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
沒人喜歡去醫院,孩子的父母更是如此。但一家文化傳播公司的老總楊樾卻不得不去,因為女兒又是發燒,又是嘔吐。他帶著女兒去了全國聞名的北京兒童醫院,結果醫生懷疑是急性腦膜炎,讓他先帶孩子做腰穿刺和腦部CT。他心存疑慮,又帶著孩子去了協和醫院,大夫只是診斷為感冒。后來孩子的體溫真的就降下來了,“迫不及待地要下床淘氣了”。
楊樾把這件事情發到微博上,結果引來了截然不同的兩種意見。普通網友以結果為依據,認為兒童醫院的醫生過度醫療?!懊鎸ν粋€患者,不同醫生會用不同的方法來診治。不同的診治手段,結果可能一樣?!北本┤揍t院的一位醫生的觀點,代表了很多醫生的看法。有醫生在楊樾的微博下留言:如果孩子真是腦膜炎,怎么辦?
仔細梳理雙方的爭論,不由得讓你慨嘆,醫患之間的信任感,怎么就脆弱到這種程度?批評、指責甚至是謾罵醫生無德的人,一旦生病,卻不得不把自己的生命交給自己不信任的人;而給病人看病的大夫,心里卻不斷地打著鼓:萬一出現意外,自己的病人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醫鬧求償算是輕的,近幾年惡性刺醫事件也時有發生。所以即便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們也要患者去檢查核實。
兩個沒有安全感的群體就這樣被捆綁在一起:患者提到醫院就頭皮發麻,掛號困難,求醫難見。終于見到醫生,又在擔心,醫生是否能盡責,是否會通過過度醫療掏空自己本已干癟的錢囊。除了看病難、看病貴,還有潛在的醫療事故——這是任何國家都難以避免的,他們滿心希望卻又戰戰兢兢。
對醫生來說,看病已經不單純是看病,更像是一道選擇題:要么窮盡一切手段,將患者治愈;要么將為醫院帶來無盡的麻煩和高額的賠償,甚至是自己受到生命威脅。
除了高風險,他們的工作強度也極大,而收入則嚴重不成比例。結果是,醫生越緊缺,想做醫生的人卻越少,好醫生則更少。前兩天媒體報道,國家每年培養的六十萬醫科畢業生,竟然只有十多萬人成為了醫生。經濟學家亞當·斯密就曾經告訴世人一個觀點,我們把生命托付給醫生。我們不會把這種信心賦予吝嗇或處境糟糕的人。醫生的收入應該高到這種高度:使他們擁有一個體面的、值得信任的社會地位。而加上他們從業所需教育耗費的巨額金錢和時間,必然推高了提供服務的價格。
之前我們更多強調,加大對病患者的醫療保障的投入,但其實,對醫生的保障也需要一個完善的制度建設。
就在醫患相煎,甚至惡性事件不斷的節點上,一座由深圳市投資三十五億元成立的深圳香港合作醫院開始試運行。他們不但通過全科每次一百三十元的“打包”收費制度,試圖讓90%的病患在全科門診得到治療,而且還采用更為靈活的醫生聘任制度,薪酬方面,最高年薪可達百萬。更重要的是,參照香港,醫院為醫生購買了“職業責任險”,將醫療事故責任交予第三方處理,保證醫生在治療環節更加專心,改善醫患關系。
在看病治病的問題上,醫患本應是一個共同體,有著共同的目標。他們本不該因為制度的設計缺陷而成為彼此猜疑,成為互相對立的雙方。
我們現在需要的:不但要給患者以支撐,讓他們有更好的醫院看?。灰惨o醫生以保障。
【原載2012年8月26日《燕趙都市報·燕趙觀點》標題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