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瑞娟 陳 洵
隨著中國社會的高速發展,大批農村剩余勞動力從土地中分離出來并轉移到城市。大量的農村適齡兒童跟隨父母一起漂泊到城市生活。這些適齡兒童構成了一個龐大的受教育群體,通常被稱為“外來工子女”、“農民工子女”或“流動兒童”。綜合相關資料,我們將流動兒童定義為6~18周歲、戶籍在農村、隨父母或監護人居住在城市的兒童青少年。根據《2006年世界兒童狀況報告》,目前中國至少有1981萬多名流動兒童[1]。由于城鄉二元體制的限制,農民工及其子女不僅不能享有與城市居民同樣的待遇而且還受到本地人的歧視。許多專家學者從不同方面、不同角度對流動兒童這一群體進行研究,研究結果顯示,流動兒童的心理健康水平顯著差于常住兒童[2-4]。
隨著潮汕地區經濟的快速發展,該地區也出現了大批的農民工,然而,現階段對于潮汕地區流動兒童的研究幾乎是一片空白。考慮到目前大多數涉及流動兒童的研究將自尊作為其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標[5]及“自尊是心理健康的核心”這一說法,本研究擬探討在潮汕地區這一特殊文化背景下的流動兒童的自尊水平,以從側面反映這些兒童的心理健康狀況。
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圍繞自尊與心理健康的關系進行了大量研究,研究結果顯示自尊與抑郁、焦慮等不良情緒呈高度負相關[6-8]。根據焦慮的易變性和穩定性,焦慮可分為狀態焦慮和特質焦慮。狀態焦慮是一種暫時的情緒狀態,它是由某一種情境而引起的焦慮,情境改變時,焦慮隨之消失,具易變性的特點。特質焦慮是較為穩定的情緒狀態或人格特征,反映了個體把外界刺激環境知覺為危險的或有威脅的人格傾向,以及對這個威脅可能產生狀態焦慮反應的傾向上的差異。縱觀已有研究,對于流動兒童在狀態焦慮和特質焦慮上的研究也比較少,因此本研究除自尊外還擬探查潮汕地區流動兒童狀態-特質焦慮的現狀及其與自尊的關系。
1.1 對象 從潮州、汕頭2市的5所學校(包括3所民工子弟學校和2所公立學校)整班隨機抽取的小學五、六年級和初中一年級學生進行問卷調查,共發放問卷890份,有效問卷851份。其中,男生483(56.8%),女生364(42.8%)。流動兒童509(59.8%),本地兒童312(36.7%)。五、六年級和初一年級的人數分別為227(26.7%)、319(37.5%)和305(35.8%),年齡分布在10~16周歲之間。
1.2 方法
1.2.1 自尊量表(SES) 本量表由Rosenberg編制,用于評定個體關于自我價值和自我接納的總體感受。量表共10道題目,4級評分,總分10~40分,分值越高,自尊水平越高。原量表正、反向計分各5個題目,考慮到中西方文化差異,將第8題修改為:“我認為我自己得到的尊重不夠,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尊重”后改為正向記分[9]。該量表在國內外得到了廣泛應用,量表的信度、效度指標表明量表比較可靠、有效,適用于中國青少年自尊的調查。王平等人對該量表進行的研究表明,其分半信度為0.9593、重測信度為0.7816[10]。
1.2.2 狀態-特質焦慮問卷(STA I) 該量表共40道題目,分為2個分量表:狀態焦慮問卷(S-A I)和特質焦慮問卷(T-A I)。S-A I(第1~20項)中,主要用于評定即刻的或最近某一特定時間或情景的恐懼、緊張、憂慮和神經質的體驗或感受。T-A I(第21~40項)中,用于評定人們經常的情緒體驗。STA I每項均為1~4級評分。S-A I總分(1~20項之和),反映受試者當前焦慮癥狀的嚴重程度;T-A I總分(21~40項之和)反映受試者一貫的或平時的焦慮情況。分數越高,表示被試的焦慮水平越高。S-A I二次評分相關系數為0.16~0.62。T-A I的二次評分相關系數為0.73~0.86。同時具有較高的效度[10]。
1.2.3 研究程序 問卷采用團體施測法,先按指導語訓練被試學習使用問卷后要求被試獨立作答,完成后當場收回。最后送給每1位被試精美禮品一份,留作紀念。
1.3 統計處理 所有數據錄入SPSS 16.0統計軟件包,采用t檢驗、單因素方差分析、相關分析及回歸分析等方法進行數據處理和統計分析。
2.1 流動兒童的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與本地兒童的差異比較 見表1。流動兒童與本地兒童在自尊量表上的得分差異顯著(P<0.001),流動兒童的自尊水平顯著低于本地兒童;但兩類兒童在狀態-特質焦慮量表上的得分差異不顯著(P>0.05)。
表1 流動兒童的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與本地兒童的差異比較

