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a Bennett, Adrijana Corluka, Jane Doherty, Viroj Tangcharoensathien, Walaiporn Patcharanarumol, Amar Jesani, Joseph Kyabaggu, Grace Namaganda, A M Zakir Hussain, Ama de-Graft Aikins
1. 約翰霍普金大學公共衛生學院 美國馬里蘭州巴爾的摩 2. 威特沃特斯蘭德大學公共衛生學院 南非約翰內斯堡 3. 國際衛生政策項目 泰國曼谷 4. 阿努撒德罕信托 印度孟買 5. 全球衛生與社會轉型非洲研究中心 烏干達坎帕拉 6. 獨立咨詢顧問 孟加拉 7. 加納大學 加納
政府機構在開發與支持政策的實施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是,在“內部”政策分析方面有時卻存在問題。[1-2]例如,受國家領導人意愿的影響,政府雇員可能缺乏獨立性,或者可能不夠高瞻遠矚,更關注于具體事務而不是開發制定長期戰略。政府雇員所進行的研究工作可能會因其能力不足或者因缺乏進行高質量分析的動力,而導致研究質量下降,公共服務在結構方面可能會停滯不前,導致缺少“新鮮想法”。最終,政府機構可能無法培養廣泛的政策公共參與。
近年來,在中﹑低收入國家,尤其是在東歐和前蘇聯,獨立智囊團的數量與日俱增。[3]為了應對內部政策研究方面的挑戰,這些機構應運而生。這一趨勢也對衛生領域產生了影響,相繼出現了許多衛生政策研究機構。本研究所進行的一項地理分布調查顯示,在中、低收入國家共計有78所衛生政策研究機構(其中38所在亞洲,21所在非洲,8所在拉丁美洲,8所在歐洲及前蘇聯,3所在中東)。這些機構是通過查找現有數據庫得出的,因此這一數據很可能比實際數量少,尤其是在拉丁美洲和中東。查找出的衛生政策研究機構中有80%以上成立于1990年以后。
民主化進程加快了衛生政策研究機構的發展,不僅推動了非政府組織的發展,而且使國家政策的制定和執行過程變得開放。另外,網絡等新興信息技術也為透明化提供了輔助,因此使政府相對于民間社會而言更為可靠,同時,對于循證決策的發展也帶來了壓力。[4]考慮到衛生政策研究機構的增長數量及其重要性,本研究的目標有:(1)調查中﹑低收入國家中衛生政策研究機構對衛生政策的議程設置﹑制定﹑執行、監管和評估所作出的貢獻;(2)評估包括組織形式和結構在內的哪些因素支持中﹑低收入國家的衛生政策研究機構對衛生政策發揮積極的作用。另外,除這篇文章外,課題組還有一個范圍更廣的研究,本文只是其中一部分內容。[5]
在本研究之前,關于衛生政策研究機構或者任何形式的專家智囊團的文獻很少。Stone等承認專家智囊團的存在,但是對其相對優勢和劣勢甚少言及[3];James認為專家智囊團一般更擅長對政策執行的微觀細節而非宏觀政策事宜進行研究[1];Braun等人進一步指出專家智囊團的重要性[6]。
但是,相關文獻指出如何以最佳方式將研究成果用于政策制定中[7-9],并總結了影響政策及其實施的關鍵因素[2]:(1)研究成果的及時性和相關性;(2)形成可靠與可信的研究報告;(3)與決策者之間建立緊密的個人聯系;(4)具有可行性建議的摘要。
自主性(Autonomy)是智囊團的核心特征:正是因為具有這一特征,才使得政策研究機構具有重要作用,能夠以長遠的視角做出分析。但是,要界定自主性的組成要素卻很難,最重要的要素是財務獨立,其次是行政和學術獨立。[10-11]Osman等指出了10個影響自主性的因素,如融資形式、人員招募等事宜的管理控制、研究議程設定的過程、質量保證體系以及“咨詢防火墻(advisory firewalls)”的設立,如設立技術咨詢機構可以確保研究的完整性和獨立性。[12]
智囊團的地區差異以及機構間的聯盟關系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其與政府之間的關系。例如,在美國,智囊團通常是高度獨立的非營利組織,而在歐洲則更傾向于采用相對混合的模式,即依靠公共和個人兩種籌資形式。在亞洲,尤其是東亞,政府資助的智囊團更為常見。對于政策研究機構而言,所采取的模式要與其所處的社會政治環境相符。有鑒于此,一些研究人員認為,對于發展中國家,由政府機構資助或者在政府機構內組成智囊團,可能才是最適宜的模式,因為這種模式集長期的財政支持與直接影響決策兩種優勢于一體。[12-13]
最后,政策研究機構可以在政策周期的不同階段參與決策。例如,政策研究機構可以試圖影響政策議程的設定、政策方案的選擇、政策實施或者參與對現有政策的評估。政策周期中的不同階段具有不同特征,因此,為有效發揮不同政策研究機構的作用,其組織能力與類型的定位也應不同[14],如具有較高媒體曝光率的政策研究機構與相對較低曝光率的相比,更能有效影響政策議程設定。[15]
