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梅
摘要:影像,可以敘述故事,可以講述歷史,人們可以從影像中審視自身,通過對自己心靈的拷問,認識錯誤,走向未來。影像文化志的工作者游走于局內人和局外人之間,必須靈活掌握尺度,否則不可能對影像有深入的思考和獨特的視角。本文意在分析影像文化志工作者對自身身份的確切把握及其重要意義。
關鍵詞:影像文化志,局內人,局外人,對立統一
影像文化志,就是用紀實的語言,完成對文化的描述。文化涵蓋的范圍非常廣泛,包括人類創作的所有精神財富的總和,影像文化志的使命就在于通過影像所給予我們的對人類行為研究中的具有科學意義的可觸知性,走向視覺言語性、視覺概念性,直至走向對思想觀念的書寫和創作。簡單來說,就是通過影像記錄人類行為,從而闡釋深刻的思想內容,影像展露的不僅僅是事物的表象,要通過這種表象,看到作者想要表現的深層次精神內核。
一、局內人和局外人的對立
局內人,顧名思義,就是包含在這個事件或社會群體之中的人,局內人可能擁有共同的社會地位、相似的社會生活,共享的社會文化以及對事物一致的文化認知。這種概念是與局外人相對而言的,局外人,“與局內人不同,局外人既不曾在這個群體中被社會化,也不曾有過構成這個群體之生活的體驗,因而也就不可能有直接的和直觀的感受,而惟有這種感受才有可能使人對事物獲得身臨其境的認識?!薄?】局外人因為沒有在這個社會群體生活過,因而不能理解這個群體的符號特征,沒有資格參加社會活動,就更不可能理解這個群體的思想、情感、價值觀等更加內在的微妙的意義。
所以,局外人是被局內人排斥在外的群體,他們被認為是無法對本群體做出正確理解的“愚昧的”的人。局內人相信自己有敏銳的觀察力,可以理解局外人無法理解的事物,尤其是不被局外人理解的事物。局外人由于被局內人排斥在外,因而也形成局外人團體,兩者之間的隔閡也愈來愈深,他們之間無法互相溝通與正常交流。
二、局內人與局外人的交融
局內人與局外人的隔閡遠沒有他們自身認為的那么大,“局內人與局外人實際的思想交換,亦即各自采納對方的觀念,往往被那種通常伴隨群體間沖突而出現雄辯掩蓋了。”【1】也就是說,局內人與局外人,是可以相互交融、互相理解的。
作為影像文化志工作者,要常常游走于局內人和局外人之間,這種度的把握,就顯得尤為重要。作為記錄歷史的人,影像文化志工作者不可讓自己的主觀情感凌駕于事實之上,先入為主必將對所要展現的事實產生破壞性的影響,必須把握好局內人與局外人的尺度,做好兩者之間的轉換,方可客觀、真實的表現深刻內涵。
當所要拍攝的事物是自己熟知的事物時,也就是自己是“局內人”時,要把自己的視角轉化為“局外人”,避免先入為主,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與自己熟悉的文化內容保持距離,盡量客觀、公正。萊尼·里芬斯塔爾的《意志的勝利》,表現的是法西斯的狂熱,里芬斯塔爾身處當時的德國,對法西斯可謂有自己的理解,“沒有任何一部影片把希特勒惡魔般的本質和把人類自制心喪失殆盡的情況反映的如此淋漓盡致,里芬斯塔爾的攝影機沒有撒謊,它所揭示的真相永遠使人不寒而栗。”(埃里克巴爾諾語)里芬斯塔爾客觀公正的表現了當時德國整個國家狂熱的法西斯主義情緒,反應了民眾集體的良心的喪失,讓我們可以通過觀看影片,反省當民族主義情緒高于一切所產生的災難性后果,從而防止悲劇的重演。
與之相對應,當拍攝者拍攝與自己的文化環境不同的“異文化”的內容時,也就是自己是“局外人”時,要把自己的視角轉化為“局內人”,要克服自己的文化偏見,嘗試與該文化持有者進行不斷的交流、溝通,以理解他們的生活方式為何以至于此,盡量理解他們的文化。孫增田的《神鹿》,講述的是生活在大興安嶺的鄂溫克族的故事,這是中國唯一一個飼養馴鹿的民族,應該說,這離我們的生活是很遙遠的,但是作者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帶我們領略了這個民族逐漸告別本民族生活方式的悲涼與無奈。