表1 流動兒童的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與本地兒童的差異比較
注:*P<0.05,**P<0.01,***P<0.001,下同
?
2.2 流動兒童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性別差異比較見表 2。
表2 流動兒童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性別差異比較

表2 流動兒童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性別差異比較
?
表2顯示,流動兒童的自尊發展水平和狀態焦慮在性別上不存在顯著差異(P>0.05),在特質焦慮上差異顯著(P<0.05),男生的特質焦慮水平顯著高于女生。
2.3 流動兒童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年級差異比較見表3。
表3 流動兒童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年級差異比較

表3 流動兒童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年級差異比較
因 子 五年級① 六年級② 初一年級③ F P 事后比較自 尊 27.34±3.03 28.41±3.00 27.69±3.26 4.470 0.009** ②>①;②>③狀態焦慮 43.22±6.85 43.21±7.05 43.44±6.60 0.063 0.939特質焦慮 45.37±5.43 44.69±5.50 45.50±5.95 0.986 0.374
由表3可見,不同年級流動兒童在自尊發展水平上存在顯著差異(P<0.01),事后比較發現六年級流動兒童的自尊水平顯著高于五年級和初一年級。在狀態焦慮和特質焦慮上,五年級、六年級和初一年級3組流動兒童得分差異不顯著(P>0.05)。
2.4 流動兒童自尊與狀態-特質焦慮的相關分析 見表4。

表4 流動兒童自尊水平與狀態-特質焦慮的相關(r)
表4顯示,流動兒童的自尊與狀態焦慮、特質焦慮都有顯著的負相關(P<0.001)。
2.5 流動兒童自尊對狀態焦慮、特質焦慮的回歸分析 以自尊為自變量,分別以狀態焦慮和特質焦慮為因變量,進行一元線性回歸分析,見表5和表6。