根據研究目標,對衛生政策研究機構作如下界定:(1)以支持衛生政策的發展和實施為整體目標,開展分析和研究工作;(2)衛生政策研究機構至少具備以下兩項職能:開展與政策相關的研究和分析工作;為政策的制定和評估提供建議和技術支持;開展國內和國際級別的政治對話,即組織決策者、民間團體和研究人員分析證據,并就重點政策問題展開討論;決策者的培訓和能力建設;(3)衛生政策研究機構可以采取任何一種組織形式,但要具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性,并且不以營利為目的;(4)衛生政策研究機構主要服務于衛生決策者,但也要為社會提供服務。
根據上述分析,衛生政策研究機構往往是衛生部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或者是大學內部的一個機構,或者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私立非營利組織。
本研究采用案例研究的方法,通過對有限數量的案例進行深入研究,來探討復雜的因果關系。這是一種結構式研究方法,當存在多個相關因素,且各個因素之間的關系不明朗并且會隨著時間演變時,適宜采用這種研究方法。選擇案例時,采用多樣案例選擇法[16]:選擇在組織形式上有所差異的案例,在亞洲和非洲尤其是要包括一個非政府組織、一所大學和一個政府辦政策研究機構。另外,所選的機構還要具有兩個特征:已成立至少五年且以衛生領域為研究重點。根據這些標準,選取6所衛生政策研究機構作為研究對象。最終確定進行案例研究的機構不僅要符合以上標準,還要看這些機構本身是否愿意參與此次研究。遺憾的是,由于加納的一所機構未能參與研究,研究團隊最終選擇了成立不足五年的加納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作為研究對象之一。
每個案例研究均由相關國家或者地區的研究人員來開展。這些研究人員熟悉要進行案例研究的機構,但并非該機構的人員。為了便于在各個國家收集數據,編制了詳細的通用協議和半結構式調查問卷。2009年6月—2010年1月期間開展了數據收集工作,主要數據來源如下:(1)文獻查閱,包括機構本身出版和未出版的文獻資料;(2)機構的財務信息;(3)半結構式的關鍵知情人訪談,訪談對象包括研究機構的創辦者、員工、出資人、董事會成員、研究機構的服務對象,如決策者和民間團體;(4)與研究機構員工就研究報告草案進行討論。
針對每一個案例研究均建立數據庫,內容包括從上述來源所收集到的數據,如電子版的報告、訪談記錄、機構員工的會談記錄。大多數情況下,根據研究的核心主題,對訪談材料進行了手工謄寫并分析。那些未記錄的訪談都做了詳細筆記。每個機構的研究報告均由相應的案例研究者執筆完成。這些研究報告和基本數據均用于產出最終的研究成果。[17-21]
在加納、印度和南非,這些機構是由該領域的知名人士創辦的。另外三個案例中的衛生政策研究機構主要是以組織協議的形式成立的。例如,越南衛生戰略和政策研究所便是在一系列研究機構的基礎上演變而來。而在孟加拉國和烏干達,這些研究結構均由政府成立,并獲得外部投資機構大力支持。
研究發現,自成立起,這些研究機構的演變路徑便各式各樣(表1)。雖然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開展的研究活動規模較小,但是對衛生政策和籌資環境產生了實質性影響,并由此在國內外備受推崇。相對而言,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國際知名度不高,卻是越南備受關注的衛生政策機構,并擁有了廣泛的籌資途徑及相對龐大穩定的研究隊伍。印度衛生系統研究所的作用經常發生變化。而在孟加拉國和烏干達,這些機構在建立初期便獲得出資人穩定的資金支持,但當這些初期的資助結束時,這些機構發現很難找到新的籌資渠道,只能大幅度削減人員、工作量及預算。
無論是越南的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還是南非的衛生經濟學研究所,都為各自國家的政策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這一點已經得到廣泛認可;印度的衛生系統研究所似乎也做出了相應貢獻。加納的衛生和社會服務中心,由于建立時間較短,尚未做出類似成績,但有證據表明其具有潛力。而孟加拉國衛生經濟學研究所和烏干達衛生政策分析研究所則由于預算縮減,曾經的影響力已不復存在。烏干達的受訪者指出,“由于缺乏有效的政策研究機構,而錯失了對國內研究證據進行分析的機會?!?/p>
