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經貿職業技術學院 吳寶
杭州師范大學 沈嫣
浙江等地區許多民營企業擅長運用社會資本尋求股權集資和貸款擔保等融資合作,長期以來企業間形成了復雜的融資關系網絡。一旦其中一家企業破產,風險往往沿擔保鏈、股權鏈蔓延,造成風險傳染(Allen&Gale,2001),進而釀成區域系統性風險。2006年,富陽雪達紙業和大眾紙業破產在當地引發擔保鏈恐慌;2008年,華聯三鑫破產后在紹興縣引發強烈的企業間風險傳染,振動地方經濟;2011年,溫州頻繁發生民間逃貸事件,并透過擔保鏈和非正式金融鏈條危及區域金融安全。這些事件無一不是實體經濟以社會資本為載體構建了過于密集的融資網絡,并最終引發區域性風險傳染,進而影響區域經濟安全和社會穩定的案例。本文將從社會資本視角探討區域風險傳染的形成機制和危機期間的動態關系治理。
現有文獻僅有部分學者(如,烏茲、漢森、波茨等)從不同角度探討了社會資本的負面效應。波茨將社會資本負面效應初步歸納為免費搭乘、合謀排外、限制自由和集體沉淪等4種表現形式(Portes et.al.,1996)。更為具體地,根據對國內外文獻的梳理,可以發現社會資本對運用社會資本的個體行動者有人情債成本、過度嵌入的負面效應,限制行動者的行為;對社會資本的運用對象則會造成過度索取、過度中介等負面效應;對群體內部成員又會造成損害行為自主性、限制自由和集體沉淪的負面效應;對群體外成員則突出地表現為合謀排外的負面效應。對于在什么條件下社會資本負面效應將會突顯這一問題,僅有的研究文獻提出,社會資本的負面效應來源于網絡的封閉性。封閉性的網絡缺少與其他網絡的聯結橋,過高的網絡封閉性將使群體外個體無法分享和獲取群體內的各類資源,使群體成為具有排外性的派系群體,從而增強了整個網絡內社會資本分布的不平衡。另外,基于高網絡封閉性的社會資本更容易滋生和維持負面規范和行為,從而對群體內成員產生外部負面效應。
現有文獻已經表明,社會資本與中小企業融資行為存在重要聯系。由于受到明顯的金融抑制,中小企業往往需要借助于企業間融資合作來獲取資金,相互間形成復雜的關系網絡。社會資本是促成企業間融資結網的重要因素。企業通過積極運用社會資本可以獲得更多的融資合作信息,緩解雙方的信息不對稱,為融資合作提供信任基礎。社會資本的參與對企業融資結網行為產生了重要影響,不僅幫助企業獲得更多的融資合作機會,提高企業在融資網絡內的程度中心度,而且限制了企業對融資結網對象的選擇。由于社會資本依存于既有的各類社會關系網絡和基于關系網絡的規范內容及特殊信任,社會資本的參與將影響企業融資結網對象的選擇。個體社會資本對融資網絡內節點結構屬性的影響會對融資網絡的宏觀結構施加作用。

圖1 區域風險傳染形成機制的概念模型
另一方面,企業的融資結網行為不單單是企業間的融資合作,解決共同的融資難和投資難問題,也在合作雙方之間構建了實質性的風險依賴關系,融資結網對象呈現“共損共榮”的特征。融資關系鏈客觀上成為風險傳染的主路徑。風險傳染是指企業間財務困境的傳遞,最為典型的就是單家企業破產引發的多米諾骨牌式的破產連鎖反應。類似的案例在浙江等地屢見不鮮。為何個體社會資本的積極運用最終卻促成了區域系統性風險集聚?究其原因在于,社會資本的積極運用有助于增強融資網絡內的抱團凝聚程度,提高融資派系的平均中心度,擴大主要派系的規模占比,從而降低網絡破碎程度,為大規模風險傳染提供條件。同時,社會資本的參與將提高派系內部的凝聚系數,增加風險加速效應和多米諾效應,進而加劇派系內部的風險傳染。凝聚系數是決定派系內個體風險傳染效應的更為關鍵的變量。高凝聚系數的派系結網模式更具有風險性,個體風險在這類派系內更容易演進為系統性風險。從風險角度看,社會資本的運用表現出了負面效應。本文從社會資本的視角研究了企業間融資結網及其風險傳染問題,并提出了如圖1所示的概念模型。大規模風險傳染的發生機制就是社會資本負面效應在融資結網情景下的形成機制。
