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麥巧
[基金項目] 本文是陜西省教育廳和渭南師范學院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課題編號分別是2010JK092和09YKS015。
渭南方言即渭南地區方言,其范圍包括臨渭區、韓城、華陰、華縣、大荔、潼關、澄城、合陽、富平、蒲城、白水。渭南方言隸屬于關中方言,關中方言是漢族語言中一支很古老的方言,它有三千多年的歷史,在漢語發展史上長期占有重要的地位,對中華民族的語言和文化產生過重大影響。渭南方言文化積淀深厚,是研究渭南民俗、文化、歷史等學科的重要資料。目前,學術界關于渭南方言的研究主要分為三種情況:第一,把渭南方言作為關中方言甚或陜西方言研究的一部分。第二,獨立的渭南方言研究。第三,把渭南方言與文化結合起來進行研究。
處于附屬地位的渭南方言研究
渭南地處陜西關中東部,對關中方言或陜西方言的研究,不可能跳過渭南方言。涉及渭南方言的關中方言或陜西方言研究主要包括四部分內容,一是語音,二是詞匯,三是方言分區,四是語法。語音方面,最早可追溯到白滌洲的《關中方音調查報告》,它是20世紀早期調查研究關中方言的權威著作。白滌洲調查了關中42個縣50個點的方言,其中包括渭南、華陰、華縣等地方言,為研究關中方言的演變提供了豐富的材料。但是《報告》只調查了語音概況,沒有詞匯、語法的調查內容。繼白滌洲之后,值得一提的是楊春霖、薛生民、張富昕的《陜西方音概況》,于1960年由陜西省教育廳內部鉛印出版,《概況》反映了陜西全省各縣方言語音特點,為當時人們學習普通話提供了依據。文革時期,語言研究出現了中斷,上世紀80年代以后,陸續出現了一些有影響的文章,如孫立新的《關中方言說略》(《方言》1997年第2期),全面描寫了關中方言語音、詞匯、語法的共同特征。張維佳《關中方言鼻尾韻的演化模式》(《語言研究》,2001年第4期)指出,關中方言鼻尾韻演化模式有合流、弱化、分流三種。演變出鼻音型、元音鼻化音型、元音型等類型。邢向東《關中方言例外上聲字探究》(《陜西師范大學學報》,2011年第2期)一文涉及合陽、韓城方言。
詞匯方面,著眼于考據,或者考證本字,如任克《關中方言詞語考釋》(西安地圖出版社,1995年)、孫立新《關中方言本字考》(陜西日報,1998年5月12日)。或者考證詞語的歷史來源,以孫立新《陜西方言縱橫談》(華夏文化出版社,2001年)為代表?;蛘邽樵~匯專題研究,如孫立新的《元雜劇中的陜西方言詞語》(《當代戲劇》,1998年第6期)、《關中方言的特征詞》(《西安聯合大學學報》,2004年第3期)?;蛘呖甲C詞語的音義等,通過古今聯系,從而使讀者更準確、更深入地了解詞義,同時也可以糾正對某些詞的誤釋。例如楊春霖《關中方言詞語考》(《陜西日報》,1984年12月至1985年元月)、郭芹納《關中方言詞語考釋》(《陜西師范大學學報》,1988年第1期)、劉百順《關中方言詞語考》(《西北大學學報》,1994年第04期)、佐藤孝、楊春霖《關中方言漫議》(《西北大學學報》1996年第4期)、朱正義《關中方言古詞論稿》(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以上論著中都有關于渭南方言的內容,尤其是《關中方言古詞語論稿》?!墩摳濉房坚屃艘娪诠糯墨I而又仍然通行于現代關中方言的200余條語詞的詞義、讀音、用法等,因為朱正義先生是渭南地區華縣人,因此這些詞語多是華縣、渭南的鄉村土語,讀音則全依渭南話的語音。
方言分區也是方言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楊春霖《陜西方言內部分區概說》(《西北大學學報》,1986年第4期)把陜西方言分為陜北晉語、關中方言、陜南方言。關中方言根據前后鼻韻尾相混的程度分為“東府話”和“西府話”,東府話即渭南地區方言。邢向東《陜西省的關中方言》(《方言》,2007年第4期)指出,韓城、大荔、合陽屬于中原官話的汾河片解州小片,渭南、蒲城、白水、華陰、華縣、澄城、富平、潼關屬關中片。