在越南,受訪者認為,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曾經在一些政策制定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其中包括工傷預防的國家政策(2002)、預防性藥物國家戰略(現行)和醫療保險法草案(2007),以及對多個省份和城市衛生部門主體方案的策劃。南非政府受訪者也援引許多例證來說明衛生經濟學研究所對政策發展所做出的貢獻,經常提及的領域包括衛生公平性、衛生籌資、藥物政策、基本醫療保健和地區衛生體系。
印度衛生系統研究所使決策者更為關注死亡原因統計數據,也是印度國內第一個對家庭醫療保險政策概念化作出貢獻的機構。此外,該機構還致力于幫助印度政府改善衛生系統。

表1 案例研究機構概況
雖然衛生政策研究機構的職能不同,但都積極向政府建言獻策(表2)。雖然沒有一家機構開展的研究和分析對政府具有優先性,但這些研究機構會應政府的要求做政策簡報或者開展具體分析。在提供政策咨詢方面,研究機構不僅通過出版物間接影響政府決策,也通過正式渠道(如參與政府咨詢委員會或部長級會議)以及與決策者和其他可能對政策產生影響的利益相關者進行非正式接觸(如非政府組織)等方式直接對政府決策產生影響。由于研究機構的立場以及所探討的政策性質不同,為影響政策而采取的策略也有所差異。
在案例研究過程中,培訓成為加強研究機構和決策者之間聯系的關鍵因素。盡管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最初是以研究為重點,但隨時間推移,其重點卻逐漸轉移到為非洲各個國家開展能力建設和培訓活動。這種戰略上的變化不僅反映了非洲在衛生經濟學能力方面的缺乏,而且也反映出教育已成為將研究成果反饋給衛生官員的重要渠道,同時也通過教育,使衛生經濟學研究所的員工更好地了解政策制定者所關注的問題,從而提高工作的相關性。
加納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是唯一在國家層面積極開展政策對話的機構。加納的受訪者指出,“在組織召開會議方面,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可以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研究對象中,沒有一所機構積極參與委托性研究,僅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偶爾從事系統評價工作。
研究機構與大眾媒體的接觸有限。僅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設有公關專員,并且這個職位也是最近設立,主要是因為一次意外事件給媒體造成了誤解,試圖通過與媒體的接觸進行糾正。與此類似,印度衛生系統研究所與媒體之間的關系也是好壞參半。
研究機構所開展的大部分工作似乎均是滿足政府或出資人的需求。例如,在2001—2002年,孟加拉國衛生經濟學研究所根據衛生部關于政策建議方面的需求開始撰寫政策簡報,其論題包括籌資來源和成效、個人付費、基本(醫療)服務成本和醫療保險。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也根據衛生部關于衛生戰略和政策咨詢方面的需求,對現有的經政府或者國民大會批準的前瞻性政策進行評價。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還以長期的視角開展了自發性研究,一旦政府有需求,可以隨時為政府提供建議。
研究的主要成果一般為研究報告,經常與面向政府官員的口頭匯報相結合。研究機構的成果還包括指導手冊和行動計劃,表明該機構通常承擔實用性的工作。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和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的案例研究顯示,與政策制定者和高級管理人員進行個人接觸是非常重要的宣傳方式,接觸方式不僅包括制定與項目有關的流程(如項目會議和信息反饋研討會),還包括參與政策制定委員會的研討。例如,不論是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的領導參加的由衛生部長主持的周例會,還是與部長間的非正式交流,都是用以增強影響力的重要渠道。

表2 研究機構采取的影響衛生政策的策略
注: *** 積極參與;** 偶爾開展; *有意向但當前未開展;—未開展