表5 自尊對狀態焦慮的預測作用

表6 自尊對特質焦慮的預測作用
由表5和表6可知,自尊對狀態焦慮和特質焦慮都有顯著負向預測作用。自尊對狀態焦慮和特質焦慮變異的解釋率分別為7.5%和10.8%。
3.1 流動兒童的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與本地兒童的比較分析 調查結果顯示,潮汕地區流動兒童的自尊水平顯著低于本地兒童。這與李小青、申繼亮、曾守錘等的研究較為一致[4,11-12]。從自尊的形成過程看,自尊是在社會比較過程中獲得的一種情感體驗,而社會比較包括上行比較和下行比較。上行比較往往獲得導致消極的自我評價,自尊水平隨之下降;下行比較則有助于形成積極的自我評價,自尊水平隨之上升。流動兒童生活在潮汕地區的城市中,所以容易與本地城市兒童產生一種上行比較從而導致消極的自我評價,致使自尊水平下降。
本研究結果同時表明,不管是在狀態焦慮還是特質焦慮上,流動兒童與本地兒童均無顯著差異。這可能與潮汕區域文化背景有關。潮汕地區自古地少人多,有不少家庭的祖輩漂洋過海打工謀生,對離鄉背井的人有更多的理解,同時潮汕又是有名的禮儀之邦,素有“海濱鄒魯”之稱,以農耕為主的農業文化生活方式一定時期內在潮汕居民日常生活中占有相當的比重和地位,既體現潮汕人自強不息、吃苦耐勞的主體特征,又陪襯以閑適悠然的民間特色[13]。潮汕地區這種人際和諧、輕視競爭、悠然放松的生活狀態,以及對外來務工人員的接納與包容,在某種程度上減輕了流動兒童的焦慮情緒。
3.2 流動兒童自尊發展水平、狀態-特質焦慮性別、年級差異分析 本研究結果顯示,流動兒童的自尊發展水平在性別上不存在顯著差異,這支持了李小青等人的研究[4],原因可能是男女兩性在自尊結構上是相似的,二者間的差異不顯著。
流動兒童的狀態焦慮在性別上不存在顯著的差異,但在特質焦慮上差異顯著,男生的特質焦慮水平顯著高于女生。由于自尊和被評價意識作為獨立的變量是影響特質焦慮的主要因素,其中,自尊所起的作用更大一些[14]。雖然本研究中自尊在性別上不存在顯著差異,但是從平均數上看男生的自尊水平是低于女生的,因此更容易產生焦慮;以往有研究也提出了影響特質焦慮的3個潛變量:人格、學業壓力、環境。人格和學校壓力直接導致特質焦慮[15]。受中國傳統封建思想的影響,來自農村的務工人員通常將男孩看成是家庭的希望,對其要求可能會更高,所以男孩所承受的學業壓力可能比女孩更大,因此更易導致特質焦慮的產生。
本研究還發現,六年級流動兒童的自尊水平顯著高于五年級和初中一年級流動兒童。不同年級流動兒童自尊發展水平隨年齡的發展呈倒“V”字形趨勢,這一結果與張林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16]。筆者認為,小學六年級的學生,處于小學和初中的轉折點上,與低年級的學生相比,他們馬上就可以升入高一級學校開始一種全新的生活,這種新生活即將到來的興奮使他們更易獲得積極的自我認知,因此,其自尊水平高于五年級的學生。但升入初中后,由于要適應初中生活的新要求、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再加上生理上的成熟而導致的變化,可能使得初中一年級流動兒童并不能獲得期望中的新生活,因此可能導致消極的自我評價而致使其自尊水平低于六年級流動兒童。
3.3 流動兒童自尊水平與狀態-特質焦慮的相關及回歸分析 相關分析的結果顯示,流動兒童的自尊水平與狀態焦慮、特質焦慮之間存在非常顯著的負相關。以自尊為自變量,狀態、特質焦慮為因變量,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自尊對狀態焦慮和特質焦慮都有顯著負向預測作用。這說明自尊和焦慮是息息相關的,低自尊是焦慮的重要表現和原因之一,這種相關不僅體現在狀態焦慮上,也體現在特質焦慮上。自尊與狀態焦慮之間的密切相關及其長期的積累導致自尊與特質情緒之間的高相關。這一結果符合“自尊是心理健康的核心”這一論斷,提示對流動兒童的自尊教育在流動兒童心理健康教育中將起非常重要的作用。
[1]曾守錘,李其維.流動兒童社會適應的研究:現狀、問題及解決辦法[J].心理科學,2007,30(6):1426-1428
[2]藺秀云,方曉義,劉揚,等.流動兒童歧視知覺與心理健康水平的關系及其心理機制[J].心理學報,2009,41(10):967-979
[3]韓煊,吳漢榮.深圳市流動兒童心理健康狀況分析[J].中國學校衛生,2010,31(1):64-65
[4]李小青,鄒泓.北京市流動兒童自尊的發展特點及其與學業行為、師生關系的相關研究[J].心理科學,2008,31(4):909-913
[5]許晶晶.初一年級打工子弟學校流動兒童自尊特點及其與家庭因素的分析[D].北京:北京師范大學,2006
[6]Whitley B E,Gridley B J.Sex-role orientation,self-esteem,and depression:A latent variables analysis[J].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1993,19:363-369
[7]Cheng H,Furnham A.Personality,self-esteem,and demographic predictions ofhappiness and depression[J].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2003,34(6):921-942
[8]孫志鳳.高中生自尊研究[D].蘇州:蘇州大學,2001
[9]韓向前,江波,湯家彥,等.自尊量表使用過程中的問題及建議[J].中國行為醫學科學,2005,14(8):762-764
[10]汪向東,王希林,馬弘.心理衛生評定量表手冊[J].中國心理衛生雜志,1999(增刊):318-320,238-242
[11]申繼亮,王興華.流動對兒童意味著什么-對一項心理學研究的再思考[J].教育探究,2006,1(2):5-9
[12]曾守錘.流動兒童的自尊及其穩定性和保護作用的研究[J].華東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09,27(2):65-69
[13]李重芬.潮汕文化底蘊及經濟價值[J].中國城市經濟,2004,12(11):37-39
[14]李焰,李祚.特質焦慮與某些人格因素的關系[J].中國心理衛生雜志,1998,12(2):107-109
[15]李焰、張世彤、王極盛.中學生特質焦慮與其影響因素的模型建構[J].心理學報,2002,34(3):289-294
[16]張林.自尊:發展與結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37-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