語法方面,很少有人問津,值得一提的是張展華《略說關中方言形容詞》(《人文雜志》,1980年第04期)和孫立新《關中方言代詞研究》(三秦出版社,2010年),前者介紹了關中方言形式多樣、別具韻味的形容詞。后者注意進行對比研究,注意有關代詞語音歷史層次的研究,注意代詞合音、減音等音變現象的研究;既注重共性的東西,又注意個性的東西,是區域性方言代詞研究做得最好的。[1]3
綜上所述,渭南方言研究處于附屬地位,零碎、不成系統,而且呈現不平衡性,給予語音、詞匯關注多,語法方面關注少。
獨立的渭南方言研究
獨立的渭南方言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以后,主要研究成果有:第一,進一步對渭南各縣點方言進行細致的調查和描寫,編寫渭南各縣點方言志。1982年6月,在國務院的指示下,陜西省第一輪地方志編寫工作展開,方言志也列入編寫規劃當中。經過各位專家的努力, 陸續出版了渭南、白水、潼關、澄城、韓城、華縣、蒲城、華陰等縣市方言志[2]37。1995年,第二輪陜西省各地地方志編纂開始,新方言志的編寫工作得到了各縣市的支持。截至目前為止,渭南地區共正式出版方言志9部。除了各縣市之外,地方院校也比較注重地方方言的編寫,2006年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了由劉靜教授主編的《陜西關中東府五縣市方言志》,包括潼關、富平、蒲城、銅川、渭南五縣市。方言志的編寫,為渭南方言的深入研究提供了寶貴資料。
第二,從宏觀入手描寫各縣點的方言概貌。近年來,許多博士及碩士參與到渭南方言的研究隊伍中,他們以獨特的專業性和嶄新的理論視角研究渭南方言,出現了許多新成果,代表作有白靜華的《大荔方言研究》(西北大學,碩士論文,2003年)、馬毛朋的《陜西渭南方言研究》(陜西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3年)、李斐的《陜西潼關方言研究》(陜西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3年)、李虹的《富平方言研究》(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鄭宏的《陜西蒲城方言研究》(陜西師范大學,2004年)、田曉榮的《臨渭方言調查研究》(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蔡文婷的《合陽方言調查研究》(中華書局出版社,2010年),這些論著對各方言的語音、詞匯、語法系統進行了客觀的分析,總結出各方言的特點,客觀地記錄了渭南各方言點的共時狀態,為語言學研究提供了新的生動的語言資料。
第三,從微觀入手,描寫某一方言點的某一方面特點或個別用法。按照研究內容又可分為三個方面:語音方面,王蕾的《大荔方言語音研究》(陜西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7)、卜曉梅的《澄城方言語音研究》(陜西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8)、于永敏的《韓城方言語音研究》(陜西師范大學,2008)分別描寫了大荔方言、澄城方言、韓城方言的語音系統,并對其做共時及歷時兩個層面的研究,力爭做好一個單點方言語音的系統研究。另外,還發表了一系列較有價值的學術論文,如孫立新的《陜西澄城方言心母逢洪音讀作[t]聲母》(《中國語文》,1994年第05期)與《蒲城(興鎮)方言見知章組聲母的讀音》(《方言》,1992年第3期)、茹鋼的《韓城話的語音特點》(《西北大學學報》,1997年第3期)、邢向東《合陽方言音系與文白異讀》(《咸陽師范學院學報》,2010年第3期)、卜曉梅《陜西澄城方言的文白異讀》(《咸陽師院學報》,2010年第5期)、郭珍珍《華縣(下廟鎮)方言音系》(《咸陽師范學院學報》,2010年第03期)等。詞匯方面,專注于比較有特色的詞匯現象,代表作有楊雅麗《〈渭南地區民間文學集成〉方言詞語考》(《唐都學刊》,1996年第2期)、田曉榮的《渭南方言詞尋源》(《渭南師范學院學報》,1999年第3期)與《渭南方言中的四字格俗語》(《渭南師范學院學報》,2011年第1期)、孫立新《韓城方言同音字匯》(《咸陽師范學院學報》,2011年第1期)等。