僅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和印度衛生系統研究所將研究成果發表在同行評審期刊或者書籍上。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和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的受訪者指出,“要在國際性的同行評審期刊上發表更多研究成果,存在時間和工作量方面的限制。在專業人才隊伍成為關鍵制約因素的情況下,將重點放到宣傳和影響政府衛生決策上,還是將研究成果發表出去,要有明確的折中方案來解決?!?/p>
研究發現,影響研究機構能否有效參與政策討論的關鍵因素包括:(1)政策環境;(2)研究機構的所有權;(3)研究機構的管理和籌資;(4)研究機構的領導階層。
3.5.1 政策環境
研究機構發展的最重要因素是具備有利的環境,尤其是當政府對獨立的政策研究有需求時。在越南,這顯然是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發展的有利因素:“如今是循證決策的時代。政策制定者需要更多的信息或證據,以支持其決策,而不只是依靠來自于他們自己的想法。這是一個全新的環境,不僅出現在衛生部門,也存在于其他部門,換句話說,已遍布全越南?!?越南政府官員)
相比之下,在烏干達和孟加拉國,資金的縮減是導致研究機構衰落的主要原因。實際上,受訪者將根本原因歸結于缺乏政府支持,這在孟加拉國尤其明顯。在孟加拉國,新政府拒絕了前任政府所推行的組織機構改革。但更常見的情況是,受訪者也質疑政府所作出的循證決策承諾。在烏干達,受訪者也針對衛生政策分析研究所的衰落提出類似的質疑:
“……難道他們看不到正在發生什么嗎?難道他們不感興趣嗎?所以,最后,你不能怪研究所里面的人,要怪也是怪頂層的人……他們沒有提供資源,領導層也未能試圖改變這種狀況。他們都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可能他們也還沒有意識到政策分析的重要性…”(烏干達外部利益相關方)
3.5.2 研究機構的所有權
關于政策智囊團的研究文獻強調了其處于政府之外的重要性,以確保中立和可能持批評態度的立場。本研究中,烏干達衛生政策分析研究所和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與政府保持著非常密切的關系,其中烏干達衛生政策分析研究所是政府內的一個機構,這很大程度上可能會帶來了負面影響,即使資金充足的情況下,其在組織結構中所處的位置也會面臨很多困難:盡管是直接向常任秘書長提供建議,但是在衛生部內部,制定決策的等級制度使其功能難以實現。此外,在世界銀行減少注資后,衛生政策分析研究所已完全依賴政府資助,使其自身無法以企業化的方式自由籌資。
相比之下,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的組織形式相對較好,已經對政策產生了較大影響力,但與衛生部的關系密切,引發外界對其研究與建議獨立性的質疑。在決策環境相對較封閉的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能得到衛生部的信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二者的關系非常密切:
“我們信任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因為它是衛生部的一部分。他們都非常熱衷于研究,特別是關于衛生系統和衛生政策的研究。此外,無論他們的建議產生什么樣的影響,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都會負責到底。而至于(某外部機構的名稱),我不相信他們,他們來了,又走了?!?越南政府官員)
早前的研究曾經表明,如果定位于學術研究,研究機構只能開展少量與政策相關的工作[2],但南非的研究機構似乎并非如此:“我不認為衛生經濟學研究所存在這樣的問題……他們的目標和宗旨是影響決策,而影響政策最好的方法實際上是理解決策者們是怎么想的,他們遇到的挑戰又是什么。他們經常與我們溝通,出席與我們相關的會議,他們對政策并非遠觀,而是參與到決策中……(在不同的政府方案中)衛生經濟學研究所的人員通常以這樣或那樣的方式參與……所以,他們的表現并非像我所說的利益相關方那樣,利益相關方有自己的一套外部方案,然后就方案與我們進行討論,而研究所是參與其中的……我們并不覺得是被他們游說了,因為我們其實將他們視為我們其中的一份子。”(南非政府官員)