社會資本理論為理解企業行為的動態交互提供了思路,不僅與區域風險傳染形成緊密相關,也與這類傳染危機的治理模式存在內在關聯。危機使企業的關系網絡具有更強的動態性,一部分原先存在的關系會在危機沖擊下斷裂,一些新的網絡關系會被激活,還有一些關系也會在目的、方向、內容和強度上做出調整。現有文獻對關系形成和調整的解釋有兩種觀點,一種是認為資源需求是企業結網的動因,按照這類觀點社會資本提供的關系機會是企業結網和調整網絡的重要限制;而另一種觀點則提出建立新關系的機會反映了現有社會資本水平,企業動態調整網絡的能力是建立在企業現有社會資本的基礎之上。同時,危機會使原有網絡結構趨向松動,介于斷裂與重構之間的臨界狀況,從而關系網絡具有更強的不確定性、臨時性和靈活性,也使社會資本具有更大的運作動機和運作空間。因此,危機期間的關系動態特征更為典型,為考察關系動態機制提供了良好的機會。
在組織間相互依賴日益加深的背景下企業關系網絡的動態重構是危機治理的重要方面,而資源需求和社會嵌入性是企業關系網絡動態重構的兩大動因。遭受危機的焦點企業需要在多大程度上重構關系網絡取決于企業的網絡資源能在多大程度上滿足危機期間的資源缺口,同時網絡重構的動態過程又受到社會資本運行的規范。危機潛伏期間企業并不存在資源缺口,也無須過度依賴關系網絡,外部關系網絡也保持穩定狀態,通過內部危機處理就可應對潛在的危機。隨著危機的最終爆發,企業面臨的資源缺口迅速增大,此時焦點企業利用關系網絡提供的資源救助依然還有機會在發作期控制危機。然而,在發作期的后期,企業的資源缺口遠遠超過了現有關系網絡的資源載荷,危機惡化使網絡伙伴也面臨著風險傳染的危險,關系網絡趨向斷裂,焦點企業可能因無法獲得足夠的資源支持而最終破產。此時,企業就面臨著網絡重構臨界點。在資源需求和嵌入性的雙重驅動下,現有的關系網絡可能得以重構,一部分網絡關系會在危機沖擊下斷裂,一些新的網絡關系會被激活,還有一些關系也會在目的、方向、內容和強度上做出調整。成功的網絡重構將使企業的網絡資源在短期間迅速增長到超過企業資源缺口的峰值,從而確保企業安全度過危機,并為企業構建出更高水平的社會資本。危機治理中關系網絡的動態演進受到資源需求的驅動,危機期間網絡重構的目的也在于幫助焦點企業獲取急需的資源。同時,社會資本及其嵌入性又規范著危機期間關系網絡重構的動態過程,企業總是習慣于遵照關系強度法則安排重構路徑,按原有關系強度高低,逐次激活網絡救濟關系,直至獲得充足的應急資源。
發生于浙江等地的眾多案例均證實了上述觀點。關系網絡的動態重構過程不僅受到資源獲取的驅動,更受到社會資本運行機制的規范。企業總是習慣于遵照關系強度法則安排重構路徑,按原有關系強度高低,逐次激活網絡救濟關系,直至獲得充足的應急資源。
本文基于社會資本理論對發生于我國各地實體經濟領域的風險傳染現象做出了理論解釋,本文提出社會資本的積極運用最終使企業間形成結構復雜的融資關系網絡。社會資本的積極運用有助于增強融資網絡內的抱團凝聚程度,提高融資派系的平均中心度,擴大主要派系的規模占比,從而降低網絡破碎程度,為大規模風險傳染提供條件。同時,社會資本的參與將提高派系內部的凝聚系數,增加風險加速效應和多米諾效應,進而加劇派系內部的風險傳染。另外,本文還對危機期間動態關系治理進行了研究,提出社會資本的運用規范了危機期間關系網絡重構的動態過程,企業總是習慣于遵照關系強度法則安排重構路徑,按原有關系強度高低,逐次激活網絡救濟關系,直至獲得充足的應急資源。
[1]吳寶,李正衛,池仁勇.社會資本、融資結網與企業間風險傳染——浙江案例研究[J].社會學研究,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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