語法方面,注意分析渭南話的特殊語法現象[3]103。如杜永道《渭南話“把”字句的幾種特殊現象》(《中國語文》,1989年第2期)與《華縣話反復問句的幾種特殊形式》(《中國語文》,1990年第3期)、黃珊《韓城方言重疊研究》(陜西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08年)、田曉榮《渭南方言詞的形態變化》(《渭南師范學院學報》,2006年第1期)、卜曉梅《從渭南方言看“敢”字的虛化過程》(《現代語文》,2007年第30期)與《〈李十三十大本中〉“才”的用法分析》(《現代語文》,2010年第19期)、劉曉燕《陜西韓城方言詞匯形象性特點淺探》(《現代語文》,2010年第9期)、焦姣《淺談陜西華陰方言表達程度之高的手段》(《現代語文》,2010年第11期)等。
渭南方言文化研究
方言是文化的活化石,把方言與文化結合起來,既開拓了方言的研究方向,也提升了渭南方言研究的高度。目前,從文化角度研究渭南方言的論著并不多,僅陳玉芳《從白水方言婚俗詞看古今婚俗文化》(《陜西教育學院學報》,2006年第2期)和曹旺儒《渭南方言及其地域文化的社會語言學解讀》(《長春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1期)兩篇,為了解渭南的社會文化和風土人情提供了依據。
在渭南方言文化研究方面,地方政府和院校也作出了不懈的努力?!段寄先請蟆烽_設了“話說渭南”專欄,它以“追溯歷史淵源、體驗風俗民情、呈現自然景觀、介紹人文古跡”為宗旨,刊發了一批融思想性、知識性、趣味性于一體的方言文化稿件,如《故鄉的土語》、《源遠流長的渭南方言》、《洛河神龜的傳說》等文,使讀者徜徉在渭南悠久的歷史、燦若星漢的文化之中,領略渭聲渭韻,感悟渭風渭情。網絡也發揮了它的巨大優勢,為渭南方言文化的傳播添磚加瓦,渭南新聞網、東府論壇網、陜西民俗風情網都設有渭南方言民俗介紹。為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渭南市政府將華陰老腔、華縣皮影戲、司馬遷民間祭祀等申報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隨著文化的傳播,渭南方言民俗研究將引起更多人的關注。作為東府的高等學府渭南師范學院成立了秦東歷史文化研究中心,渭南方言民俗研究是其重要的研究方向。這兩年,基地積極申報陜西教育廳、省社科等項目,研究獨具特色的皮影、老腔、碗碗腔語言。
渭南方言研究存在的問題有以下幾方面:第一,有影響的大作、大家很少,而且沒有形成氣候。在陜西方言研究中,商縣方言有張成材,神木方言有邢向東,戶縣方言有孫立新,西安方言有王軍虎,清澗方言有劉勛寧,吳堡方言有薛生民,寶雞方言有郭沈青,渭南方言沒有與之相當的大家,也就沒有大作。第二,只關注渭南方言共時平面上的靜態描寫,忽視音變發展的動態分析。在研究方言演變方面,也只是將現代方言語音與切韻音系作以比較,旨在找出方言古今對應規律。至于如何通過對各縣點方言之間細微差別的觀察來分析渭南方言演變過程、規律和方向等方面的研究,還相當薄弱。第三,對渭南方言的區域性研究不夠,單點的方言研究也不夠全面,例如白水方言的研究還是空白。第四,目前尚未見到從語言民俗角度研究渭南方言的成果。語言作為一種社會現象,既是人們交流思想感情的工具,也是民俗傳承的工具,“各地區的民俗事象,也都是靠口頭和行為傳承的,所以它始終離不開語言,而所指的語言現象本身也是民俗事象則尤其表現在方言上。某一地區操某種方言也即是某一方言范圍,它本身就體現了這一地區的民俗特點,正因為方言來自文化底層,其民俗文化底蘊既紛繁又豐富”,所以在研究方言時,不能不涉及民俗。
參考文獻:
[1]孫立新.關中方言代詞研究序[M].西安:三秦出版社,2010.
[2]張維佳.陜西方言研究綜述[J].陜西教育學院學報,1994(20).
[3]孫立新.20世紀陜西方言研究綜述[J].唐都學刊,2002(4).作者單位:渭南師范學院人文學院陜西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