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的所有高層人員都表示,在南非的現狀下,研究機構更適合處于大學環境中,而非處于政府內部或者成為獨立的非政府組織。一位受訪者談及最近針對HIV/AIDS的國家政策時表示:“如果衛生經濟學研究所處于政府內部,我們就無法生存下來。研究所肯定已經土崩瓦解了”。在大學工作有眾多優勢,其中最重要的是受到學術自由的保護,尤其是在批評政府時。在大學里,“實際上,只要我們遵循科學原理,不論我們應用何種特定的意識形態或政治方式,都不會遭受任何壓力”。
3.5.3 管理和籌資因素
如何建立自己的工作方案,在管理和籌資方面的安排使其在何種程度上對政府需求做出響應,在這些方面,政策研究機構之間存在很大差異。一些研究機構,如加納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籌資主要來源于政策發展合作伙伴的短期項目資助。因此,他們必須對政府的政策分析需求作出響應,但是,其響應程度主要取決于各個資助者。孟加拉國、越南和烏干達的研究機構在籌資事宜上都有(或曾有)較長期的協議,因此,或許可以認為他們有足夠空間制定出更為自主的工作方案。但是,烏干達和越南的研究機構所處的位置,以及他們對政府資金的依賴,實際上意味著他們的工作方案一直被政府的需求強力驅動。幸運的是,孟加拉國衛生經濟學研究所既得到政府的長期資金支持,又與政府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它設立在政府外部,通過第三方資金注入,但是,孟加拉國衛生經濟學研究所并未充分利用這一優勢。似乎只有南非衛生經濟學研究所既有長期的資金支持,又處于政府之外,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自主。
管理結構,尤其是董事會,在保護其獨立性上有關鍵作用,同時還促進其工作的政策相關性。本研究的六所機構中,有三所機構本身設有董事會,即加納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印度衛生系統研究所和孟加拉國衛生經濟學研究所。一般情況下,董事會能促進研究機構與政府之間的關系。例如,印度衛生系統研究所董事會目前有13個成員。雖然沒有一個成員由政府正式任命,但政府官員卻在董事會中占據相當多的席位,衛生系統研究所章程也允許政府的正式代表參與董事會。同樣,孟加拉國衛生經濟學研究所的董事會由15名成員組成,其中有2個席位法定為衛生部官員。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雖然沒有任何正式的董事會,但是設有一個科學委員會(負責維護質量標準)以及一個咨詢委員會(負責總體戰略指導)。評論人士認為,這兩個委員會都由政府官員主導,雖然越南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有一定的獨立性,但要對政府政策提出批評性建議,仍然很有難度。
3.5.4 研究機構的領導階層
研究機構成員和決策者之間的個人關系,在促進信任和影響力方面,能夠發揮關鍵作用。政府受訪者經常提及某些備受決策者信任的成員貢獻(盡管分析工作是由團隊共同完成的):
“…X對政策的影響是相當大的,這主要得益于她與南非國民議會之間的長期關系以及她的個人能力。我覺得這就說明她的意見很容易被采納?!?南非外部利益相關方)
“這位董事對政策影響有著明確的目標,他與衛生部長之間的關系也很密切,并定期參加每周五的衛生部門全體會議。衛生部部長經常以正式、直接的方式要求他為衛生部做一些工作。他與部長會見和談話也很有策略。”(越南政府官員)
在加納,盡管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成立時間尚短,尚未對政策產生影響,但是政府官員已有與其合作的意向,因為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的關鍵成員與政府官員很熟悉:“我是從X博士那兒了解到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的…最近,考慮到他的經驗以及他的同事,我們認為他可以幫助我們開發新的方案。根據我對衛生與社會服務中心人員背景的了解,我個人認為這是個可以合作的機構,因為我覺得他們比我更了解我們的需求。”(加納政府官員)
