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主義”不要為好

蘇銳

唐代詩人李涉曾在《題鶴林寺壁》中寫過這樣一句話：“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意思是說，一個人從煩悶與失意中解脫出來，到了一個幽靜之處享受悠然的時光。這樣一首詩放在《現代漢語詞典》身上可謂再合適不過。

近日有媒體報道，“五筆字型”發明人王永民、翻譯家江楓等百余名學者聯合簽名的舉報信，已送至了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和國家語言漢字委員會。舉報信稱，商務印書館今年出版的第六版《現代漢語詞典》收錄“NBA”等二百三十九個西文字母開頭的詞語，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國務院《出版管理條例》等法規。他們擔心詞典收錄這些詞匯會對漢語甚至對中國文化造成破壞，字典的編纂人和一些學者則認為應該尊重語言事實，以寬容的心態接納這些為人們工作生活帶來方便的字母詞匯。對于字典編纂人的這些看法，我們不禁要問一句：所謂的“寬容心態”到底應該寬容到什么程度？

要想弄清這個問題，我們不妨站高一點，眼界稍微往上看一些。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流工具，是人們進行溝通交流的各種表達符號。我們無法想象沒有語言的生活是怎樣的。我們不否認語言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具有不斷發展的特點，但是正如世界各民族的文化有差異性一樣，各民族的語言也有不同。人們創造了語言之后又創造了文字，文字可以說是語言的一種視覺形式，其突破了口語所受的空間、時間限制，能夠發揮更大作用。

在今年出版的第六版《現代漢語詞典》中，NBA、GDP、CPI、WTO等英語縮略詞被全部收入囊中，我們不禁又有了疑問：為何不將《現代漢語詞典》改為《現代世界語詞典》？

誠然，文字由于其自身特點需要發展，需要更新，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是否應該警惕語言文化的“同化”？有人認為，反對將NBA等詞錄入《詞典》是典型的固步自封與文化自閉，是文化不自信的表現。筆者覺得這和文化不自信完全沒有關系，更談不上什么文化自閉。

在當今世界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任何民族的文化自閉都會被全球化浪潮瞬間淹沒。值得注意的是，對于收錄英語等外來詞匯，我們是否達到了那個條件，是否做足了充分準備，不至于讓我們的子孫在談及華夏文字的時候想到的是一連串字母？

語言的發展需要接納新內容，但這并不代表要搞“拿來主義”。不加思考與過濾的全盤接受，到頭來只會使得華夏文字變得愈發失去自己的獨特性。

無論如何，文字作為一種工具，方便應該是其一大特點。但在《現代漢語詞典》這一稱得上“寶貴文化財富”的問題上，我們是否應該慎重再慎重？我們是否應在考慮其方便性的同時，考慮保護其原有特色呢？國內某專家就《現代漢語詞典》收錄西文詞接受媒體采訪時曾信誓旦旦，說“任何文化都不會與本土文化平分秋色”。筆者暫不清楚這位專家如此說的依據何在，只是當我們踏上印度或非洲某些國家的土地時，當地官方語言絲毫不能顯示其地域特色。從這一角度看，詞典修訂，“拿來主義”還是不要為好。

【原載2012年9月7日《中國文化報·藝彩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