社會問題。
魯迅的《阿Q正傳》里,阿Q對吳媽說,我要和你困覺。但吳媽劈臉給了他一巴掌。連趙姓都不配姓的打短工的無業流民,竟然想和趙太爺家的女傭睡覺,不能說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但這確實有點異想天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最基本原理之一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乍富起來的中國人,在拼命追逐財富的同時,也在對權力、女色的欲望追逐中一路狂奔,滑向沒有道德底線的深淵,把人最基本、最簡單的生理需求搞得無比復雜。
狄更斯在《雙城記》里說,一邊是莊嚴的工作,一邊是荒淫和無恥。這話也許太具有道德審判的意味。當太陽落下,夜色迷離了每一扇窗子和每一張面孔。當太陽升起,陽光照亮每一片樹葉和每一個夢境,你在哪里,你和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