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研究方法是案例研究,并僅獲得了六所衛生政策研究機構的詳細信息,而衛生政策研究機構之間存在很大差異,因此很難得出普遍性結論。此外,研究機構自愿參與此次研究,這可能會對那些更有成效、組織結構良好的機構產生偏倚。在每個案例研究過程中,雖然訪談數量相對有限,但還是涉及到了不同層次的利益相關方。最后,案例研究協議中未涉及衛生政策研究機構對政策影響的客觀分析,也未能與沒有衛生政策研究機構的類似情況做比較。因此,我們將研究重點放在衛生政策研究機構對政策影響的有效性和可持續性方面,但就其相對于其他機制來說究竟效力如何,卻無法得出確切結論。
雖然本研究存在上述問題,但也具有許多優勢,尤其是,本研究是第一個針對中、低收入的不同國家,對不同類型的政策研究機構進行比較的跨國研究。此外,盡管案例研究的對象有限,我們無法從中得出普遍性結論,但這種案例研究方法使我們可以對背景、研究機構的組織和籌資,以及政策影響之間復雜的關系展開調研。
該領域的研究文獻強調對政府內部能力以及外部政策分析能力的需求。[9]案例研究(尤其是在越南和南非)結果顯示:如果條件允許,衛生政策研究機構在政府循證決策方面可以發揮積極作用。案例研究也進一步證明了哪些因素可以使研究機構發揮更大作用。政府如何對待和處理研究機構提出的政策建議,直接影響其成功與否。另外,政府對于政策建議的強烈需求可以轉化為研究機構穩定、可靠的資金來源,在本研究中,這種情況僅出現在越南。
本研究所選擇的對象反映了不同類型研究機構的組織形式,也反映了研究機構與政府之間的不同關系。雖然人們普遍認為智囊團與政府之間保持“一臂距離(arms-length)”是最適當的,但是很顯然,衛生政策研究機構與其目標受眾之間的距離并沒有單一、最佳的形式。較寬泛的政策和政治環境、籌資形式、組織和個體特征,以及正式與非正式關系的性質,是影響彼此信任的一些重要因素。在一些中、低收入國家,盡管民主和公眾參與還未得到充分發揮,衛生政策研究機構似乎已將建立與政府的信任關系作為重點,而不是優先與對政策感興趣的組織(例如媒體和非政府組織)建立關系。盡管在一段時期內,這一戰略是行之有效的,但這也導致研究機構對政治變革失去免疫力。長遠來看,衛生政策研究機構需要建立更為廣泛的社會關系。同樣,衛生政策研究機構中的關鍵人物對于研究機構的政策影響力有至關重要的作用,這是一把雙刃劍:如果一、兩個關鍵人物離開該研究機構,那么該研究機構的政策影響力可能會因此減弱。越南的案例研究得出的結論之一是: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應當反思,如何從關鍵人物的政策影響力,轉變為研究機構集體的政策影響力。這一點同樣需要與出資者、決策者以及其他利益相關方建立多種聯系,并將這種聯系制度化。
越南的案例研究還強調了以下幾個方面:衛生戰略與政策研究所以及處于類似地位的機構,需要加強維持中立性和獨立性的機制建設(例如董事會和咨詢委員會)。如果政府與政策研究機構之間存在密切的財務或行政關系,那么研究機構必須建立一種機制,能夠防止利益沖突并且保證分析的獨立性。此外,還要建立保障科學信譽、證實技術質量的機制,這可以通過在同行評議期刊上發表研究成果來實現。然而,由于時間有限,很難取舍是側重滿足政府決策需求,還是發表學術文章。但是,研究機構至少應關注員工能力建設,了解同行研究成果,以提高研究質量。
文獻資料顯示,智囊團在培養政策的公共參與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可以為政策帶來新視角。本研究所選擇的機構公共參與的程度十分有限,這項功能在本研究所選取的機構職能中也未有清晰的表述。這個領域還需要機構及出資人做進一步的嘗試。
總之,完善衛生體系需要對基本醫療設施和醫療技術進行投資,需要培訓醫療技術人員,還需要采取恰當的衛生籌資方法。但是,這類投資能否取得持續成功,關鍵在于是否存在組織完善、科學可靠的衛生政策研究機構,這些機構要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權,能夠為政府和其他利益相關者提供持續的技術支持和指導。就此而言,衛生政策研究機構有發揮作用的空間,但是還面臨一些挑戰,如籌資問題、人員短缺以及自主性所面臨的政治挑戰。政府和出資者應當對此進行探索,以增強此類衛生政策研究機構的能力和可持續性。
致謝
感謝參與研究的衛生政策研究機構的董事和員工,感謝洛克菲勒基金會的Stefan Nachuk和Miriam Rabkin的全程指導,感謝John Lavis教授審閱主要研究報告的草案并給出了指導意見。
資金來源
本研究由洛克菲勒基金會資助,并獲得了世界衛生組織衛生政策與體系研究聯盟的支持。
利益沖突
不與任何組織和個人存在利益沖突。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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