《神鹿》主要講述了柳芭一家三代女性的不同命運,從而折射出這個民族面臨的文化消失的痛苦和靈魂的漂泊。拍攝姥姥選擇了她作為其民族的山林馴鹿文化的代表,和與自然相合一的觀念與行為,突出了神秘的特色。拍攝母親,重在她承上啟下,支撐了一家人生活的片斷;拍攝柳芭,更多地注意了她命運的變遷以及心靈感情與現實的沖突。其中創作者與柳芭的溝通交流尤為讓人印象深刻,柳芭在鏡頭前緩緩的講述自己徘徊于城市與山林的心靈迷惘,導演孫增田曾經提到過,他盡量理解著拍,盡量理解人物的內心掙扎?!傲艑ψ约盒撵`痛苦和造成曲折經歷的深層原因并不清楚,常常自怨自艾。我把我的理解與她交流,她甚至吃驚地說:“你怎么看到我心里去了,我自己都沒理清這個頭緒?!奔o實與思考,是不矛盾的,思考有助于更深刻的紀實?!薄?】在這里,創作者沒有單純的站在局外人的立場,而是試圖去融入這個民族內部,去理解他們的文化,從而理解他們的漂泊感和孤獨感。
三、局內人與局外人的統一
局內人與局外人兩者并非不相容的關系,“相互競爭或彼此沖突的群體會接受另一方的觀念和傳統做法,這實際上就否定了完全不相容的雄辯?!薄?】影像文化志工作者在具體的拍攝過程中,要做到局內人與局外人身份的統一,才可能對拍攝事物有超然的理解,脫離一般的簡單敘述而進入思想深刻探索層面。
《神鹿》的拍攝者可以說做到了局內人與局外人身份的和諧統一。孫增田說這個片子他們拍了很長時間,跟柳芭生活在一起,這有助于了解鄂溫克族人的生活習慣和精神生活。作為局外人,創作者完整的記錄了柳芭的生活狀況,敘述了柳芭從山林走出去,又從城市走回來的歷程,與家人在一起飼養馴鹿的樸實的生活環境,讓我們看到鄂溫克族的生活常態,對他們有一個比較完整的了解。當神鹿死去的時候,那六月飛雪,姥姥說‘是上天為神鹿撒的花瓣,相信我們都可以體會那種失去神鹿的悲傷之情。同時,為了表現柳芭心靈的掙扎,創作者又轉換為局內人,對柳芭的遭遇感同身受,努力去理解柳芭的孤獨與迷惘。鏡頭捕捉到了柳芭清晨醒來,對著小鏡子仔細化妝的場景,這是城市生活的烙印,柳芭無處遁逃,她已經在城市生活了很久了,這種生活已經對她的身心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縱然她回到山林,這種影響也揮之不去,并將伴隨一生。雖然有城市的印記,但是柳芭的內心,依舊是山林里那自由自在的女孩,影片中不斷出現柳芭的畫,全都是大興安嶺的生活,那童年的記憶,木屋,馴鹿,這些刻在柳芭的骨子里,她通過畫把他們表現出來。通過對比,我們也跟隨創作者一起,走進柳芭的心里,一起體會柳芭那種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心情,我們也變成了“局內人”。
四、小結
局內人與局外人的關系體現在影像文化志工作者身上是對立統一的關系,由于影像文化志工作者要記錄文化的歷史使命,要求他們要不停的轉換于多種文化之間。這其中既有自己熟悉的文化,也有自己一無所知的文化,所以,局內人與局外人身份處于不斷的轉變當中。影像文化志工作者切不可狹隘的局限自己的目光,對自己熟悉的生活認為很了解,從而做出很膚淺的表現;或者對自己不熟悉的生活,先入為主,對其抱有成見,從而對文化的表現進行曲解,這些做法違背一個合格的影像文化志工作者的使命。
影像文化志工作者,要把握好局內人與局外人身份轉化的度,一切都是為了更加真實、準確、深刻的表現文化內涵,自己的觀點并不是表現的重點,切不可喧賓奪主。因此,影像文化志工作者要準確理解局內人與局外人的含義,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點,才可以做出經典的影片,為文化的傳承和發展做出貢獻。
參考文獻
【1】R.K.默頓,《科學社會學》,魯旭東、林聚任譯,商務印書館,2003年11月北京第一版
【2】《紀實與思考》:孫增田談《神鹿》http://dc.smg.cn/zhenshijiemu/jingdian/lanmuxinwen/2011-01-15/1407.html
【3】張雅欣,《影像文化志通論》,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8年1月1日第一版
【4】引用自《北華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